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西北路已行

  十五看到善思的表情,也愣了一愣,知道她多半是误会了,可实在是不善言辞,也不知道用什么缘由搪塞过去,只干干地站在一旁。

  还是姜尚起身,笑着和他们打招呼:“你们怎么过来了。”恍惚间居然有了主人的架势。

  善思客客气气地举了举手中的东西:“来看看十五姑娘,给她带了一些补品。”

  这样的场面太过尴尬,十五赶紧去接过善思星洲的东西,连连道谢。

  “身子怎么样?恢复得如何了?”善思问。

  十五只好跟着寒暄:“多谢关心,恢复得挺好的。”

  阿昆走的时候,也把十五的包袱整理到了院子里,善思看十五一身劲衣,一副将要远行的样子,问道:“这是要出远门吗?”

  十五点点头。

  善思不好多问,只说些一路顺风的祝福,就准备离开了。

  她看了一眼姜尚,还是姜尚开口道:“我们一起回去吧。”

  星洲却神情有些不自然,问道:“姑娘是去哪里?不然我送你城吧?”

  善思却心里一惊:怎么最近星洲总是做些莽撞的事?

  “十五姑娘身手了得,要你干嘛?”她冲星洲戏谑道。

  星洲却不甚在意:“人家身子才好,横竖我也没事,送她出城而已。”

  然后他也没看姜尚,直接转过头来问十五:“姑娘不介意吧?往哪个方向走?南门北门?西门还是东门?”

  十五刚想拒绝,善思却急忙插了嘴:“正好我也无事,我也送送姑娘吧。”

  善思依旧笑得嫣然,只是眼神里却似乎有话要说,直直地看着十五。

  十五说不出话来,只好将将点了头。

  好好的都说要来送她,姜尚也提出说要去,没想到善思却轻轻捏了捏十五的手,只说姜尚身体也才恢复,而且外面到处都是报喜的人,他上街被人认出来多尴尬。

  姜尚蹙眉,只好独自先回王府,十五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和善思星洲往西门去了。

  十五与善思走在前面,星洲紧随其后,拉了约一步的距离。

  善思热情地拉着十五的胳膊,询问十五的去处:“往西走?那里的风情跟这边可不一样呢!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啊?”

  她问得十分讨巧,不问何地,不问何事。

  “一两月吧,到时候回来给你带特产?”十五本来不是注重这些人情世故的人,只是记得地字一原来很爱这样讨好凡灵罢了。

  “好啊好啊,我长这么大,还没出过京城呢,去京郊的道观上香,已经是我到过的最远的地方了。”

  星洲跟在后面,手中提着十五的包袱,脸上的神情却并不开心,善思趁十五在街边买干粮的时候冲他轻声说道:“我不管你什么心思,我只管爹娘平安,若生出任何事端,我定不饶你!”

  星洲摆摆手:“我知道了,我只是来送一程。”

  善思轻轻哼了一声:“我也只是来送一程。”

  星洲瘪瘪嘴,上前去帮十五拿东西了。

  善思看着他的身影,叹了一口气。

  终于行至西门,十五向他们二人告辞。

  善思笑着说:“姑娘一路小心。”然后抬头看了看天空:“这天朗气清的,真是个好日头,姑娘此去也一定顺利。只是人间世道,还是要多多行善,才对得起这光天化日呢。”

  这话都不是明示了,几乎没把少干坏事直接写脸上了。

  向来温润和善的善思突然说得如此直白,让旁边的星洲吓了一跳。

  十五却并不在意,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做的事自己也清清楚楚,若有因果,她早就不惧了。

  “世间万事,哪里是自己有的选的,顾得了别人就顾不了自己,顾了自己,那必然是顾不得其他的了。”

  十五在春明阁的时候,也注意到了善思和星洲的小心翼翼,他们看似是王爷的至亲,也有着尊贵的身份,可他们也有自己不为人知的难处。

  善思似乎是感同身受,只了然一笑,轻轻地拍了拍十五的手臂:“那就祝姑娘达成所愿。”

  十五回应:“一定的,我都走到了今天,再苦再难,我也一定会走下去的。”她表情如常,话语却斗志昂扬。

  善思对嘉首堂了解不深,可星洲多年来在外面跑,还是知道其中的一些不堪的。

  能从里面出来的人,也都是一些可怜人罢了。

  “姑娘能走到今天,越挫越勇,当是令人敬佩。”星洲诚挚地说道。

  十五从小到大,不是被教头骂,就是被同伴讽刺,从来没有人真正的夸过她,不管其中多少真心多少假意,她听到这样的话时,心中还是不免为之感动。 

  她开怀一笑,展出如春光般的笑脸,与往日里总是冷漠着脸的样子大相径庭,未施粉黛,却耀如春华,笑眼盈盈,清丽绝俗。

  星洲看得迷了眼。

  十五笑意不减,看着他们,抱拳说道:“也祝你们兄妹二人如愿以偿。”

  说完她行了一揖,转身就大步离开。

  春风正起,迎面向十五袭来,她迎着那风,头颅高昂,脑后简单束起的长发随风而起,她却走得越发坚定。

  善思也转身准备离开,却发现星洲在旁边不为所动,仍旧盯着十五远去的身影。

  善思有些不耐烦:“人都走远啦!”

  星洲微微回过神来,但还是盯着十五离去的方向,说道:“人各有命,可我们好像都在拼一把。”

  善思神色也沾染了些许落寞:“是啊,可就像是她说的,我们一定能达成所愿。”

  星洲倏而笑了起来,看着善思说道:“一定能达成所愿!”

  二人朝王府的路缓步而去。

  星洲却总是低着头,看似在看路,可善思知道他是有心事,与是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唉,怎么了这是?”

  “我在想,我们若是她那样的出身,能不能像她一样,撑到现在。”

  善思知道他是在说十五,也定下神来想了一想,忆起那日她浑身的鲜血,最后却撑到了今天,微微叹息:“不知道,大抵是不能的吧?”

  “看,有人这么难都撑过来了,我们那些事情算什么呢?”星洲这话其实也是在劝慰善思,因为王府的事,她整日忧心忡忡。

  善思点点头:“是啊,能把现在过好都不容易了。”她说着伸了一个懒腰,感受阳光洒在身上的暖意。

  这对于姜家的人来说是极不规矩的,可是只有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她才有了这样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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