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祖母来信

  露丝紧张的用手擦拭着额头上的细汗,“那是,那是因为,因为我的父亲。”想到自己的父王,露丝像是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借口,“对!就是我的父亲。他得了王室的赏赐,被赏了一箱的王室布料。”少年出生在乡下,在露丝之前根本没有接触过富人更别说其它高于富人阶级的贵族与王室。对于不同阶级间的交往,少年不清楚只能点点头选择相信露丝所言。

  将洋伞合上,露丝重新看向窗户台那边的少年。她的脸颊不知是因为太热还是其它,此时居然破天荒地染上了绯红,“你明日还能过来吗?”少年看着露丝脸红的模样,耳朵也跟着红了起来。他僵硬地点了点头,“如果你允许的话,我可以每日都来……”随后他又觉得这样的说辞不妥,生硬地加了几个词,“……擦窗户。”

  露丝脸更红了。她攥紧双手,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直到指甲都有些陷进手心肉里,这才让疼痛代替了些许羞怯。“那你明日记得在正午来。庄园内只有正午时才不会有很多人行动,那样别人便不会太注意到你我。”

  少年的头已经是深垂。他都不用看便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实在是……最后,少年只是留下一句“明天见”,便匆匆放松吊绳降落到一楼洋房外的草坪上。他将吊绳与木板随便收拾一番后,便赶忙跑走。三楼窗户边往下看的露丝,被铂金发少年略显狼狈的跑步姿势给成功逗笑。

  庄园的方圆十里之内没有其他住户,只有来自于夏日大自然的馈赠。从露丝所在高处往下看,绿色的麦田广袤无垠,整齐的分布在乡下土地的两边。土地皆是黄土,与两旁的绿色麦田形成鲜明对比,同时互为补色。少年跑在黄色土地上,显得十分渺小。但露丝的目光总能轻松捕捉到他的身影,因为少年的铂金发始终都在阳光下发光。随着少年跑下山坡,头顶的铂金色光芒就此隐匿。

  少年离开后,露丝将窗户关闭但并未将窗帘合上。她坐到窗边的书桌前,着手阅读祖母寄给她的信件。看着信封上简洁的“祖母”二字,露丝有些迟疑。印象中,她与自己的祖母也就是切瑞国的先王没有多少交际。极少的交际都集中在她四五岁的那段时间,现在也已经记不清多少。长大后听王宫中人说,她的祖母是切瑞国最传奇的女王。切瑞国的王位继承制遵循的是老大继承制,而在她祖母之前的国王的第一个孩子都是男孩。由此,切瑞国被国王统治超过一百四十年。而她的祖母按理也不是露丝曾祖父的第一个孩子,她的祖母前头还有两名哥哥。

  露丝祖母的大哥最早被立为王储,可惜后来战死沙场。王储一位顺利落到祖母的二哥头上,但二哥后来也被刺杀身亡。最终,王储一位落到了当时还只有十五岁的露丝祖母头上。祖母十五岁被立为王储,十六岁便登基为王,成为切瑞国第一任正统女王。女王在大臣的建议下,与邻国王子联姻,几年后生下了露丝的父亲。等到露丝的父亲十六岁时,便退位将王位传给了露丝的父亲。

  不熟归不熟,祖母的信还是要看。她将信封打开,拿出里面的信件阅读。

  Dear Rose :

  宫廷巫师说,你的爱情运势在近日显现。可是在乡下,见到了那道不一般的阳光?

   Yours Grandmother 

  信中只有两句话,却是让露丝看的眉毛上挑,“这宫廷巫师几十年不准一次,这次倒是准的可怕。”信中的第二句话“可是在乡下,遇到了那道不一般的阳光”勾起了露丝的回忆。在她四岁的一个仲夏午后,她的母后带着她去到祖母的行宫。

  仲夏的午后炎热至极,露丝顶着一张没睡醒午觉的困脸,满不情愿的跟随母后去到祖母的行宫。行宫的女仆直接将她们带领到后花园,刚进入后花园便看到躺在铺设着碎花布单的草坪上的祖母。她将双手枕在脑后,眼睛直视着天空中的太阳没有丝毫不适——这挑起了年幼露丝的好奇。

  露丝被母后牵着缓缓走近祖母,在此过程中露丝不断观察。祖母说是祖母,当年也只有四十四岁。她裸露在外的手腕和脖颈都是雪白的,被仲夏的阳光照耀着有了暖色。露丝隔代遗传了祖母的银白色毛发,宝石蓝色眼睛——她们像极了彼此。

  走到躺身的祖母不远处,露丝的母后低头与她轻声嘱咐,“上前两步,给先王陛下行礼。”看着与自己十分相像的祖母,露丝莫名的想要亲近。她脱离母后牵着她的手上前两步,按照学习的宫廷礼仪向躺在草坪上的祖母行了一个提裙屈膝礼。祖母偏头看了露丝一眼后,朝她招招手,“过来,躺到祖母的身边来。”露丝应声上前,在离祖母躺身位置大约一条手臂的位置止步躺下。

  母后在露丝躺下后便离开后花园,去到祖母行宫内的前厅休息。祖母不与露丝交谈,而露丝学着祖母看向天空中的太阳。因为不习惯直视太阳,露丝很快便坚持不住将眼睛闭上。

  “不喜欢阳光?”祖母没有转头,只是直视着阳光。她的语气平和,让露丝不自觉的随意些。

  露丝强迫自己再将眼睛中睁开,用着女童软糯糯的声音抱怨道:“不喜欢。该死的阳光。该死的夏日。”当抱怨的话说出口后,露丝这才意识到不妥。她赶忙双手紧捂嘴巴,不敢看身旁的祖母。祖母没有因为露丝失礼的话语而生气,反而笑了起来。她的笑声,让刚才还不敢看她的露丝捂着嘴偏头看向她。祖母停下笑声,脸色不同于刚才的欢愉,变得多是悲伤。

  “看来你只与我长得相像,喜好不像。”祖母如是说。

  露丝捂着嘴的双手轻轻放下,“祖母喜欢夏日?”祖母轻“嗯”一声,“从小就喜欢。”

  露丝嘟起小嘴,“夏日有什么可喜欢的?那么炎热,身上还会因此渗出黏腻的汗水,最关键的是会晒黑我们的皮肤。”

  “那是因为你没能去发掘夏日的美好。我小的时候经常会在夏日跟随我的哥哥们去发掘夏日里的美好。”祖母似乎是回想起小时候的美好,面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露丝无话可回,她的确习惯在夏日待在屋子里不出去。她有些赌气的猛地坐起身子,“我不喜欢晒太阳!”

   “我也不喜欢晒太阳。”祖母看向身旁坐起身的露丝。

  年幼的露丝无法理解地扭头看向身旁躺着看向自己的祖母,“那您为什么还躺在这里晒太阳?”

  “我不是在晒太阳,只是在看阳光。”祖母很快便给出答案。

  露丝抬头看向天空中太阳释放出的灿烂阳光,“阳光有什么好看的?”

  “好看。好看极了。”祖母想起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

  露丝仔细盯着太阳释放出的灿烂阳光,试图找出阳光的好看之处。直到眼睛受不住阳光的照射,紧急闭起来。她肉乎乎的小手揉起眼睛,“该死的阳光,该死的夏日。”她如此想道,出口却是“我真的看不出阳光到底哪里好看”。

  听着露丝略带埋怨的奶声,祖母很是耐心,“我们所看到的阳光是不一样的。”露丝放下揉眼睛的肉手,扭头看向依旧平躺在她身旁的祖母,“哪里不一样,都是阳光。”

  “铂金色的。我看到的是铂金色的阳光。”祖母的语气有些激动。

  露丝天真的再次看向天空中太阳释放出来的阳光加以确认,“那我们看到的阳光可能真的不一样。我只能看到金黄色的。”她天真地偏头看向身旁的祖母,“为什么祖母看到的阳光是铂金色的?”

  “I have seen platinum sunshine .(我曾见过铂金色的阳光。)在那之后,阳光在我眼中就只有铂金色的。”祖母如是说。

  露丝有些不高兴,“为什么我没有见到过铂金色的阳光?”祖母一只原本枕在头下的手抚上露丝坐起身的背,“等你长大便会遇到那道不一般的阳光,也不一定是铂金色的。”

  回忆过去,以前那些听不懂的话语已经明了。露丝拿起书桌上墨水瓶中的鹅毛笔以及放置在书桌一旁的羊皮纸开始着手写回信。

  Dear Grandmother :

  我见到的也是铂金色的阳光。That is really charming .(那真的很迷人。)

   Yours Rose 

  将写好的信装进信封平放到书桌上,露丝起身重新去到窗边。她没有打开玻璃窗户,而是隔着玻璃窗户看向那原本该死的夏日阳光——铂金色的阳光——“Because of you ,i don not think sunshine should die anymore .(因你,我不再认为阳光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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