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坦诚
“霂霂,你也是这么想的吗?”此时落在脸上的,不只东方照射而来的朝阳,还有身畔人柔情似水的目光。
但他的语气,似乎有点失望。
“我从小便无什么大志,只知道一辈子遵循着祖母的遗愿而活,对于这权势更是迟钝麻木了。”听了我这番话,那人下垂的嘴角又耷拉了几分,“可利用这权势,为天下人做点什么,我还是乐此不疲的。”
可谁又知,多少年后,当年的初心犹在?一腔热血沸腾与否?
我知这是林逸不喜的话题,便故意转移话题,顺道解决萦绕在心头已久的疑惑,“刘瑾怎么突然变了注意?”
这番问题立马将林逸从低沉的气氛中拉回,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此事还多亏了你和阿梨,若不是你们二人挺身而出的事迹打动了她,她也不会这么快就做此决定。”
我诧异地望着林逸,脑海中不断回忆关于刘瑾的记忆,好似也未经历什么惊心动魄,值得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的事迹。
“或许是因为阿梨即使脸被刮花了,也还是硬着头皮上战场继续作战?或者是你愿意放下世子夫人身份,为平民士兵们问诊开方?”
林逸猜想着,欲解答我心头的疑惑,我噗嗤一笑,“这些不都是最基本的要求吗?怎么还能被人拿来当作学习的榜样?”
他似乎也默认了我的回答,继续笑而不语着。
“无论你那几日带着刘瑾做了何事,说了什么,总归来说,还是要谢谢你,我也替南蛮边境的百姓们谢谢你。”我转过头,睡眼惺忪的眼眸恰好撞进那深不见底的桃花潭水中,其涌动的情思轻易便能让我沉溺其中。
霎时间,我竟被那看不见潭底的桃花谭勾走了魂魄,咫尺人的一举一动都直直撞进了我心门。
——
多亏了林逸趁着黑夜,带着兵马去了三湘浦。他以少数精兵打败了敌方的千军万马,又创造了战场上以少胜多的神话。
而林逸战场的传奇事迹,被人一传再传,什么他单骑闯军营,什么他一人敌千军,这些似神话般的战绩层出不穷。
这传闻虽夸张,但许多故事还是有所依据。不过是被传言添油加醋了几番。
我虽不知具体战事,但也能从传闻中窥见一二。只怕林逸这喜欢以身犯险,勇当先锋的习惯,还是未改。即使此次战事尘埃落定,但每当有关的传闻飞入耳畔时,我不由得心一紧,为那时的他狠狠担忧。
“刘小姐,我看是没戏了。她今日一大早便开始收拾行李,只怕明日要随着她哥回府呢。” 众人的闲谈从林逸英武出众的战绩聊到其后院家事。
使者明日便要出使南蛮!那我今日就需要寻到刘瑾,与她好好告别。
听到他人的闲谈,心头一紧,全身紧绷着,刻意提醒自己莫要忘了此事。
我与刘瑾间,之前有太多误会与曲解。希望能在这离别之际,一一化解,不让这误会真成了我与她关系的隔阂。
——
这夜,我趁着医药处空闲时,便寻了刘瑾住的帐子,捎上自己缝制的香包,欲向她郑重道别。
“刘小姐,在否?”我见其营帐中有微微烛火摇晃,俯身在其门前,扣首垂问道。
“我在这。”这答复声未从前方营帐内传出,反倒是从我身后的角落而出。
“我们去湖边说?”刘瑾似我对于心中所想了如指掌,知道今夜说来话长,可夏夜又湿热难耐,便寻了个凉爽又寂静的地方。
楚地的夏夜,常常静止无风,又夹杂着无数水汽,黏糊糊的热粘着肌肤的每一寸,似开着文火慢慢熬煮般,是绵长又悱恻的暑意。
而刘瑾故意挑在湖边,时常凉风拂面,带去周身热气的同时也带来了湖面凉爽的水汽,能消减夏夜的酷热。
恰好今夜无云也无雾,这天上眨巴眨巴的星星,皎洁明亮的月儿,都清晰可见。他们璨灿的光辉洒在地上,如撒了层银粉版版,整个天地都加了层银白的光晕,就连身前人,都笼罩了层神圣的光环,似下凡的圣女般。
“你…怎么…”我支支吾吾地,还未在心中的疑惑吐出时,刘瑾扬起洒脱的笑容,爽快回答道:“因为想通了一些事,也看到了一些事。”
见她如此坦坦荡荡,我也不好意思再三追问,垂下眼眸,愧疚道歉道:“看来是我之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以为我们二人因为林逸,生了许多隔阂。”
刘瑾一听到林逸,便噗嗤一笑,她扬起下巴,看着天边一角光辉,毫不避讳地直言道:“谁叫你家那位那么优秀,我一时竟被他周身耀眼的光芒迷住了双眼,差点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我自是知晓她所言何人,也顺着她昂首的方向望去,这月亮的光辉,虽耀眼但不刺人,温柔平静地拂过大地万物。可刘瑾的双眼中,早已盈满了莹莹泪光,我假装没看到般,立马撇过头,小心翼翼地点点头。
“可我还是对不起阿梨,还有你。我不该信了我父亲所言,故意伤了阿梨的脸,故意在军营中传播你的谣言。”刘瑾突然低下头来,刚刚还在眶里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潸然而下。
“若我此时说我不怨,定是虚情假意地安慰你。我虽心中有过怨恨,但换作你的立场思考,你也做出了最优解。你有的你的苦衷,我也有我的苦楚,如今此事了然解决了,就不必再自我苛责了。”我掏出藏在袖中的手帕,轻轻为她擦拭着脸上泪水,不断地轻声安慰她。
没想到,我这番举措而适得其反。经我这么一安慰,她的泪水似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下,一边哽咽着,一边解释道:“我只是负责给我父亲通传信的人,我也不知道这些计策如此阴险。直到阿梨脸上受伤后,我才恍然大悟,才明白那些从我手中传出的书信上,竟是这些肮脏的手法。”我轻轻拍着她因难过而颤抖的身体,柔声地安抚她,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