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不轮流转的风水

宋之澜的鼻子又小又巧,圆润的鼻尖泛着红沾了些透明液体,殷修文也不介意,只是亲好后这才抱着宋之澜去洗漱。
    因为精神不好,吃不下饭,宋之澜的身子一直瘦瘦小小的。
    殷修文抱着他坐进浴缸里,拿起花洒弄湿他的头发这才挤了洗发水涂在上面,“时间过得真快,明天就是平安夜了。”
    “再过几天就是我们在一起的第十二年。”殷修文看着手里一点点膨胀起来的泡沫,不难听出此刻的他很开心。
    宋之澜闭着眼,由着他拿着花洒将苦涩的泡沫从上往下洒水流经他冰凉的面颊。
    “明天我买点苹果回来,晚上削给你吃,明年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殷修文修长的手混着花洒洒下的水在宋之澜发间穿梭着。
    宋之澜垂着头闭着眼,任由水珠从他眉峰、鼻尖滴落。
    突然,殷修文看着他那被咬得满身牙印的后背道了句,“宋之澜,我爱你。”
    殷修文说爱他的话就像吃的饭一样多。
    宋之澜天天听,越听越想吐,越听得恶心。
    可他没办法。
    殷修文死不了。
    他恨又能怎么样?
    见他没反应,殷修文又重复了一遍,一直重复到宋之澜不耐烦的皱紧眉头应了声嗯,殷修文这才松了口。
    不过刚洗完澡出去,宋之澜便又听见他道:“之澜,我还没听过你说你喜欢我。”
    殷修文给他盖了被子。
    宋之澜将被子盖到鼻子上,抓着被子翻过身,敷衍的说了一句,“爱你。”
    听见这句话,殷修文像得了什么宝贝一般,一双漆黑的眼眸霎时间亮了亮,钻进被子里,抱住了宋之澜的腰。
    早上殷修文去上班,照例揉着殷修文的头说了一大堆东西,宋之澜一个也没听见,只记住殷修文刷完牙后那落到他唇上恶心的薄荷味。
    他和殷修文在一起十一年。
    从高中到大学,再到殷修文毕业上班凑集资金创业。
    这十一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期盼着殷修文死。
    可天不遂人愿,他挨了那么多年,非但没等到殷修文死,反倒还挨得殷修文出人头地,挨得殷修文越来越爱他。
    现在宋之澜只要一想到殷修文每天早上离开时,看着他躺在床上时的恋眷眼神他就恨不得把殷修文的眼睛挖出来踩爆!
    只是殷修文估计这辈子都死不了了。
    他也杀不了殷修文,这倒不是他怯懦,只是因为他还有弟弟,杀人犯法,影响弟弟前途。
    他不是做事没考虑的人。
    今天的风格外大,外面有人在放风筝花花绿绿的,像极了他被霸凌时那些人泼在他脸上倒在他水杯里的五颜六色的粉笔,也不知道是线不牢还是风太大,宋之澜看见那风筝飘了一会便飞远了。
    因为风筝飞走,外面喜悦的议论声顿时化为了懊恼和生气的怒吼。
    宋之澜想,他要是像风筝一样飞出去然后猛的砸在殷修文面前摔成一摊肉泥,那殷修文是会高兴还是会生气呢?
    宋之澜不知道。
    不过他猜应该是前者,因为殷修文是那么喜欢造他的黄谣,那么喜欢叫人欺凌他看他无助瑟瑟发抖的样子。
    夕阳的余韵染红了过往的云烟,橘黄色的温光斜斜的照着大地。
    宋之澜站在楼顶,看着归家的雀叽叽喳喳的落到花园里的大树上又落到隔壁的树上,没一会就飞远了。
    殷修文停好车,拎着一袋又红又大的苹果缓缓走近。
    许是想到宋之澜在家等他,他越走脸上的笑容绽得就越灿烂。
    宋之澜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再回想过往不禁觉得有些可笑。
    自打高中被欺凌后,他的成绩一落千丈,最后高考失利考了个末流一本。
    可霸凌者却考上了985。
    一个在天南一个在海北,却因为两个人在一起,殷修文又喜欢他喜欢得要命,最后殷修文动了关系花了钱让宋之澜填了他学校附近的一个普通一本。
    毕业后殷修文立马接手了他父亲的公司,而宋之澜却因为学历和精神问题屡屡碰壁。
    霸凌者与被霸凌者,前者前途无量,后者死期不定。
    此刻殷修文显然没发现他站在楼顶,所以一个劲的抬头看着卧室的阳台,渴望看见宋之澜的身影。
    不知道为什么,殷修文总觉得今天心里有些发慌,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般。
    可他小心翼翼的做了一天事也没遇见什么大事发生,于是便自我安慰:兴许是想着两个人快要在一起十二年了所以有些激动到恐慌。
    殷修文刚这么安慰着要踏上台阶,却猛的听见一声响亮的啪嗒。
    好像是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殷修文没放在心上,他以为是宋之澜不小心碰到了阳台的花盆,可当他转过头想将掉下来的花盆捡起来带上楼时却发现……
    掉下来的居然是他念了一天的宋之澜。
    宋之澜身上还穿着殷修文离开前给他套上的长衬衫和黑色短裤。
    因为面朝地,宋之澜的头瞬间砸开了花,像摔坏的西瓜一般咕噜噜的往外流着白花花的脑浆和血液,就连四肢也被草丛里的树枝插穿,而那白色的衬衫几乎瞬间便染成了血衣。
    殷修文双目猩红,来不及提什么苹果,赶忙扔到一边三步并作两步朝宋之澜冲了过去,“之澜!之澜!”
    殷修文的话音带了些难抑哭腔,他不敢贸然将宋之澜扶起来,只得喘着粗气,拿出手机极力平稳情绪拨打120。
    台阶上的苹果顺着倾斜的地面掉了一地,鲜嫩的红色外皮被粗糙的沙砾刮得坑坑洼洼,以至于甜美的液体顺着表皮淌了一地。
    最后宋之澜还是没能救回来。
    殷修文把他从医院太平间接回来,请了最好的医生将他的脸和四肢恢复如初。
    把尸体接回来的第三天,殷修文整理宋之澜的遗物,一边整理一边留泪。
    他始终认为宋之澜是不小心坠下的楼,直到他翻开宋之澜的笔记本,看见那满页圆珠笔画的狰狞人脸以及咒骂他去死的话语,殷修文这才明白宋之澜的死不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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