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灯下待人归
十五浑身湿淋淋地冲下楼，藕荷色的丝衣因为雨水的浸润颜色已经变深。
楼下是同样湿漉漉的岑修文和岑修安两兄弟。
岑修安仍然是那副高高在上的表情：“歹徒那边死了两个人，现在并不好报官。”
这就是在怪她杀人了。
“官你们可以报，我可以自行离开。”十五并不在意这报不报官的。
岑修安却似乎更为气愤：“然后呢？然后官府来问我们的时候，我们要如何解释？是把你如实报给官府吗？”
十五却不以为意，毕竟嘉首堂里面被官府通缉的人就不少，多她一个也不多，被通缉不过是以后行走江湖的时候需要注意些，官府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抓到她？
“对啊，报给官府，我的姓名年龄画像，连着出身嘉首堂，全给官差说了都行。”十五仍是满不在意的样子。
还是王大娘从楼上追了下来，给众人都取了毛巾擦水渍。
“那可不行啊。”岑修文赶紧说道：“兄长会有办法的吧？”
岑修安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这个时候就是兄长了？”
说完他又直接去问被追杀的那些房客，这才搞清楚了事情原委。
原来这些房客都是同乡，同为赵家村的，一起去三门镇上做工，之前的一位同乡说，三门镇上的一位富绅家里缺工，写了信让他们赶紧去，于是为首的赵三就带着族里的几个弟弟一起，结果没想到去了却是被压在地下赌场里干活。
赵三他们都是些老实人，觉得在赌场里干事总归是不安全，就想着要走，可是入了狼窟怎么可能说走就走，赌场老板提出一人付够一百两就可以离开，还对他们施暴。
于是他们穷途末路忍无可忍，在深夜联手打伤了看门的人之后，集体出逃。
他们本来是想绕开官道的，可琢磨对方毕竟也是黑道，未必就敢在官道上行凶，于是六个人大咧咧地就住了客栈，可没想到这帮人胆大包天，还是寻了来。
“你们若只是被抓去干活的，何至于兴师动众让这么多人来找你们？”岑修安抓住重点，他的身上也已经湿透，湿衣贴在身上，反倒显得身形更加挺拔，并无一丝落魄。
“这……”赵三面露难色。
“你不说，我就让你去跟后院的尸体一起作伴，反正多条人命我也不嫌。”十五离他们稍远，坐在一根长凳上，王大娘将她的头发解开，轻轻为她擦拭。
她样子看起来十分柔弱，讲出来却是最狠毒的话语。
岑修安轻轻蹙眉有些不悦，但并未出言制止。
那为首的赵三终于开了口：“我们逃走的时候吧，可能也杀了人，但最重要的是，我家小弟……”
他伸手指了指缩在墙角里的一个少年：“他好像不小心撞到了那个赌场老板谈生意，可能听了些不该听的。”
那少年蜷缩成一团，脸埋在膝盖里根本看不清。
因为撞破了赌场的秘密，所以被寻仇谋杀，似乎非常合理。
岑修安说道：“那简单，你们都跟着我去报官，把那赌场的秘密都说出来，他们被一网打尽，你们也就安全了。”
“别……别……”那地上的少年却反应最为激烈：“说了我们更可能会死。”
十五却无心那赌场秘辛。
“既然是这样，那些人我杀了也就杀了，你们要是觉得不好处理，尸体都交给我，我来办。”她说得轻巧，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她身后的王大娘似乎是有些惊惧，但还是很快回神，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下，继续用帕子吸干她头发上的水，许是因为沾了水，那头发又黑又亮。
岑修安却低头沉思，他本来想着只是普通寻仇，十五毕竟也是他们的救命恩人，让他们报官，然后一起隐瞒十五杀了人的事情当还个恩情就行。
可现在他们必然也不敢报官，那么一切都只能当做无事发生了。
“那就不报官，只是今天我们……”岑修安看着那为首的房客。
“您放心，各位都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怎么会跟官府说呢。”他很是感激地看着岑修安，然后又哀伤地说道：“可那个赌场，不是一般的赌场，今天都这么大的阵仗了，估计我们以后也回不去了。”
“让你们去赌场的那个同乡呢？”岑修安问。
赵三却犹疑再三，还是开了口：“我们逃出来的时候，被他碰见了，我们就……就动了手，他是死是活我们也不知道。”
赵三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那叫他们过去的同乡是他一同长大的玩伴，可没想到却也是害他们的人，若真的是自己杀了他，真的让人百感交集。
岑修安叹了口气，张罗着还是先把尸体处理了，又跟掌柜的打听了附近有什么可以埋人的地方。
掌柜的也是见多识广的，反正不是他杀的人，他只要求尸体赶紧送走就好，于是领着岑修安赵三他们就去了。
十五本来也想跟着去的，还是岑修文拦住了她：“这么多人，够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她看岑修安并没有阻拦的意思，于是点了点头，自行上楼去了。
重新换上干净的衣服，她躺在床上是彻底没了睡意。
王大娘今天吓得个半死，也睡不着，和她相公坐在大厅里等掌柜的他们回来。
十五又下了楼。
“怎么下来了？睡不着吗？”王大娘关心地问道。
“睡不着。”十五轻轻抿了抿嘴：“去烧些水吧，外面雨还没停，他们回来好擦擦身子。”
“放心，烧着呢。”王大娘来着她过来坐下。
明明亲眼见证了十五杀人，可王大娘却并不怕她，反而因为她的出手相救，对她很是感激。
大厅里只有两站油灯，十五坐在灯前，看着灯芯上的摇曳的火光发呆。
岑修安回来的时候就是看着在灯光前的十五，难得的没有冷漠没有狠毒，没有默然没有厌恶，就是那样平平淡淡地，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任何情绪。
他也曾偶见她笑颜，本来就生得不算差，笑起来终归是有了少女的明媚，可这样平静的神色前，她却有了一丝凡胎俗骨的韵味。
旁边的岑修文先冲了上去：“怎么还没睡，放心吧，已经处理完了。”
十五浅笑点头，可岑修安分明看见，她那笑意未及眼底，似乎她并不在意这些事情。
楼下是同样湿漉漉的岑修文和岑修安两兄弟。
岑修安仍然是那副高高在上的表情：“歹徒那边死了两个人，现在并不好报官。”
这就是在怪她杀人了。
“官你们可以报，我可以自行离开。”十五并不在意这报不报官的。
岑修安却似乎更为气愤：“然后呢？然后官府来问我们的时候，我们要如何解释？是把你如实报给官府吗？”
十五却不以为意，毕竟嘉首堂里面被官府通缉的人就不少，多她一个也不多，被通缉不过是以后行走江湖的时候需要注意些，官府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抓到她？
“对啊，报给官府，我的姓名年龄画像，连着出身嘉首堂，全给官差说了都行。”十五仍是满不在意的样子。
还是王大娘从楼上追了下来，给众人都取了毛巾擦水渍。
“那可不行啊。”岑修文赶紧说道：“兄长会有办法的吧？”
岑修安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这个时候就是兄长了？”
说完他又直接去问被追杀的那些房客，这才搞清楚了事情原委。
原来这些房客都是同乡，同为赵家村的，一起去三门镇上做工，之前的一位同乡说，三门镇上的一位富绅家里缺工，写了信让他们赶紧去，于是为首的赵三就带着族里的几个弟弟一起，结果没想到去了却是被压在地下赌场里干活。
赵三他们都是些老实人，觉得在赌场里干事总归是不安全，就想着要走，可是入了狼窟怎么可能说走就走，赌场老板提出一人付够一百两就可以离开，还对他们施暴。
于是他们穷途末路忍无可忍，在深夜联手打伤了看门的人之后，集体出逃。
他们本来是想绕开官道的，可琢磨对方毕竟也是黑道，未必就敢在官道上行凶，于是六个人大咧咧地就住了客栈，可没想到这帮人胆大包天，还是寻了来。
“你们若只是被抓去干活的，何至于兴师动众让这么多人来找你们？”岑修安抓住重点，他的身上也已经湿透，湿衣贴在身上，反倒显得身形更加挺拔，并无一丝落魄。
“这……”赵三面露难色。
“你不说，我就让你去跟后院的尸体一起作伴，反正多条人命我也不嫌。”十五离他们稍远，坐在一根长凳上，王大娘将她的头发解开，轻轻为她擦拭。
她样子看起来十分柔弱，讲出来却是最狠毒的话语。
岑修安轻轻蹙眉有些不悦，但并未出言制止。
那为首的赵三终于开了口：“我们逃走的时候吧，可能也杀了人，但最重要的是，我家小弟……”
他伸手指了指缩在墙角里的一个少年：“他好像不小心撞到了那个赌场老板谈生意，可能听了些不该听的。”
那少年蜷缩成一团，脸埋在膝盖里根本看不清。
因为撞破了赌场的秘密，所以被寻仇谋杀，似乎非常合理。
岑修安说道：“那简单，你们都跟着我去报官，把那赌场的秘密都说出来，他们被一网打尽，你们也就安全了。”
“别……别……”那地上的少年却反应最为激烈：“说了我们更可能会死。”
十五却无心那赌场秘辛。
“既然是这样，那些人我杀了也就杀了，你们要是觉得不好处理，尸体都交给我，我来办。”她说得轻巧，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她身后的王大娘似乎是有些惊惧，但还是很快回神，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下，继续用帕子吸干她头发上的水，许是因为沾了水，那头发又黑又亮。
岑修安却低头沉思，他本来想着只是普通寻仇，十五毕竟也是他们的救命恩人，让他们报官，然后一起隐瞒十五杀了人的事情当还个恩情就行。
可现在他们必然也不敢报官，那么一切都只能当做无事发生了。
“那就不报官，只是今天我们……”岑修安看着那为首的房客。
“您放心，各位都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怎么会跟官府说呢。”他很是感激地看着岑修安，然后又哀伤地说道：“可那个赌场，不是一般的赌场，今天都这么大的阵仗了，估计我们以后也回不去了。”
“让你们去赌场的那个同乡呢？”岑修安问。
赵三却犹疑再三，还是开了口：“我们逃出来的时候，被他碰见了，我们就……就动了手，他是死是活我们也不知道。”
赵三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那叫他们过去的同乡是他一同长大的玩伴，可没想到却也是害他们的人，若真的是自己杀了他，真的让人百感交集。
岑修安叹了口气，张罗着还是先把尸体处理了，又跟掌柜的打听了附近有什么可以埋人的地方。
掌柜的也是见多识广的，反正不是他杀的人，他只要求尸体赶紧送走就好，于是领着岑修安赵三他们就去了。
十五本来也想跟着去的，还是岑修文拦住了她：“这么多人，够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她看岑修安并没有阻拦的意思，于是点了点头，自行上楼去了。
重新换上干净的衣服，她躺在床上是彻底没了睡意。
王大娘今天吓得个半死，也睡不着，和她相公坐在大厅里等掌柜的他们回来。
十五又下了楼。
“怎么下来了？睡不着吗？”王大娘关心地问道。
“睡不着。”十五轻轻抿了抿嘴：“去烧些水吧，外面雨还没停，他们回来好擦擦身子。”
“放心，烧着呢。”王大娘来着她过来坐下。
明明亲眼见证了十五杀人，可王大娘却并不怕她，反而因为她的出手相救，对她很是感激。
大厅里只有两站油灯，十五坐在灯前，看着灯芯上的摇曳的火光发呆。
岑修安回来的时候就是看着在灯光前的十五，难得的没有冷漠没有狠毒，没有默然没有厌恶，就是那样平平淡淡地，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任何情绪。
他也曾偶见她笑颜，本来就生得不算差，笑起来终归是有了少女的明媚，可这样平静的神色前，她却有了一丝凡胎俗骨的韵味。
旁边的岑修文先冲了上去：“怎么还没睡，放心吧，已经处理完了。”
十五浅笑点头，可岑修安分明看见，她那笑意未及眼底，似乎她并不在意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