第二百三十九章 大战

  “少夫人,那有个人手上绑着红带,似在朝我们挥手。”知晓一向眼尖,没想到今日还能从一种乌压压的士兵里,寻得个不同。

  “那是阿梨。”虽看不清那人真实面庞,但从那摆臂的动作与频率,我一眼认出阿梨。

  “阿梨小姐怎么也跟过去了。”知晓不知战事具体情况,捂着嘴惊讶道。

  “她若不去,也不是她了。”阿梨那勇往直前的性子,哪会害怕这点困难,我叹了口气,心中默默祈祷着她们都平安归来。

  那年在老山寨拍着胸脯急着证明的少女,今日已成了上沙场,与男子同样顶天立地的女将士。沙场是世人眼中的地狱,却是阿梨心心念念的自由高地。愿少女以手之刃,除尽天险恶,佑得一方百姓。

  此去前程似锦,应有良辰美景虚设。

  此去功业加身,纵横平生锦绣前程。 

  ——

  之前本还不习惯周围热热闹闹的我,如今军营中人走了大半,静地人心慌。

  医药处也走了不少年轻力壮的大夫,一同上前线救援那些伤病的士兵。

  我原本提出要同林逸前去,可话还未出口,就被他狠狠拒绝,他坚定地不愿让我以身犯险,我只好乖乖地留在后方,配合着傅逸尘处理军中后勤事宜。

  这场战场已持续半月有余,这六月末的楚地,炙烤的大地如火炉般,且不说尚在湖畔的我们都需要运来的冰块解热消暑,那行军的士兵们本就人多密集,又都是阳气旺盛的青壮年,只怕这日子更难熬。

  “桦儿,吩咐后勤多备点消暑解热的药物,还有常见疫病的药物,向前线那边多送去点。”我打断正在专心磨药的桦儿,心头仍回忆着这酷暑引发的疫病是何种。 

  “师傅,是否多要备点送去?医书上说,在炎热夏日里行军,最容易染上此病,历史上有无数军队落败于此。”桦儿人小鬼大般眨巴着眼睛,如数家珍地回忆着医书中内容。 

  我扶着额叹气,不知怎地,这段日子的记忆力衰退地厉害,有时候昨日做的事,过了一天便回忆不起来,常常将一些公事弄混了时间。不仅是记忆力不行,这体力也是跟不上了。这段日子,我每日都意外地嗜睡,明明一日也未干什么事,却感到出奇的疲劳。

  “师父,你不是前几日才嘱咐我备些消暑的药吗?”桦儿扰着头一脸疑惑状,“这次送去前线的这批药要不要多加点量?”

  我拍着额头,前几日的记忆霎时间闯入脑海,“这几日真是糊涂了,常常记不清许多事。”

  桦儿眯着眼睛,拍着胸脯,傻傻地笑着,“师傅前段日子辛苦了,这几日闲下来便好好休息,剩下的日子便交给桦儿好啦!”

  桦儿的话点醒了我,这几日虽心绪不宁,夜间整夜整夜的失眠,但白日里又是瞌睡无比。虽没有胃口,但吃下的饭量比往日都要大,这几日的胡吃海喝,吃的就连肚子都胖了一圈。

  “少夫人,医药处那边送来一批前线重伤的战事,您要不要过去看看?”我正拍拍桦儿的头,赞赏的话欲出口时,抱着洗衣筐的知晓掀起帘子,轻轻唤我道。

  一听到有公务要忙,桦儿刷得一下立马站起身子,她的小手紧紧拉着我的大手,朝医药处走去。

  — 

  林逸走了半月有余,可我不厚道地竟在这军营里圆润了不少。 

  前线的捷报频传,听闻敌方因展现出来过长,不仅粮草供给困难,而长期行军,战士们早已疲软,又逢酷暑,疫病多发,这盛行的疫病已带去不少士兵的性命。 

  而我方之前一直按兵不动,养精蓄锐,又有不少消暑清热的药材送去,这疫病病发率自是比敌方低了许多,况且救助及时,也无因此丢命的将士。

  “虽敌方损失惨重,但本身兵力充足,这在人数上还是远远胜过我方,只是如今在战事上我方处于有利地位。”每日向我汇报具体战事的傅逸尘,正摇着扇子,缓缓道来,“不过,成败就在这几天了。最后一站应该就在明日。” 

  “我们可有几成把握?”我连忙追问道。

  “倘若水攻,五成;火攻,三成。” 

  这不高的概率惹得我眉间小山叠起,“若双管齐下,可有几成把握?”

  傅逸尘一怔,似未想到此法子般,迟疑了片刻,“那风向得当,九成。”

  我长舒一口气,祈祷明日风向助我军。

  ——

  今日还不到傍晚,不远处便传来如山摇地动般的脚步声,天边似有袅袅烽烟升起,我正疑惑地杵在原地,傅逸尘便举着扇子,朝我兴奋跑来,走到跟前,打量周围一圈,才悄悄说着,“大战果然就在明天!就在不远处三湘浦的滩涂。”

  三湘浦?隔着不到几里的距离,怪不得此处也难听到大军的动静。

  “我们这里虽离开战点近,但无论从水路还是陆路,都危及不到此地。”傅逸尘生怕我担心自己也被卷入战火中,忙着解释道。 

  即使知道自己身处安全地,我仍皱着眉,看着突然阴云密布的天,“明日可能是个雨天,火攻不知能不能行得通。”

  沉浸在兴奋中的傅逸尘,在我的提醒下,才抬头望到这翻涌的黑云,他也不住地叹了口气,“希望老天开眼,助我们一次。”

  我口中虽不语,但手不断摩挲着腕间的手镯,这是金鄂山明慧师父送我的平安珠。此时我也不求自己平安幸福一世了,只求他们都能平安归来,不要受伤,也不要落下任何一个。

  这夜,知晓欲吹灯时,“不了。今夜让它一直亮着吧。”我懒懒地靠在榻上,无精打采地吩咐道。

  “那今夜奴婢便陪着少夫人。”知晓也得了明日大战的消息,好意地欲多停留一刻。

  我摇摇头,“我白日里睡得多,这夜晚自然难挨一点。可你白日里事务繁多,明日只怕越发,你还是快去休息吧。莫要管我,我困了,自会熄灯入眠。”

  本就强忍困意逞能的知晓,感激不尽地点点头,便转身将门轻轻带上。不一会儿,这偌大的主帅帐中就剩我一人和一盏孤灯,偶尔穿堂风过境,刮得帷帐呼吁作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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