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书皓看了眼后车镜，以确保谢振衣的车跟在自己车后没有丢失方向。
老实说，书皓也很奇怪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一步了，谢振衣在自己和书离走出医院门口的刹那追了出来。
“请等一下。”
书皓回过头，看到快步追上自己的谢振衣，露出疑惑的神情：“怎么了吗，谢医生？”
“我送送你们吧。”说着谢振衣就接过了书皓手里的一个小行李包，甚至都没有给书皓反应的时间，书皓对这个某种意义上算是“明抢”的行为一头雾水，却也说些什么。
于是莫名其妙的，两人行变成了某种意义上的三人行。
一个小时后，谢振衣的车紧跟在书皓的车后边，先后在一幢小独栋面前停了下来。
谢振衣拎了行李包，在书家两兄弟后面下了车。
“麻烦你了谢医生。”
“小事，不麻烦。”
“进来喝杯水吧。”
谢振衣垂下眸思考了片刻，然后点头跟书家二兄弟进了门。
和谢振衣家单调的黑白色完全不同，谢振衣面对眼前富有童趣的装潢一时失语。
鞋柜上摆满了卡通小人，墙壁上贴了蜜蜂蝴蝶的童趣画，还有太阳和白云的拟人态贴纸，让人怀疑这幢房子的前身莫不是一所托儿所。
出于礼貌，谢振衣没有表达自己对两个大男人在这种环境下生活的不理解，只是适时地说一句：“你们家的装潢很有个性。”
听到这句话的书离瞳孔放大，下巴都要惊掉了，神特么个性。刚进门的时候，书离也惊呆了，一段时间没回来，看到自己的家变成宝宝乐园是什么心情他现在再清楚不过。
排除掉书皓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已婚有一孩的可能性，书离认为只剩下一种情况，他把他哥逼得太狠，他哥精神开始出现问题了。
想到这，书离迅速收起脸上惊讶扭曲的表情，恢复常色。他打定主意自己老哥脑子有问题，决定找适当的时机咨询一下周默。
感知力一如既往迟钝的书皓哪晓得跟在自己身后两人内心翻云覆雨，在听到谢振衣对新装潢的评价，他指了个方向，让书离先回卧室。
书离也不闹腾了，他确实需要找个地方好好静一静。等卧室门关上，书皓才无奈地对谢振衣说：“这装修可不个性么？为了给书离造一个安全区，我花了可多心思。”
“安全区？”谢振衣对这个名词感觉新鲜。
书皓把行李包先放到饭桌上，没有回应，反而先招呼谢振衣先坐到沙发上，转身去给人倒水。
谢振衣坐下的间隙，环顾四周，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他抬头看向二楼书离卧室的方向。
或许，在卧室？谢振衣心想。
“来，谢医生。”
“谢谢。”
谢振衣抬手接过书皓递过来的水杯，象征性地抿了一口，就把杯子搁置到了桌上，谢振衣放杯子的动作很轻，可是玻璃杯和玻璃桌面还是不可避免地发出了一声轻响。
谢振衣感觉身旁的沙发凹陷了下去，书皓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书皓拿出烟盒在谢振衣面前晃了晃：“来一根？”
“谢谢，我不抽烟。”
谢振衣看出了书皓面上想抽又顾及自己这个客人在的为难，善解人意地说：“书先生想抽的话请便，我不反感香烟的味道。”
书皓秉持着待客之道，拿起烟盒，又将它放得离自己更远了，狠了狠心，不抽了。
“不抽了。”
谢振衣听了这话挑了挑眉，也没再说什么。
“你刚刚不是问安全区吗？这也是我从心理医生那里听来的。”书皓按着记忆里周医生的话挑挑拣拣讲了一些给谢振衣听。
谢振衣听着听着表情逐渐严肃起来：“所以？这就是你建立的安全区，你将自己作为靶心，先让书离适应安全区，再引导书离走出安全区。”
书皓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谢振衣思考片刻，又一次打量了周围，除了兄弟二人好像再没有旁人的身影。
“我能问一下，你和书离的父母呢？按理说除非特殊情况，一般都是父母来做这些不是么，怎么会要你一个做兄长的来承担呢？”
像是难以启齿，又像是不知道从何说起，书皓终究是没忍住，够过桌上的烟盒。他抽出一支，点燃后放进嘴里。
烟雾缭绕中，书皓感觉自己复杂难言的情绪被尼古丁压了下去。
“我父亲很早就不在了。”
谢振衣有过一丝猜测，但还是没料到是最坏的那种结果，“抱歉。”
“没事，他走了那么多年，我和小离早习惯了。他死后，我们的母亲照顾过我们近两年后，三个人的日子过得清苦，最后她也受不住了。她选择了改嫁，男方能接受她，但不能接受我和小离，没有办法，我们兄弟俩只好拿着母亲偷偷塞给我们的钱，胆战心惊地度过了那段日子。”
书皓拉过烟灰缸，不同于谢振衣的轻拿轻放，烟灰缸划过玻璃桌面发出一丝尖锐的声音，他抖了抖手里的烟，继续说道：“虽然母亲每次来看望我们都是偷偷摸摸，来去匆匆，但对比以前实在好太多。原以为这是我们一家人日子好转的开始，可慢慢地，母亲来得越来越少，我看着她日渐大起来的肚子，猜到了些许。我高二那年，我和书离的经济来源彻底断了，和母亲的联系也彻底断了。”
“没办法，我只好辍学，和书离拿着为数不多的生活费继续过着紧巴巴的日子，万幸我们撑了下来。”
“所以，”书皓看谢振衣听得认真，讲话的语气也更加笃定：“你问为什么是我这个兄长来担任这个责任，其一，是我担了这个责任已经十几年，照顾书离已经变成了我骨子里的习惯。其二，如果我多长个心眼，除了物质，心理上也多关心书离一点，或许他也不会因为自杀被送进医院。”
谢振衣不能设身处地地体会兄弟二人之间的手足之情，这与自己想得到的信息大相径庭。
不知道说什么的谢振衣只好就那样沉默着。
谢振衣离开书家的时候已是午后黄昏，他开车回到了自己家，出于职业的习惯，他对卫生问题特别讲究，回到家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洗手。
他打开屋里的等，来到洗手池前，打开水龙头，清凉的水冲刷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谢振衣接了一捧水扑到脸上，进而双手撑着洗手台上，低头盯着安装在洗手池上的水龙头。
在那里摆了一个挂件，谢振衣缓缓掏出口袋里从医院带回来的画纸。只要见过，就会知道，那挂件和画纸上勾勒出的形状极为相似。谢振衣把挂件取了下来，因为被飞出的水滴溅到，整个挂件在灯光下呈现亮色。
谢振衣盯着挂件，眼神讳莫如深。
你到底是谁？
老实说，书皓也很奇怪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一步了，谢振衣在自己和书离走出医院门口的刹那追了出来。
“请等一下。”
书皓回过头，看到快步追上自己的谢振衣，露出疑惑的神情：“怎么了吗，谢医生？”
“我送送你们吧。”说着谢振衣就接过了书皓手里的一个小行李包，甚至都没有给书皓反应的时间，书皓对这个某种意义上算是“明抢”的行为一头雾水，却也说些什么。
于是莫名其妙的，两人行变成了某种意义上的三人行。
一个小时后，谢振衣的车紧跟在书皓的车后边，先后在一幢小独栋面前停了下来。
谢振衣拎了行李包，在书家两兄弟后面下了车。
“麻烦你了谢医生。”
“小事，不麻烦。”
“进来喝杯水吧。”
谢振衣垂下眸思考了片刻，然后点头跟书家二兄弟进了门。
和谢振衣家单调的黑白色完全不同，谢振衣面对眼前富有童趣的装潢一时失语。
鞋柜上摆满了卡通小人，墙壁上贴了蜜蜂蝴蝶的童趣画，还有太阳和白云的拟人态贴纸，让人怀疑这幢房子的前身莫不是一所托儿所。
出于礼貌，谢振衣没有表达自己对两个大男人在这种环境下生活的不理解，只是适时地说一句：“你们家的装潢很有个性。”
听到这句话的书离瞳孔放大，下巴都要惊掉了，神特么个性。刚进门的时候，书离也惊呆了，一段时间没回来，看到自己的家变成宝宝乐园是什么心情他现在再清楚不过。
排除掉书皓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已婚有一孩的可能性，书离认为只剩下一种情况，他把他哥逼得太狠，他哥精神开始出现问题了。
想到这，书离迅速收起脸上惊讶扭曲的表情，恢复常色。他打定主意自己老哥脑子有问题，决定找适当的时机咨询一下周默。
感知力一如既往迟钝的书皓哪晓得跟在自己身后两人内心翻云覆雨，在听到谢振衣对新装潢的评价，他指了个方向，让书离先回卧室。
书离也不闹腾了，他确实需要找个地方好好静一静。等卧室门关上，书皓才无奈地对谢振衣说：“这装修可不个性么？为了给书离造一个安全区，我花了可多心思。”
“安全区？”谢振衣对这个名词感觉新鲜。
书皓把行李包先放到饭桌上，没有回应，反而先招呼谢振衣先坐到沙发上，转身去给人倒水。
谢振衣坐下的间隙，环顾四周，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他抬头看向二楼书离卧室的方向。
或许，在卧室？谢振衣心想。
“来，谢医生。”
“谢谢。”
谢振衣抬手接过书皓递过来的水杯，象征性地抿了一口，就把杯子搁置到了桌上，谢振衣放杯子的动作很轻，可是玻璃杯和玻璃桌面还是不可避免地发出了一声轻响。
谢振衣感觉身旁的沙发凹陷了下去，书皓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书皓拿出烟盒在谢振衣面前晃了晃：“来一根？”
“谢谢，我不抽烟。”
谢振衣看出了书皓面上想抽又顾及自己这个客人在的为难，善解人意地说：“书先生想抽的话请便，我不反感香烟的味道。”
书皓秉持着待客之道，拿起烟盒，又将它放得离自己更远了，狠了狠心，不抽了。
“不抽了。”
谢振衣听了这话挑了挑眉，也没再说什么。
“你刚刚不是问安全区吗？这也是我从心理医生那里听来的。”书皓按着记忆里周医生的话挑挑拣拣讲了一些给谢振衣听。
谢振衣听着听着表情逐渐严肃起来：“所以？这就是你建立的安全区，你将自己作为靶心，先让书离适应安全区，再引导书离走出安全区。”
书皓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谢振衣思考片刻，又一次打量了周围，除了兄弟二人好像再没有旁人的身影。
“我能问一下，你和书离的父母呢？按理说除非特殊情况，一般都是父母来做这些不是么，怎么会要你一个做兄长的来承担呢？”
像是难以启齿，又像是不知道从何说起，书皓终究是没忍住，够过桌上的烟盒。他抽出一支，点燃后放进嘴里。
烟雾缭绕中，书皓感觉自己复杂难言的情绪被尼古丁压了下去。
“我父亲很早就不在了。”
谢振衣有过一丝猜测，但还是没料到是最坏的那种结果，“抱歉。”
“没事，他走了那么多年，我和小离早习惯了。他死后，我们的母亲照顾过我们近两年后，三个人的日子过得清苦，最后她也受不住了。她选择了改嫁，男方能接受她，但不能接受我和小离，没有办法，我们兄弟俩只好拿着母亲偷偷塞给我们的钱，胆战心惊地度过了那段日子。”
书皓拉过烟灰缸，不同于谢振衣的轻拿轻放，烟灰缸划过玻璃桌面发出一丝尖锐的声音，他抖了抖手里的烟，继续说道：“虽然母亲每次来看望我们都是偷偷摸摸，来去匆匆，但对比以前实在好太多。原以为这是我们一家人日子好转的开始，可慢慢地，母亲来得越来越少，我看着她日渐大起来的肚子，猜到了些许。我高二那年，我和书离的经济来源彻底断了，和母亲的联系也彻底断了。”
“没办法，我只好辍学，和书离拿着为数不多的生活费继续过着紧巴巴的日子，万幸我们撑了下来。”
“所以，”书皓看谢振衣听得认真，讲话的语气也更加笃定：“你问为什么是我这个兄长来担任这个责任，其一，是我担了这个责任已经十几年，照顾书离已经变成了我骨子里的习惯。其二，如果我多长个心眼，除了物质，心理上也多关心书离一点，或许他也不会因为自杀被送进医院。”
谢振衣不能设身处地地体会兄弟二人之间的手足之情，这与自己想得到的信息大相径庭。
不知道说什么的谢振衣只好就那样沉默着。
谢振衣离开书家的时候已是午后黄昏，他开车回到了自己家，出于职业的习惯，他对卫生问题特别讲究，回到家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洗手。
他打开屋里的等，来到洗手池前，打开水龙头，清凉的水冲刷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谢振衣接了一捧水扑到脸上，进而双手撑着洗手台上，低头盯着安装在洗手池上的水龙头。
在那里摆了一个挂件，谢振衣缓缓掏出口袋里从医院带回来的画纸。只要见过，就会知道，那挂件和画纸上勾勒出的形状极为相似。谢振衣把挂件取了下来，因为被飞出的水滴溅到，整个挂件在灯光下呈现亮色。
谢振衣盯着挂件，眼神讳莫如深。
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