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四章:人偶女仆

  贝奇莫号的天空始终萦绕着化不开的阴云,就如同它本身的存在和能出现在这里的理由一般,始终笼罩着难以看清的迷雾。

  汹涌的海浪殴打幽灵邮轮的船身,这艘借由某个人偶师的鬼斧神工而得以复活的巨轮像是一头沉默的怪兽,带着不可知的阴谋和悲剧驶向远方。

  “还不够……这还不够!”

  下沉的船长室内始终亮着晦暗不明的灯火,自从搬到这里,赫伯特就从来没有再去到过甲板之上,创作和生活都在这个被改造得密不透风的空间里进行。

  他颤颤巍巍的手指看起来就只剩下骨架和皮肉的贴合,长年以来的高强度创作已经让剧作家的精神时刻游离在崩溃的边缘。

  “要更深刻……更残酷,更曲折……这样的故事才受人喜欢,让他们印象深刻……这样才能让艾妮活过来!”

  口中的呓语就像是疯子在癔症发作时念叨的奇怪咒语,铺满稿纸的房间和摇晃顶灯让赫伯特的影子看起来就像是瘦长的鬼影在进行什么诡异的仪式。

  金发女人端着面包和咖啡来到船长室门口,她剔透的双眸透过铁门之上的玻璃窗看着里面攥着钢笔和稿纸几近疯狂的剧作家,漆皮上釉的指节不经意地微微蜷曲,好似她紧绷的心弦。

  轻轻叩动玻璃,男人听到外面的敲门声之后稍稍停下手头的工作,倘若不是人偶来提醒自己,赫伯特是断然不会想起身体还需要进食这回事的。

  粗暴地拉开船长室的门,眼前这个和妻子有着同样容貌的机械人偶,赫伯特根本不屑于多看她一样,胡乱抓起餐盘上的面包塞进嘴里,再用黑咖啡辅助吞咽,人偶甚至没来得及跟他多说一句话,就又被门板关在了外面。

  “赫伯特大人…您已经不眠不休三天时间了,为了身体考虑也应该休息……”

  爱丽丝自知这样的劝阻基本上不会得到赫伯特的正面反馈,最坏的情况还会招致男人的毒打和虐待,他会用笔尖刮花她的手臂,用墨水泼在她这头永远不会折损的金色长发上,但这些对于人偶来说都可以接受,她最害怕的是即便这样也无法缓解赫伯特失去爱人的痛苦。

  他通过压榨自己的体力和精力来创作,而人偶师为他精心安排的这艘邮轮正是获取灵感的绝佳场所,每一次靠岸登陆都意味着新一轮的剧本游戏即将开启,也意味着众多的无辜生命会在这艘死亡邮轮上悄然逝去。

  “滚出去!你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别妨碍我创作!”

  紧接着玻璃窗上被飞过来的墨水瓶砸烂染黑,爱丽丝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精致漂亮的脸蛋上流露出的无力被玻璃窗面上的墨水阻断,无法映入作家眼中。"我…我明白了……您还有什么需求随时叫我。"

  爱丽丝是被人偶师安排安插在剧作家身边的,照料他生活的同时负责监视报告他的行踪。

  仿真人偶艰难地站起身,她的双腿昨天才被赫伯特以获取灵感为借口拆开过,如今她得回自己的房间用主人雅克德罗留下的工具和材料自主维修。

  “没错……就是这样!还差一点!还差最后一点,最伟大的剧本就要完成了!还有几天登陆?我要举办最盛大的游戏!这一定是贝奇莫号邮轮复活以来最华丽的演出!”

  人偶已经顺着回廊走出船长室很远,但赫伯特兴奋的叫喊声在空荡的铁皮船体内久久回荡余音不绝,听起来格外渗人可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任谁也没想到刚才还浑身抽搐面色苍白的赫伯特会在收到干扰的情况下爆发出如此强烈癫狂的情绪,男人瘦削干瘪的身体里仿佛困着一头恶魔,凭依在赫伯特身上,藉由他的手和他的文字,创造出一部部令人痴迷堕落的绝佳剧本。

  爱丽丝的房间和昏暗混乱的船长室不同,这个安静朴素的小房间充斥着田园气息和在海上旅行中难得一见的鲜花,这是今天雅克德罗的仆人送来的礼物。

  可爱的人偶女仆坐在靠近窗户的桌边打开信件,这时在衣架上一直闭着眼睛的猫头鹰也睁大了眸子,它乖巧地飞到爱丽丝肩头,亲昵的模样实在是无法将其和此前把临海领地提督逼下悬崖的血腥怪物联系到一起。

【致我可爱的女儿——

  爱丽丝,这些年来你很好地完成了你的使命,赫伯特在你的照料下已经驰名雾都,剧本创作的成果也逐渐在当地形成了势不可挡的热潮,想必多年以后他也会是被传颂的作家之一,这都离不开你的付出和辛劳。

  但我希望你也能明白一件事情,如今共生会已经和帝国方面对夜隐之物进行管理的特殊组织爆发了不合调和的矛盾,不久之后那群野狗就会追着气味找到贝奇莫号,届时你大可不必慌张,我会和另外一名同行者同时登船,和他们一起参与幽灵邮轮的最后一场游戏。

  邀请函我已经以赫伯特的口吻寄送到他们手里了,凡是接触过那封邀请函的人身上都会沾染只有人偶可以甄别的特殊气息,你可以和船上的其他伙伴轻而易举地找出他们。

  事已至此,我希望你明白,当下的任务除了保证赫伯特的安全和仪式的成功举行,你作为贝奇莫号的女仆长和管家总理,要随时做好对抗外敌的准备,那些人的实力不弱,但身为我最完美杰作的你,也不会轻易被他们抓住马脚。

  切记,小心谨慎,一周之后的仪式见,我热切期待着和你重逢。

                                                                                                                                                                                    Liebe deinen Vater für immer】

  信件的内容显然是在对爱丽丝接下来的任务进行调整,女仆纤细的眉头微微蹙起,她发出一声叹息,转而快速将信纸叠好一点点塞进猫头鹰的嘴里。

  “新的敌人…我明白了,雅克德罗大人。”

  小猫头鹰似乎在担任信使的同时也有碎纸机的功能,它一点点把纸片吞咽下去,罢了还打了个饱嗝,满意餮足地闭上眼睛,把身子埋进爱丽丝如同麦穗般的长发里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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