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二舅舅?

  花长风不在的第一晚,浑然不知自己白天的行动,将会给自己的带来什么的花小七栽倒进床铺的瞬间,意识就丝滑地被拖入梦境。

  就像之前说过的,落单的幼崽,总是会被黑暗中的眼睛觊觎。

  午夜时分,黑夜降临,商业街的重心转向了白日里并不开门的一排排店铺。

  白日里无精打采的铺面,此时换上了华丽又艳俗的晚妆。

  争奇斗艳的七彩灯头,配合着鼓噪的音乐,喧闹着整条街的夜空,费洛蒙掺和上酒精的味道,熏得人直打喷嚏。单是路过,就有可能怀孕。

  酒蒙子摇晃着身体,重心不稳地撞上寻欢客。酒促姐姐衣着清凉,白花花的身体激发着欲望。

  夜场和酒吧之间,狭窄的缝隙里,仅在夜间营业的咖啡馆,提供着简餐小食和各种咖啡,抚慰着中场休息的肠胃与精神,

  整座城市里热气腾腾的欲望,好像都被这条花街吸引而来。

  建筑物毗邻的无人巷子里,垃圾桶和杂物胡乱地堆在巷口,两边潮湿的墙壁上是大片红黑交错的涂鸦,醉鬼的光顾让这里散发着冲不干净的恶臭,呕吐物和便溺随处可见。

  短促的惊叫,被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压下。挣扎声和杂乱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又终止于沉闷的打击声。

  恢复意识的花小七低头看着自己脚边。一个被开瓢的男人,伏在地上手脚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抽动。

  血液在他脸下积出一小片水洼,掀开的皮肉和被血浸湿的头发搅合在一起,白色骨头茬子更深处,什么东西散发着热气微微蠕动。

  花小七抿紧嘴,感到一阵阵反胃。她咬牙提醒自己。冷静一点,这是梦境,既然来了,就要搜集尽可能多的线索。

  环视四周,她认出这里正是和商店街隔了两个路口的酒吧街。再看装饰,和地上的宣传彩页。她推测,明天,最多后天,就是除夕了。应该是2月8日前后,这个时间段的自己,应该是已经回去游仙镇,看花不寿呲牙了。

  确认了案发地点和时间后,她的注意力给到男人另一侧的两个行凶者身上。

  那是两个带着面具的男性,一高一低。

  年龄在18到28岁之间。

  高的和自己差不多175左右,矮的那个大概没有168。

  高个子的男性穿了深蓝色的运动衣套装,白色的运动鞋上,沾满了受害者的血肉。他满不在乎地点燃一支烟,另一只手拎着一个钉了数枚大钉子的球棒,横七竖八如同獠牙的钉子上还挂着粘稠的血肉,不断滴下。

  花小七观察到,这人的发型有很好的打理过,染成淡金色的头发还没有原本颜色的发根长出。

  他戴了遮住上半张脸的小丑面具。是游乐场常见的红鼻子小丑,小丑的眼部弯出夸张的弧形,红鼻子又大又圆。飞溅在面具上的鲜血殷红,反衬的整张脸邪恶又可憎。

  花小七留意到,这个人脸的嘴角总是时不时地抽搐两下。

  在他旁边,他的同伴,那个小个子青年正在气愤地叫骂着什么。他穿着宽大迷彩卫衣和吊儿郎当的黑色运动裤,就像面粉袋子裹着一截树枝一样。

  这人蓄着过长的头发,用发蜡固定在头上,像戴了顶褐色的头盔。蜡黄的皮肤上有着成片的红肿痤疮,额头窄短,眉骨凸出眉毛散乱而黯淡,眼皮浮肿,眼圈漆黑。一双豆子大小的眼睛,正泛着凶光瞪向同伴。

  鼻子以下的部分被他用了印着骷髅的面巾遮住,他的歇斯底里的声音,因此变得毫无气势。愤怒,让他额头上的粉刺都在闪闪发亮。

  面对他的指责,小丑脸男人两根指头捏着烟,仰起头毫不在意地猛嘬一口,在火星明灭间,把白色的烟雾糊了他满脸。

  被糊了满脸二手烟的青年猛地愣了一下,脖子上青筋暴起,脸孔涨成猪肝色。想要暴起,又忍住了。他终究也没做什么,往地上啐了一口,弯腰就要去抓地上那具尸体。

  花小七的目光,又回到受害者身上。他就那么倒伏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半睁着眼,鲜血糊了满脸,身体一动不动,像一端了无生机的枯木。

  她凑近,看清了受害者的长相。心里猛然一颤。

  二舅舅?!

  他竟是鱼鱼的二舅舅?!

  下一秒,陡然生变。那人毫无生机的眼,忽然睁开,淡金色的瞳孔陡然缩成一条竖着的细缝,绿芒从中乍现中。

  花小七只觉得身体一轻,整个人距离那只眼睛飞快靠近。

  痛!好疼!四肢百骸都剧烈的疼痛起来,好像有一把火焰在身体里燃烧,整个人被不断挤压、拉扯。鼻腔里血液的味道像钩子一样扎进脑子里。数不清的画面紧跟着一涌而进。花小七瞬间觉得自己整个人要被折叠起来塞进什么东西之中。

  痛苦中,时间都变得模糊。花小七不知道是什么力量,让她的意识保持清醒到最后。

  熟悉的失重感包裹住她,她奋力睁开眼,让最后的残像烙印在视网膜上。

  受害者弯曲了四肢,以一种爬虫类才有的诡异敏捷向着巷子口冲去。然后,被拿着球棒的男人一脚踩在后背上…殴打,如同雨点一样落下…

  花小七从床上弹起,大颗的泪珠不受控制地滚了出来。指尖摸到护身符的那刻,她忍不住呜咽出声,身上的每一根神经依旧浸泡在疼痛而苦涩的液体中。眼前的世界,都好像蒙上一层鲜红色的薄纱。

  比疼痛更鲜明的,是深深的愤怒和不甘,夹杂着怨恨灼烧着灵魂。

  房间的香味把她拢住,在夜灯的微光中,她颤抖着身体,惊魂未定,全身上下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打湿,身体各个地方,还有着疼痛噬咬后的余韵。

  这算什么嘛,无缘无故的,为什么仅仅是围观,就会受到这种伤害?明明之前并不会这样的。这还只是被【看了一眼】。如果,自己被吸了进去,又会发生什么?

  真的是,太疼了。

  花小七噙着泪花看向窗外,没来由地想起那个跳楼的女人。

  当梦里的时间失去意义,疼痛的折磨被无限拉长。自己会不会也像那个女人一样,不管不顾地直接跳下?然后…是会消失在半空?还是直接撞向下面的青石板?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的设定嘛…花小七吸吸鼻子,擦干眼泪。

  已然睡意全无,她索性换了衣服,下楼开始每天的功课。

  天空微亮,海水深蓝,水汽微咸,脚下的土地坚实。

  站在延伸出去的废弃码头上,拳头划开清晨冰冷的空气,肌肉有着自己的记忆。海浪永不停歇的歌声里,力量伴随内啡肽回到身体,噩梦带来的恐惧被压下,她找回了现实的感觉。

  摸出手机,她给小茉莉发去了一条简单的短信。

  “昨晚,我梦见了鱼鱼一家三口的房东。2月8、9日前后,他在【幻想乡】酒吧后门,被两个人持械攻击,袭击者戴着面具。”

  很快的,她收到对方上午10点半在大学城天使湖北,白天使蔷薇花园见面的回复。

  她怎么知道我在哪里上学的?而且刚好卡了我的时间空档。这是又调了我的档案吗?啧…【夜巡者】的权利就没有上限吗?没人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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