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圣临在官驿
岑修安洞察到十五脸上的变化，她原本淡漠平静的脸上，忽然就多了一丝惧意，细细观祥，她的身子居然在颤抖，微不可闻，但逃不过他多年习武练就的火眼金睛。
“既然如此……”岑修安话一出口，居然不自觉有些沙哑，他清了清嗓：“饶朗你是非杀不可了？”
十五缓缓转头，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岑修安不敢再抬头看她，沉吟半天才开口：“我只是担心外面那些人是来保他的，你的任务，可能没那么轻易完成了。”
事实果然如他所说，他们在房内不一会儿就迎来了一位客人，是之前在大堂内与带血人饮茶的人。
他身体丰腴，但并不笨拙，举止行为十分得当，也算是有些风度，进来时对于自己上锁的事情并不隐晦：“二位真是抱歉了，因为情况特殊，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岑修安礼貌回礼，十五却当做无事发生一般，一直端详着此人。
来者并不懊恼，反而是自报起家门：“在下文钟其临，陪主子往西北办事，路上遭遇一些难处，不得不为二位的房间上了锁，以免生事端。”
十五并不知道这个钟其临是谁，脑子里转了一圈也没想到江湖上有这号人物，可旁边的岑修安却是有些惊异的样子，诚惶诚恐得想拉着十五行礼。
钟其临阻止了二人：“不必客气，冒犯的是我们，只是我家主子想见见二位，不知可否方便？”
岑修安立即点头：“当然，是草民僭越了。”
这下十五终于明白了，这位主子，怕是个大人物。
她见过权势最盛的人，就是太子李自明，那么这个“主子”，与李自明比如何呢？
钟其临在前面带路，二人跟在后面，十五问小声问岑修安。
“他爹。”岑修安眼睛一直盯着前方，脸上并无异色，仍是轻描淡写。
十五虽然也有些诧异，于是难免在脑中开始清理起线索来。
当今圣上，来西北，西北真武门饶朗非掌门亲生，皇家来人，且与此时相关。
十五固然不是那爱听街头巷尾的传奇戏说的，但如果饶朗真的是与当今圣上有关的话，她这个任务，多半是悬了。
也不知齐真对此知道多少。
钟其临引二人入房后便自行退下了，只余先前那位长者在软塌上斜靠着，他已经换去了那身带血的衣服，只着一件玄色暗袍，头发竟然披散着，只轻轻在头顶挽了一个简单的髻，一副居家的模样。
屋内陈设仍旧是官驿的陈设，这是留给高官的上等房，家具器具等一应俱全，也用心做了不少装饰，但毕竟地处偏远，装潢得再华丽，也只是空洞的金絮在外，如那精致但已经缺了角的屏风，高雅却在背部留有暗纹的花瓶一般，都禁不起推敲。
空气里焚着香，这是十五没有闻过的味道，她身为杀手的敏感身份，让她嗅到有血的味道，只是已经被那香味儿带的携滚而去，细微而不可闻。
很奇怪，明明这才是当今世上最有权势的人，可十五在他的面前却没有太多的压迫之感，反而在李自明的身上，这种感觉会更深刻。
她跟着岑修安行了大礼，这些礼节她自然也是不太懂的，于是只能有样学样，依葫芦画瓢。
这位皇帝似乎很满意他们二人的行礼，在终于磕完最后一个头的时候，才缓缓说道：“免礼吧。”
竟似乎是带着笑意，可十五不能抬头看他，只是觉得这语气平和得不像一个至尊。
“你就是要去西北杀饶朗的杀手？”他慢慢起身，来到了十五的前面。
十五仍然不能抬头，只是盯着地上已经失去鲜艳色彩的地垫。
他的脚步缓缓靠近，十五看见一双普通的黑色长靴，他轻轻回话：“是。”
然后就看到了他身上的那块玉佩。
这应该是块好玉吧？
她看不见上面的花纹，可岑修安能凭借这块玉佩就猜到他是皇家的人，想来并不简单。
“嘉首堂，也有几十年了啊。”皇帝突然说了这一句。
十五是在这一刻才有自己可能命不保夕的实感的，她终于能够觉察到，自己是在当今皇上的面前，自己的命，马上就要没了。
她等待着最后的判决，他可能会让人来抓她，送入大牢，判下罪名，用最极端的刑法处死，毕竟，她罪不可赦。
十五默默闭上双眼，可皇帝却无心与她再说，反而又问起旁边的岑修安来：“这次你们也是去真定府？”
岑修安回道：“是，家弟已经先行一步，想来已经是到了真武门了。”
皇帝轻轻嗯了一声，然后继续在屋内踱步，似乎是有所思量。
而岑修安和十五依旧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一声。
良久，他终于开了口：“也许，我不应该来。”
十五不知所谓，偷偷望向岑修安，可他神色依旧镇定，并没有接话的意思。
“算了，你们下去吧。”皇帝的语气更为悲戚了。
十五如获大赦，有些怀疑自己听到的，难道她能从皇帝的手上逃脱？
皇帝明明知道她是嘉首堂的杀手，为何不制裁她？
岑修安却在这时开了口：“饶朗一事草民也知之甚少，只是此番在真定府，草民希望能一切无恙。”
这回那位皇帝倒是真的笑出了声：“怎么，朕都没有办法，你还能让一切无恙？”
岑修安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天下事无非欲望二字，若有心人能放下执念，一切未必不可解。”
他转身看向皇帝：“今天，皇家来人了，嘉首堂来人了，都为了同一件事情，您能来，又为何要送那位孩子去死呢？”
十五看着岑修安，明显感受到他的情绪有些激动了。
“嘉首堂祸患大许多年，您真的要袖手旁观到底吗？”他向皇帝发出质问。
可这话最能震慑的人，却是十五，明明皇帝都说要放过她了，岑修安这是在做什么？
她看着眼前这位相处多日的同伴，忽然感受到一丝凄凉，但又随即自嘲地想，这不是应该的吗？
无论今天站在这里的是谁，岑修安或是姜尚，恐怕就连岑修文再此，都很难不说上一句：圣上，这是嘉首堂的杀手，她杀了人！
十五低下头，不知为何，眼里一股酸胀。
“既然如此……”岑修安话一出口，居然不自觉有些沙哑，他清了清嗓：“饶朗你是非杀不可了？”
十五缓缓转头，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岑修安不敢再抬头看她，沉吟半天才开口：“我只是担心外面那些人是来保他的，你的任务，可能没那么轻易完成了。”
事实果然如他所说，他们在房内不一会儿就迎来了一位客人，是之前在大堂内与带血人饮茶的人。
他身体丰腴，但并不笨拙，举止行为十分得当，也算是有些风度，进来时对于自己上锁的事情并不隐晦：“二位真是抱歉了，因为情况特殊，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岑修安礼貌回礼，十五却当做无事发生一般，一直端详着此人。
来者并不懊恼，反而是自报起家门：“在下文钟其临，陪主子往西北办事，路上遭遇一些难处，不得不为二位的房间上了锁，以免生事端。”
十五并不知道这个钟其临是谁，脑子里转了一圈也没想到江湖上有这号人物，可旁边的岑修安却是有些惊异的样子，诚惶诚恐得想拉着十五行礼。
钟其临阻止了二人：“不必客气，冒犯的是我们，只是我家主子想见见二位，不知可否方便？”
岑修安立即点头：“当然，是草民僭越了。”
这下十五终于明白了，这位主子，怕是个大人物。
她见过权势最盛的人，就是太子李自明，那么这个“主子”，与李自明比如何呢？
钟其临在前面带路，二人跟在后面，十五问小声问岑修安。
“他爹。”岑修安眼睛一直盯着前方，脸上并无异色，仍是轻描淡写。
十五虽然也有些诧异，于是难免在脑中开始清理起线索来。
当今圣上，来西北，西北真武门饶朗非掌门亲生，皇家来人，且与此时相关。
十五固然不是那爱听街头巷尾的传奇戏说的，但如果饶朗真的是与当今圣上有关的话，她这个任务，多半是悬了。
也不知齐真对此知道多少。
钟其临引二人入房后便自行退下了，只余先前那位长者在软塌上斜靠着，他已经换去了那身带血的衣服，只着一件玄色暗袍，头发竟然披散着，只轻轻在头顶挽了一个简单的髻，一副居家的模样。
屋内陈设仍旧是官驿的陈设，这是留给高官的上等房，家具器具等一应俱全，也用心做了不少装饰，但毕竟地处偏远，装潢得再华丽，也只是空洞的金絮在外，如那精致但已经缺了角的屏风，高雅却在背部留有暗纹的花瓶一般，都禁不起推敲。
空气里焚着香，这是十五没有闻过的味道，她身为杀手的敏感身份，让她嗅到有血的味道，只是已经被那香味儿带的携滚而去，细微而不可闻。
很奇怪，明明这才是当今世上最有权势的人，可十五在他的面前却没有太多的压迫之感，反而在李自明的身上，这种感觉会更深刻。
她跟着岑修安行了大礼，这些礼节她自然也是不太懂的，于是只能有样学样，依葫芦画瓢。
这位皇帝似乎很满意他们二人的行礼，在终于磕完最后一个头的时候，才缓缓说道：“免礼吧。”
竟似乎是带着笑意，可十五不能抬头看他，只是觉得这语气平和得不像一个至尊。
“你就是要去西北杀饶朗的杀手？”他慢慢起身，来到了十五的前面。
十五仍然不能抬头，只是盯着地上已经失去鲜艳色彩的地垫。
他的脚步缓缓靠近，十五看见一双普通的黑色长靴，他轻轻回话：“是。”
然后就看到了他身上的那块玉佩。
这应该是块好玉吧？
她看不见上面的花纹，可岑修安能凭借这块玉佩就猜到他是皇家的人，想来并不简单。
“嘉首堂，也有几十年了啊。”皇帝突然说了这一句。
十五是在这一刻才有自己可能命不保夕的实感的，她终于能够觉察到，自己是在当今皇上的面前，自己的命，马上就要没了。
她等待着最后的判决，他可能会让人来抓她，送入大牢，判下罪名，用最极端的刑法处死，毕竟，她罪不可赦。
十五默默闭上双眼，可皇帝却无心与她再说，反而又问起旁边的岑修安来：“这次你们也是去真定府？”
岑修安回道：“是，家弟已经先行一步，想来已经是到了真武门了。”
皇帝轻轻嗯了一声，然后继续在屋内踱步，似乎是有所思量。
而岑修安和十五依旧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一声。
良久，他终于开了口：“也许，我不应该来。”
十五不知所谓，偷偷望向岑修安，可他神色依旧镇定，并没有接话的意思。
“算了，你们下去吧。”皇帝的语气更为悲戚了。
十五如获大赦，有些怀疑自己听到的，难道她能从皇帝的手上逃脱？
皇帝明明知道她是嘉首堂的杀手，为何不制裁她？
岑修安却在这时开了口：“饶朗一事草民也知之甚少，只是此番在真定府，草民希望能一切无恙。”
这回那位皇帝倒是真的笑出了声：“怎么，朕都没有办法，你还能让一切无恙？”
岑修安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天下事无非欲望二字，若有心人能放下执念，一切未必不可解。”
他转身看向皇帝：“今天，皇家来人了，嘉首堂来人了，都为了同一件事情，您能来，又为何要送那位孩子去死呢？”
十五看着岑修安，明显感受到他的情绪有些激动了。
“嘉首堂祸患大许多年，您真的要袖手旁观到底吗？”他向皇帝发出质问。
可这话最能震慑的人，却是十五，明明皇帝都说要放过她了，岑修安这是在做什么？
她看着眼前这位相处多日的同伴，忽然感受到一丝凄凉，但又随即自嘲地想，这不是应该的吗？
无论今天站在这里的是谁，岑修安或是姜尚，恐怕就连岑修文再此，都很难不说上一句：圣上，这是嘉首堂的杀手，她杀了人！
十五低下头，不知为何，眼里一股酸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