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生活不易,全靠演技

  对面的女人道:“谁知道呢?我听说只放了几个人出来,可见是命好的,不好的那是要被关在里面。得亏圣上下旨意及时,将病坊连夜设立,否则,我看我们谁都跑不掉。”

  邵棠梨眼看来了机会,立马拿出毕生演技,攥着那方蓝帕子就去抹毫不存在的眼泪,装相道:

  “你提起这事,倒说得我伤心,我家那个就被关在那病坊里,前些日托人去看,才知那户部都是一帮杂碎,病坊紧挨着臭水沟,那二皇子也是个不管事的,累的人差点要活活病死在那里!”

  她说的伤心,声音又高,打她身边一走一过的都免不了竖起耳朵。

  那三个女人不免为之动容,纷纷宽慰邵棠梨,“别讲了,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去,仔细要治你造谣的罪。”

  邵棠梨继续哭天抹泪,心里想,要不是她亲自造的谣,颜弃尘还未必放心呢。

  黄脸女人拍了拍她的肩,道:“这病坊不是重新设立的嘛,一切都会好的。”

  邵棠梨学着作派,拿帕子抚了妇人的手,悲泣道:“好什么啊,焉知不是病患越来越多,所以才会再次设立病坊。我家里的顶梁柱尚生死未知,难道还怕谁治我的罪吗?大不了一起死了算了!我看,都是有去无回罢了!”

  言罢,她拿出话本里写的差点把周遭百姓都淹了的那个架势,提着裙摆边哭边跑了。

  事实证明,邵棠梨的这种超前炸裂行为,确实很起作用。

  民心已经彻底慌乱起来,现在只有三成轻症的病患放回了家,而他们这些天烧的糊里糊涂,清醒的时候不常有,故讲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即便有,大概也让邵棠梨的这一举动彻底摁在了地底。

  而那七成的重患,尚不清醒,还是靠第一版的药方维持。自病坊设立,为了防止疫病染身,不让任何家属前来探望,邵棠梨这么一讲,那些家里有人染病的人家不慌才怪。

  恐怕是指使传来风声之人,也会琢磨不透这把火怎么烧的这么快。

  但这远远不够,邵棠梨还要再添一把。

  *

  天色已近昏沉,眼见着要起风,邵棠梨在自己院中的石桌前坐下,看着外面提灯走进来一行人。

  邵棠梨作为裴寂唯一的亲妹妹,她来时裴寂定是万般嘱咐过裴家军照看,用几个人再是寻常不过,所以她也不客气的叫了五六个小兵到了自己院中。

  邵棠梨换回自己的正常装扮,一身鹅黄杭缎料子的掐腰长裙,头上绾了那亡母簪,她将自己造的谣一字不差的又给他们讲了一番,最后总结道:

  “反正就是要多惨说多惨,有多坏说多坏,不用怕不切实际,既然骂了咱们就骂个痛快!明白了吗?”

  几个小兵呆愣愣的,听完直直傻眼。

  裴寂回了京城后忙得很,皇帝在京中想要设立一支精骑,这是要培养新势力,而对裴寂来讲无非是军权分一分,待遇涨一涨,他乐得自在,忙去给人训新兵了。

  所以在这些时日,裴寂才从未在病坊露过面,只托付过兄弟们帮忙照看,说是小姐性格古怪,可不曾想到居然这么古怪!

  回京就听说裴将军的亲妹妹是个疯的,现下看来还真是,小兵犹豫道:“......大小姐,我们这般堂而皇之的去抹黑......真的好吗?”

  邵棠梨洞察他们心中所想,但她毫不在意,“不怕,照我所言做就是了。”

  她好歹算是半个主子,即便不妥又不情愿,但主子的令就是得听。

  于是在人心惶惶的第二日,这几个小兵身穿破烂衣衫扮成灾民,沿街阴暗的爬行,见到人就扑过去哭诉。

  只见街上人来人往,小兵眼泪一把鼻涕一把,一双脏手在老伯腿上胡乱抱着,骂道:

  “那狗日的户部不是人!放任病患不管不顾,又不能看家又不能护院,就一个劲的在上面狗叫!二皇子懦弱无能,兜里还跟羊粪球一样光,让这群狗奴才欺凌在他的头上,咱们这些老百姓真是要没有活路了啊!!!”

  邵棠梨正咬着饼子在一旁看着,闻言差点喷了出来。

  这几个王炸把人心惶惶直接升级成了人心暴动,此次灾民不在少数,谁家里多多少少都有一两个人被送进了那病坊里面。

  本以为来的是救世主,谁曾想那是阎王殿!这几日传言愈演愈烈,便是谁也坐不住了,那老伯赤红着一双眼,伸手给小兵捞了起来。

  “你别怕,我妹子也在那里面,既然不把百姓当人,我们就抄上一把家伙,去要个说法!古往今来百姓起义的海了去了,闹大了看着帮阴沟里的老鼠如何收场!”

  事到此处,根本不用小兵再说些什么,百姓齐声跟呼,面露毅然决然之色,人人抄上一把家伙就风风火火的往病坊前去。

  几个小兵被人群推搡着往前走,邵棠梨吃完饼子,随意拍了拍手,看着天色逐渐阴沉下来,浅浅勾起唇角。

  又要下一场雨了。

  *

  颜弃尘此刻坐在屋内听到了邵棠梨的战绩,也是差点一口茶喷了出来。

  莫歇惊了一下,忙递过去一方帕子,“你看你,喝茶急什么。”

  颜弃尘顺了顺,道:“我不是急,只是乍然听闻邵棠梨所为,有些惊讶。”

  莫歇随意收拾了下茶水,问道:“那你说说怎么惊讶。”

  “我本以为她所言皆是海口,只是在内宅妯娌间会使些小聪明。但不得不承认,她哪次都办得很好,她有自己的一套章法,是寻常人不可及。”

  颜弃尘眼望窗外,微雨敲打芭蕉,“是我小觑了她。”

  “不错,”莫歇摸了摸胡须,微微后仰,“她只说户部欺上瞒下,你在其中的干系不大,她懂得将事情的利害最大化,这不是一般女子之慧。”

  莫歇拿起那张药方,眯着眼打量,“而且我看这孩子,也挺有天分的。”

  颜弃尘转回目光,“师父的本家是当年教裴家医术的引路人,也觉得邵棠梨医术颇精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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