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姜上善：“累了，毁灭吧。”
卧室里的橱柜被打开，一柄尖刀刺入，胡乱地搅动着内里的杂物。淡金色的光晕挡下了攻击和对方的视线。
花小七看清了袭击者。
更多的戴着面具的暴徒们，七手八脚地拉扯着妈妈从柜橱前走过。他们兴奋地叫嚷着卑劣而下流的话语。
瘦弱的女人尖叫着，被推倒在床上。
她侧头看向壁橱，严重的痛苦和绝望凝聚成针，直刺进花小七的心里。
救人啊！有没有谁来救救她们？警察呢？夜巡者呢？哪怕，哪怕有个人报警也好啊！
当花小七因为无能为力陷入绝望时，女人似乎爆发出了异族的力量，只见她扬起手，一手一个地把摁住她上半身的男人先后扔了出去。紧接着，女人弹起身子，嚎叫着跃出了花小七的视线之外。
然后，男人粗鄙的谩骂声里，硬物击打的声音沉闷响起。高亢的尖叫伴随玻璃碎裂的声音贯穿了整栋公寓，紧接着冷风涌进房间。
暴徒们在短暂的震惊之后，骂骂咧咧地挥动着手上的凶器，把这个房间破坏殆尽，然后蜂拥而出，杂乱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母亲设下的保护结界在暴徒们离开后很快消失，对于异族来说，超越自己种族天赋以外的法术总是困难的。
不知过了多久，女孩发现自己能动了，但她不敢动，也不敢大声喊妈妈。她捂紧嘴巴，背过身把头埋进角落，颤抖着，让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回忆到此，戛然而止。
天旋地转地一瞬后，视角切换，花小七从女孩身上分离出来。她看着蜷缩在那，小小的一团不停颤抖，连哭泣都不敢发出更大声音…
想也没想，花小七俯身抱了上去。
鱼鱼别怕，还有我在，我在这里陪你。
跨越时间和空间的陪伴，没法被惊恐的心灵感知。
女孩的低语在狭窄的空间里絮絮响起。
“妈妈…阿咪…小舅舅…二舅舅…求求你们，你们快回来吧。鱼鱼什么也不要了，求求你们，回来吧。造物神…万物之母…阿司…求求你们…”
心痛地闭上眼，花小七眼前却不停闪过那些脸，那些居高临下，看向壁橱的脸，那些狰狞的面具后贪婪又邪恶的眼神，那些被欲望和暴力扭曲的嘴角…还有，妈妈的，绝望眼神。
她觉得，自己的胸口有团火在暴烈的燃烧。
鱼鱼还在哭泣，不停地哭泣，她的呜咽像丝线，勒紧了花小七的心脏。
“阿咪…鱼鱼好怕…好怕…救救我…”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门外…门外有怪物…救救我啊…”
“阿咪…阿乌金…你们去哪了？”
“你们，不要我了吗？”
时间凝固，孤零零的小女孩，无依无靠地蜷缩在黑暗里，失去了亲族的保护，被整个世界的恶意包围。
被遗弃的幼崽，总是能吸引到各种低级的掠食者。
一道柔软的影子从窗口滑进，像一滩不起眼的，会移动的污渍。从黑暗之中，滑进被光照亮的地方。
它无声无息的贴着地面滑行，在身后留下反光的黏液。
花小七忽然间浑身汗毛倒竖，她猛然回头，就看到壁橱之外，什么东西静默伫立。
不是人，也不是任何存在于她认知中的存在。那东西的轮廓和形状，让她想起山里的蚂蟥。
但是，蚂蟥不能，也不该有半个人那么大！
哭泣声中断，她听到鱼鱼吸吸鼻子，怯生生地探出头来。
“阿咪？”
不要！花小七张开双臂挺身阻拦，却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着后方的黑暗飞去。
花小七挣扎着想冲回去，却身不由己越飞越快。
“鱼鱼！等我！我会回来救你的！等我！”她不甘心地嘶吼出自己也觉得苍白的承诺。
救？你救不了任何人。这世界早就疯了。
“所以，回去吧。”
距离案发现场上方8,9层的房间里，喃喃低语的红发的女人散发着死气，蜷缩在随意扔在卧室中间的床垫上。
楼下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只要不是死人，就都听得见，更何况她。
只不过，于她而言，所有世界都是虚幻的泡影，和破碎在礁石上的泡沫没任何分别。而理想主义者的呐喊，也只会让她觉得吵闹。
她是蛰伏在时间之海中，不饮不食，不老不死的怪物。
她的一念，即为因果。
异族稚儿那最后一道稀薄的防线也消失了。
几声粉笔被折断的脆响之后，是持续的沉闷而黏腻的撕裂声，就好像花朵落入沼泽，被逐渐吞没。
看吧，没用的。
世间万物皆有其时，生有时，死有时；栽种有时，拔出有时；建造有时，拆毁有时…
姜上善半睁着眼，一动不动地待到天光大亮。
她听到，侥幸逃脱的女人逃回来，犹豫着，推开了虚掩的门。
她听到，一位母亲，发出了来自地狱才会有的哀鸣。
她听到，骨骼，肌肉破开皮肤，筋骨扭曲的声音。
她听到，梁柱崩塌，墙壁碎裂。
那天，姗姗来迟的第一批执法人员，在那个墙壁崩塌的卧室里，看到了满屋的血污。
飞溅的块状的肉泥里掺杂着看不清原色的碎布，几团黑发连同血肉成团地搅在一起，里面隐约可见鹅黄色的发卡。
失了智的女人，已看不出人形，蠕动着盘踞在在天花板，，被随后赶来夜巡者成功收容。
石子没入水面，圈圈涟漪向外散开。
波多贝罗云系列高档公寓位于从善城的CBD区，和该区的标志性建筑物DICK楼仅一街之遥。两座体量巨大的建筑物，遥遥相望。
怪物打碎的外墙，在物业被允许入场后，仓促地用黑色的塑料膜做了临时处理，像个不体面的伤口，就那么挂在那里。
官方给出的解释是瓦斯泄露引发的爆炸事件。
但是，流出的现场细节图，引爆了人们的猜疑。不管是完全看不出燃烧和爆炸痕迹的现场，还是遍布房间各处的抓痕，都使得这件事在2月20日那天登上了热搜。
于是各路专业、非专业人士汇聚于此，架起长枪短炮，举起手机共襄盛举。各个平台上，有关于『高档公寓疑似遭遇恐怖袭击，究竟是施工方偷工减料？还是有异族作祟？』的相关新闻，都在助力这件事慢慢发酵。
灰蓝色的公寓外墙，映出熙熙攘攘的人群。每个诉说和倾听的人脸上，那些或激动，或亢奋的表情下，是遮掩不住的狂热。
平日里的静谧被撕碎，受惊的鸟雀盘旋在天空盘旋时常有人因此驻足，向上仰望。
苍灰色的天空，映照在公寓灰蓝色的玻璃外墙上，统一而整齐的阳台设计，突出秩序有着后现代的机械美感。
此时，没有人可以透过结界，发现刺眼的突兀之处。
姜上善穿着白T黑裤，光着脚，曲起一腿，坐在十八楼阳台的栏杆上。她无聚焦的视线投向下方喧哗的人群，过长的红发铺了满身，在稀薄的阳光下，洇成深沉的酒红色。
鹦鹉、白鸽、渡鸦，各种颜色，体型各异的鸟雀，整齐的在她身旁站了两排。身后的房间里，原本属于她的床垫上，卧着一头正在反刍的奶牛。
这些，都是【信使】。她设下的结界，就在几小时前，莫名其妙地有了漏洞。被黑鹿的魔法追踪到了。
凭空出现的信使，把蛰居等死的她，逼上阳台。
“从善城的【圣所】…消失了。”
“是因为这样，所以，你才会一直呼叫我的，对吧，黑鹿…”她的视线，移到了一旁不断敲击着栏杆试图引起她注意的黑鸟身上。
姜上善冲着那只黑鸟竖起中指，面无表情，语气冰冷。
“毁灭吧，累了。”所有传讯的式神下一秒，一起化作青烟，就像没有出现过那样消失了。
“异族也好，人类也好…反正都要死的。这个世界也快坏掉了啊…”
花小七看清了袭击者。
更多的戴着面具的暴徒们，七手八脚地拉扯着妈妈从柜橱前走过。他们兴奋地叫嚷着卑劣而下流的话语。
瘦弱的女人尖叫着，被推倒在床上。
她侧头看向壁橱，严重的痛苦和绝望凝聚成针，直刺进花小七的心里。
救人啊！有没有谁来救救她们？警察呢？夜巡者呢？哪怕，哪怕有个人报警也好啊！
当花小七因为无能为力陷入绝望时，女人似乎爆发出了异族的力量，只见她扬起手，一手一个地把摁住她上半身的男人先后扔了出去。紧接着，女人弹起身子，嚎叫着跃出了花小七的视线之外。
然后，男人粗鄙的谩骂声里，硬物击打的声音沉闷响起。高亢的尖叫伴随玻璃碎裂的声音贯穿了整栋公寓，紧接着冷风涌进房间。
暴徒们在短暂的震惊之后，骂骂咧咧地挥动着手上的凶器，把这个房间破坏殆尽，然后蜂拥而出，杂乱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母亲设下的保护结界在暴徒们离开后很快消失，对于异族来说，超越自己种族天赋以外的法术总是困难的。
不知过了多久，女孩发现自己能动了，但她不敢动，也不敢大声喊妈妈。她捂紧嘴巴，背过身把头埋进角落，颤抖着，让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回忆到此，戛然而止。
天旋地转地一瞬后，视角切换，花小七从女孩身上分离出来。她看着蜷缩在那，小小的一团不停颤抖，连哭泣都不敢发出更大声音…
想也没想，花小七俯身抱了上去。
鱼鱼别怕，还有我在，我在这里陪你。
跨越时间和空间的陪伴，没法被惊恐的心灵感知。
女孩的低语在狭窄的空间里絮絮响起。
“妈妈…阿咪…小舅舅…二舅舅…求求你们，你们快回来吧。鱼鱼什么也不要了，求求你们，回来吧。造物神…万物之母…阿司…求求你们…”
心痛地闭上眼，花小七眼前却不停闪过那些脸，那些居高临下，看向壁橱的脸，那些狰狞的面具后贪婪又邪恶的眼神，那些被欲望和暴力扭曲的嘴角…还有，妈妈的，绝望眼神。
她觉得，自己的胸口有团火在暴烈的燃烧。
鱼鱼还在哭泣，不停地哭泣，她的呜咽像丝线，勒紧了花小七的心脏。
“阿咪…鱼鱼好怕…好怕…救救我…”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门外…门外有怪物…救救我啊…”
“阿咪…阿乌金…你们去哪了？”
“你们，不要我了吗？”
时间凝固，孤零零的小女孩，无依无靠地蜷缩在黑暗里，失去了亲族的保护，被整个世界的恶意包围。
被遗弃的幼崽，总是能吸引到各种低级的掠食者。
一道柔软的影子从窗口滑进，像一滩不起眼的，会移动的污渍。从黑暗之中，滑进被光照亮的地方。
它无声无息的贴着地面滑行，在身后留下反光的黏液。
花小七忽然间浑身汗毛倒竖，她猛然回头，就看到壁橱之外，什么东西静默伫立。
不是人，也不是任何存在于她认知中的存在。那东西的轮廓和形状，让她想起山里的蚂蟥。
但是，蚂蟥不能，也不该有半个人那么大！
哭泣声中断，她听到鱼鱼吸吸鼻子，怯生生地探出头来。
“阿咪？”
不要！花小七张开双臂挺身阻拦，却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着后方的黑暗飞去。
花小七挣扎着想冲回去，却身不由己越飞越快。
“鱼鱼！等我！我会回来救你的！等我！”她不甘心地嘶吼出自己也觉得苍白的承诺。
救？你救不了任何人。这世界早就疯了。
“所以，回去吧。”
距离案发现场上方8,9层的房间里，喃喃低语的红发的女人散发着死气，蜷缩在随意扔在卧室中间的床垫上。
楼下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只要不是死人，就都听得见，更何况她。
只不过，于她而言，所有世界都是虚幻的泡影，和破碎在礁石上的泡沫没任何分别。而理想主义者的呐喊，也只会让她觉得吵闹。
她是蛰伏在时间之海中，不饮不食，不老不死的怪物。
她的一念，即为因果。
异族稚儿那最后一道稀薄的防线也消失了。
几声粉笔被折断的脆响之后，是持续的沉闷而黏腻的撕裂声，就好像花朵落入沼泽，被逐渐吞没。
看吧，没用的。
世间万物皆有其时，生有时，死有时；栽种有时，拔出有时；建造有时，拆毁有时…
姜上善半睁着眼，一动不动地待到天光大亮。
她听到，侥幸逃脱的女人逃回来，犹豫着，推开了虚掩的门。
她听到，一位母亲，发出了来自地狱才会有的哀鸣。
她听到，骨骼，肌肉破开皮肤，筋骨扭曲的声音。
她听到，梁柱崩塌，墙壁碎裂。
那天，姗姗来迟的第一批执法人员，在那个墙壁崩塌的卧室里，看到了满屋的血污。
飞溅的块状的肉泥里掺杂着看不清原色的碎布，几团黑发连同血肉成团地搅在一起，里面隐约可见鹅黄色的发卡。
失了智的女人，已看不出人形，蠕动着盘踞在在天花板，，被随后赶来夜巡者成功收容。
石子没入水面，圈圈涟漪向外散开。
波多贝罗云系列高档公寓位于从善城的CBD区，和该区的标志性建筑物DICK楼仅一街之遥。两座体量巨大的建筑物，遥遥相望。
怪物打碎的外墙，在物业被允许入场后，仓促地用黑色的塑料膜做了临时处理，像个不体面的伤口，就那么挂在那里。
官方给出的解释是瓦斯泄露引发的爆炸事件。
但是，流出的现场细节图，引爆了人们的猜疑。不管是完全看不出燃烧和爆炸痕迹的现场，还是遍布房间各处的抓痕，都使得这件事在2月20日那天登上了热搜。
于是各路专业、非专业人士汇聚于此，架起长枪短炮，举起手机共襄盛举。各个平台上，有关于『高档公寓疑似遭遇恐怖袭击，究竟是施工方偷工减料？还是有异族作祟？』的相关新闻，都在助力这件事慢慢发酵。
灰蓝色的公寓外墙，映出熙熙攘攘的人群。每个诉说和倾听的人脸上，那些或激动，或亢奋的表情下，是遮掩不住的狂热。
平日里的静谧被撕碎，受惊的鸟雀盘旋在天空盘旋时常有人因此驻足，向上仰望。
苍灰色的天空，映照在公寓灰蓝色的玻璃外墙上，统一而整齐的阳台设计，突出秩序有着后现代的机械美感。
此时，没有人可以透过结界，发现刺眼的突兀之处。
姜上善穿着白T黑裤，光着脚，曲起一腿，坐在十八楼阳台的栏杆上。她无聚焦的视线投向下方喧哗的人群，过长的红发铺了满身，在稀薄的阳光下，洇成深沉的酒红色。
鹦鹉、白鸽、渡鸦，各种颜色，体型各异的鸟雀，整齐的在她身旁站了两排。身后的房间里，原本属于她的床垫上，卧着一头正在反刍的奶牛。
这些，都是【信使】。她设下的结界，就在几小时前，莫名其妙地有了漏洞。被黑鹿的魔法追踪到了。
凭空出现的信使，把蛰居等死的她，逼上阳台。
“从善城的【圣所】…消失了。”
“是因为这样，所以，你才会一直呼叫我的，对吧，黑鹿…”她的视线，移到了一旁不断敲击着栏杆试图引起她注意的黑鸟身上。
姜上善冲着那只黑鸟竖起中指，面无表情，语气冰冷。
“毁灭吧，累了。”所有传讯的式神下一秒，一起化作青烟，就像没有出现过那样消失了。
“异族也好，人类也好…反正都要死的。这个世界也快坏掉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