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抚琴

  

  相必这也是,我为何已经得知这金鄂山之事,是林逸故意为之,引我们入局,而我却未临时变卦,坚守在岳州城的原因。

  这丝竹依旧唱响庭院,人们似看惯了这老套唱戏,有几个沉不住气的年轻人,面露难色。

  有人便心血来潮,提起往事道:“世子夫人似曾在宫中琼花宴上,一曲成名,在当今圣上面前讨了个琼夫人的美名。而我们刘姑娘在楚地名声远扬,不知今日可否有幸,见二人合奏一曲《广陵散》?”

  我正侧着头与阿梨窃窃私语中,突被一男子提到,惊得立马放下碗筷,调整好坐姿,莞尔笑着。

  正当我欲出口委婉谢绝道,身侧那湛蓝身子的男人却抢先一步,替我答应道:“多谢李兄赏脸,只是拙荆平日里用惯了我房中的檀木琴,其他的琴怕用得手深,不知刘府中可有?”

  哪有此事?我平日里最不爱抚琴,故装风雅,这用惯檀木琴的人恐怕是他吧!

  况且他明知,那日在宫宴中,我凭巧思取胜,若真要与人比起技艺来,我自愧不如。更何况是刘瑾这种样样完美,挑不出毛病的大家闺秀了。

  我莫名被林逸再一次推上众人视线前,临走前他还不忘,一脸得逞地在我耳畔坏笑,“霂霂若是不愿,求我便是。”

  我哪是这种随意低头的人,如今反而被这么一刺激,我硬着头皮,紧咬牙关也要上前,心底无数次提醒着自己,莫要让他人看了我的笑话。

  “夜里风大,把它披上。”我欲起身时,一湛蓝色的披风落在我肩上。这林逸的披风甚大,将我整个人都裹挟在内,一身白衣隐身于湛蓝色中,如藏匿于泥垢中的珍珠般,只是世人都是欲将污垢洗净,出得一颗璀璨明珠,而林逸倒反其道而行之,故意遮住这满身的月白。 

  “可这夏夜,也有几分闷热啊!”阿梨望着他哥反常的举措,不解地嘀咕着。

  “咳咳。”傅逸尘不知何时,伸着他的长臂,越过林逸,将那折扇狠狠敲打着阿梨臂膀,又一副挤眉弄眼的模样。

  瞧他们一脸八卦的模样,再抬眼看着当事人一副了然无事的样貌,我用手将披风裹得更紧了些,坚定上前着。

  “竟然琼夫人抚琴,那我便弹琵琶吧。”刘瑾见我大方答应,也不好婉拒,上前请示着。

  只是她的眼神不似前般那么热情高涨,平添几分此事过后的淡然与冷漠。甚至她的眼神直接将掠过我,冷淡地朝我行着礼。

  我心知如此高傲的她,好不容易放下姿态,做好万全准备,向心上人求爱。却背所谓的好友背刺,换作是我,也会生气伤心许久。

  竟然我自己也无法做到,心平气和,一如往常地相处,那我也不该苛责她如今的冷漠。

  但她似察觉到了我的窘境,便未故意刁难我,反而选了琵琶,也难衬出我技不如人。

  我也谦逊地向众人行礼,“妾身献丑了。”虽有无数双目光落在我身上,有熟悉的林逸手下们一脸捧场与期待,也有岳州地方官们并不友好甚至不屑的目光,还有国公爷耐人寻味的神色、刘树义黯然销魂的空洞……

  环视一周后,将这些他人的目光全都抛至身后,将所有不解与怀疑纷纷揉碎,一并将其丢掷风中,随风而逝。

  这夏夜风轻,吹不起我肩上这沉重的披风,我静静坐在琴前,祈祷自己不出错地抚完此曲琴。我精神高度紧绷着,生怕漏了哪处,一时间忘却自己身处何地,全数将自己交于这曲子。

  一曲完毕,全场寂静,我一时间便与那抱琵琶人相视一笑。没想到那人也落得额间生汗,我两互相瞧着对方满头大汗的模样,眼底都溢出了笑意。

  好似一切的乌龙与误解,都在此笑中消融。误会的冰雪渐渐化开,迎来友谊的温存与暖意。

  可这短短一笑后,我二人又相背而驰,各自走上不同的道路,回到自己在宴席上的位置。

  “你这琴意与那琵琶声可谓天作之合,在场者无不为你们而动容。”阿梨不通音律,但也被刚才表演深深震撼道。

  天作之合?这词一般都只用在势均力敌二人身上,可我的琴技只是勉强拿的出手罢了,多亏了刘瑾向下兼容,一直用琵琶声掩饰我琴技的不足。

  我感激地看向她,可她正忙着与邻座的闺秀交涉着,无意于我这迟到的感谢。

  “你琴技退步了不少。”我正失落于刘瑾的冷漠时,林逸在我身侧缓缓开口道。

  “这数日奔波在外,还时不时遇险的,哪还有时间附庸风雅?”他这一挑事,激得我心头的苦闷一并而发,怒气冲冲地回应林逸道。

  “之前住的驿站中,我房中便设了琴具。我怎么记得你当时,宁愿睡觉,也不愿碰那琴一下?”林逸仿佛与我扛上般,喋喋不休地与我争辩个高下。

  我本是不爱与人争论的性子,可如今郁闷在心,不由得借这个出口好好宣泄着。

  他也任我反驳,眯着眼笑着,不回击,也不反驳。

  埋怨他许久,方觉自己胸口不再那么沉闷时,我便恢复到刚才的尴尬,沉默不语。

  “不难过了?”他挑着眉,温柔问道。

  林逸刚才竟是故意激怒我,引得我将心头情绪激出,我震惊地抬起头,呆呆地摇着头否认。

  “你的事解决了,今晚,便要解决我的事了。”他眯起他好看的桃花眼,翻动着他喉间突起,耐人寻味道。

  ——

  我虽随了阿梨他们回了国公府,可楚国公一回府,便将林逸唤去,说有要事欲商量。

  此事急得阿梨带着桦儿连忙跑至我房中,她在宽敞明亮的房中,反复踱步,不知如何是好。

  “你说,我爹爹真的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是吧!”阿梨挎着个脸,如临大敌地向我求助道。

  我摇摇头,心知这联姻看重的便是对方的家世与才能,若林逸能提出解决此空缺的法子,此事定不会再追究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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