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微兮不忍言
第二日，春光依旧，但天气也越来越热了，柳连起了个大早，站在院子里看了一眼日头，晃得人睁不开眼，他皮肤本就白皙，在日光的照耀下，透出一层金色的光。
十五然后笑着跟他打了招呼：“柳先生早啊。”
柳连笑着回应，客客气气。
昨天听到阿昆说柳连来找过她后，她让阿昆将院门都给锁了。
果不其然，当夜柳连就想逃走，十五只轻轻咳嗽了一声，假装有老鼠，就把柳连吓得屁滚尿流地跑回了屋里，当晚不敢再造次。
柳连脸上的假笑还没散去，十五懒得绕弯，直接问道：“说吧，你之前来找我是什么事？为何又故意让我们注意到你，把你带回京城。”
柳连眼见被拆穿，整个人却不慌乱，反而镇定自若，挺直了背脊，倒是有一股文质彬彬气质斐然的模样。
“在下廉柳。”
“找我何事？我与你应该没有交集吧？”十五问。
“您都要刺杀我了，怎么还能算没交集呢？”
“那你怎么会过来找我？姜尚不是把你安顿好了？”十五质疑，语气充满了威胁：“既然你自己主动出现了，我没有理由再留你一命了。”
虽然她已经勉强复命，但为保万无一失，廉柳这条命，杀了总比留着好。
廉柳的脸上终于闪过一丝恐惧，但还是立即恢复从容不迫的样子，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当初敢只身来找姑娘，必然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但想来我与姑娘无冤无仇，若是我能帮助姑娘，姑娘也并非不愿意留我一条贱命的吧？”
“你能帮我什么？”十五饶有兴致。
“倾覆嘉首堂。”他神情自然，掷地有声，仿佛在说什么理所应当的事情一样。
十五叹了口气，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怎么这些人都觉得自己能扳倒嘉首堂？怎么这些人都觉得她的目标就是扳倒嘉首堂？
廉柳看着十五的表情，属实是没想到，她受控于嘉首堂，居然不想让那个害她的地方得到报应？
十五看着面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取他的命真的轻而易举，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喊道：“阿昆！阿昆！”
阿昆这才着急忙慌地跑出来、
十五把阿昆打发去了王府，让姜尚过来接人。
十五没再管廉柳，自己开始收拾去西北的行李，留下院子里茫然无措的廉柳。
十五脸上的变化却没落过廉柳的眼睛，从不屑到无视，从不以为意到似有疑虑，然而最后都归于一片无奈与落寞。
待姜尚和润彤赶来看到廉柳，姜尚略微一惊，然后把他拉到一边：“不是说你回你母亲的老家吗？怎么又到了京城？怎么又被抓到了？”
十五轻蔑一笑：“我还以为世子多大的本事，送人躲祸都不安排人护送一下的吗？”
很是奇怪，明明当初十五费劲功夫都寻不到的人，居然就这样能在街上碰到了？
姜尚尴尬地笑了笑：“既然姑娘都已经交差了，想来廉柳先生的性命，也不是非要不可吧？”
其实十五没有直接动手而是让阿昆去叫他，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她暂时不愿杀他。
姜尚拉着廉柳，让他给十五恭恭敬敬地行个礼，想谢谢她的不杀之恩。
可廉柳却犯起了执拗，直呼心中所想：“她平白无故来害我的命，没害成我我却要谢谢她，这是何道理？”
这一下姜尚却愣住了，平心而论，廉柳说的没有错，明明是十五不占理，但为何他却在替十五着想？
看着愣住的姜尚，廉柳忽然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气：“你自己也是读书明理的人，为何要帮着这样的恶人？这些人无恶不作，视他人的命如草芥，你读的圣贤书有哪一条是让你为虎作伥的？”
其实姜尚可以反驳，他大可以按照他当初的想法说，十五也是无辜的，她只是个苦命人，受制于人才走上这不义之举，可是他沉默了，面对廉柳的指责，他沉默了。
只要十五没有脱离嘉首堂，他帮她，就是在助纣为虐。
看见沉默不语的姜尚，十五忽然感到周身一股寒气，明明太阳还暖融融地照在身上，可她的心，却如冰窟里冷封多日一般，寒冰彻骨。
“报官，抓人！”廉柳掷地有声，声音震耳欲聋，他立在那里，一改逃难时畏畏缩缩地样子，竟有了些文人的傲气与风骨。
十五和姜尚并没有动作，一旁的阿昆倒是慌张了起来，上前准备制服廉柳，还是十五出手阻止，拉住了他。
“没事。”她轻轻对阿昆说道，然后继续看向廉柳：“我人就在这里，你有本事现在就出门报官。”
廉柳知道姜尚想要帮十五后，整个人怒火中烧，他不相信姜尚这样的人能够背弃自己的理想于不顾，帮助她这样的人。
他被十五这一激，更是怒不可遏，然后转身，居然真的往大门外去。
十五冷眼一笑，并不在意，还是姜尚说了一句：“官衙那里又多少李自明的人，你不会不知道吧。”
廉柳终于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眼里还是滔天的怒火，他几乎是吼出声来，脖子上的青筋已经暴起：“我为他效忠这么多年，难道就只能落得如此下场吗？”
“天道或可问，微兮不忍言。”姜尚的声音里居然夹杂着痛楚：“权贵、人心、朝堂，你当初报国无门去了李自明那里，你就应该知道自己走的是一条什么样的路。”
廉柳握紧了双拳，眼里悲痛无比：“我不会忘了我该走的路，希望你也不会。”
姜尚点头，畅然笑道：“我不会。”可他的眼底还是有挥之不去的阴霾。
廉柳返回院子，收了一下自己的东西，重新将那张布围在了自己的脸上，想了想，还是冲十五鞠了个躬：“多谢昨日相救。”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姜尚担心他一人再遇危险，正准备让润彤找人送他，没想到十五出声阻拦：“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让阿昆送他回乡。”
十五的意思很明确，他要能确定廉柳的下落。
姜尚却起了一丝疑虑。
“我真要杀他你能拦得了吗？”十五有些不耐烦。
姜尚点头，让润彤去拦住了廉柳，最后还是由阿昆送他回乡。
十五然后笑着跟他打了招呼：“柳先生早啊。”
柳连笑着回应，客客气气。
昨天听到阿昆说柳连来找过她后，她让阿昆将院门都给锁了。
果不其然，当夜柳连就想逃走，十五只轻轻咳嗽了一声，假装有老鼠，就把柳连吓得屁滚尿流地跑回了屋里，当晚不敢再造次。
柳连脸上的假笑还没散去，十五懒得绕弯，直接问道：“说吧，你之前来找我是什么事？为何又故意让我们注意到你，把你带回京城。”
柳连眼见被拆穿，整个人却不慌乱，反而镇定自若，挺直了背脊，倒是有一股文质彬彬气质斐然的模样。
“在下廉柳。”
“找我何事？我与你应该没有交集吧？”十五问。
“您都要刺杀我了，怎么还能算没交集呢？”
“那你怎么会过来找我？姜尚不是把你安顿好了？”十五质疑，语气充满了威胁：“既然你自己主动出现了，我没有理由再留你一命了。”
虽然她已经勉强复命，但为保万无一失，廉柳这条命，杀了总比留着好。
廉柳的脸上终于闪过一丝恐惧，但还是立即恢复从容不迫的样子，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当初敢只身来找姑娘，必然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但想来我与姑娘无冤无仇，若是我能帮助姑娘，姑娘也并非不愿意留我一条贱命的吧？”
“你能帮我什么？”十五饶有兴致。
“倾覆嘉首堂。”他神情自然，掷地有声，仿佛在说什么理所应当的事情一样。
十五叹了口气，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怎么这些人都觉得自己能扳倒嘉首堂？怎么这些人都觉得她的目标就是扳倒嘉首堂？
廉柳看着十五的表情，属实是没想到，她受控于嘉首堂，居然不想让那个害她的地方得到报应？
十五看着面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取他的命真的轻而易举，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喊道：“阿昆！阿昆！”
阿昆这才着急忙慌地跑出来、
十五把阿昆打发去了王府，让姜尚过来接人。
十五没再管廉柳，自己开始收拾去西北的行李，留下院子里茫然无措的廉柳。
十五脸上的变化却没落过廉柳的眼睛，从不屑到无视，从不以为意到似有疑虑，然而最后都归于一片无奈与落寞。
待姜尚和润彤赶来看到廉柳，姜尚略微一惊，然后把他拉到一边：“不是说你回你母亲的老家吗？怎么又到了京城？怎么又被抓到了？”
十五轻蔑一笑：“我还以为世子多大的本事，送人躲祸都不安排人护送一下的吗？”
很是奇怪，明明当初十五费劲功夫都寻不到的人，居然就这样能在街上碰到了？
姜尚尴尬地笑了笑：“既然姑娘都已经交差了，想来廉柳先生的性命，也不是非要不可吧？”
其实十五没有直接动手而是让阿昆去叫他，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她暂时不愿杀他。
姜尚拉着廉柳，让他给十五恭恭敬敬地行个礼，想谢谢她的不杀之恩。
可廉柳却犯起了执拗，直呼心中所想：“她平白无故来害我的命，没害成我我却要谢谢她，这是何道理？”
这一下姜尚却愣住了，平心而论，廉柳说的没有错，明明是十五不占理，但为何他却在替十五着想？
看着愣住的姜尚，廉柳忽然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气：“你自己也是读书明理的人，为何要帮着这样的恶人？这些人无恶不作，视他人的命如草芥，你读的圣贤书有哪一条是让你为虎作伥的？”
其实姜尚可以反驳，他大可以按照他当初的想法说，十五也是无辜的，她只是个苦命人，受制于人才走上这不义之举，可是他沉默了，面对廉柳的指责，他沉默了。
只要十五没有脱离嘉首堂，他帮她，就是在助纣为虐。
看见沉默不语的姜尚，十五忽然感到周身一股寒气，明明太阳还暖融融地照在身上，可她的心，却如冰窟里冷封多日一般，寒冰彻骨。
“报官，抓人！”廉柳掷地有声，声音震耳欲聋，他立在那里，一改逃难时畏畏缩缩地样子，竟有了些文人的傲气与风骨。
十五和姜尚并没有动作，一旁的阿昆倒是慌张了起来，上前准备制服廉柳，还是十五出手阻止，拉住了他。
“没事。”她轻轻对阿昆说道，然后继续看向廉柳：“我人就在这里，你有本事现在就出门报官。”
廉柳知道姜尚想要帮十五后，整个人怒火中烧，他不相信姜尚这样的人能够背弃自己的理想于不顾，帮助她这样的人。
他被十五这一激，更是怒不可遏，然后转身，居然真的往大门外去。
十五冷眼一笑，并不在意，还是姜尚说了一句：“官衙那里又多少李自明的人，你不会不知道吧。”
廉柳终于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眼里还是滔天的怒火，他几乎是吼出声来，脖子上的青筋已经暴起：“我为他效忠这么多年，难道就只能落得如此下场吗？”
“天道或可问，微兮不忍言。”姜尚的声音里居然夹杂着痛楚：“权贵、人心、朝堂，你当初报国无门去了李自明那里，你就应该知道自己走的是一条什么样的路。”
廉柳握紧了双拳，眼里悲痛无比：“我不会忘了我该走的路，希望你也不会。”
姜尚点头，畅然笑道：“我不会。”可他的眼底还是有挥之不去的阴霾。
廉柳返回院子，收了一下自己的东西，重新将那张布围在了自己的脸上，想了想，还是冲十五鞠了个躬：“多谢昨日相救。”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姜尚担心他一人再遇危险，正准备让润彤找人送他，没想到十五出声阻拦：“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让阿昆送他回乡。”
十五的意思很明确，他要能确定廉柳的下落。
姜尚却起了一丝疑虑。
“我真要杀他你能拦得了吗？”十五有些不耐烦。
姜尚点头，让润彤去拦住了廉柳，最后还是由阿昆送他回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