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茶铺遇先生
阿昆和十五都在混迹江湖多年，但两个人的行事习惯却不甚相同。
若是十五自己一个人，是断然想不出直接用嗓子喊的路数，她作为杀手，最不喜欢的就是抛头露面，而阿昆却简单直接，但这确实简单直接。
茶铺里的人还在继续交头接耳，似乎是有人跃跃欲试。
怪只怪十五和阿昆二人，一身江湖打扮，怎么看都不像是请得起先生的，在座的人虽然心动，但还是不免心生疑虑。
十五好整以暇地喝着茶，这才注意到在明媚春光里，茶棚的角落独自坐着一个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那人用一块靛色粗布将自己的整个头包裹住，只露出两只眼睛，就连喝茶也是遮遮掩掩的，似乎见不得人一般。
没多久，一个穿着灰色粗布衣衫的青年走了过来。
这一看就是个苦出身，衣服已经磨得破旧，但还算整洁。
男子身形颇高，但面黄肌瘦，两颊微微凹陷，看起来像一根竹竿。
“姑娘，公子，在下张启，是庄州定安府人，今科考生，参加此次春闱，自荐来当先生。”声音沙哑，略微失了些生气，但语言流畅，并不生怯。
阿昆虽然平日说话不太着调，但还是点头向张启行了礼，读书人向来最爱的不就是这些繁文缛节。
张启回礼继续：“虽然今次难以问榜，但若只是教一般孩童识字启蒙，应该还可。”
“不是教小孩子，是教我们。”十五直接说。
张启似乎惊了一下，但面容随即流露出一丝难色：“若二位这样的，多半是已通晓文字，在下可能力不能支。”
十五说：“你别担心，我们就是字都不能认太全，这才需要先生指引的。”
听到此话，张启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喜悦：“若只是识字什么的，应该没问题。”
十五大方同意：“那行，你跟我们走，每月一两银子，只是这住处需要你自己找了。”
十五这话一出，茶铺里的众人皆哗然。
“一两银子啊！早知道我就去了。”
“可不是，看着是江湖上的，人家没有钱跑什么江湖。”
众人嘈杂地议论着，十五张罗着张启坐下喝茶。
张启笑着去把自己的行李书箱都拿过来，又跟阿昆打听他们的住处，授课的时间，整个人好不兴奋。
张启正说得火热，没想到之前茶铺一隅那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却突然走到了十五身边。
“姑娘，他是个骗子，他没有参加这次的春闱。”
十五疑惑，张启的打扮说话，包括那个简易粗陋的书箱，怎么看都是读书人啊。
“不信您问他要参加春闱的浮票。”他头上依旧裹着布，说话虽然被挡着，但却掷地有声：“我敢说他识的字还没我多呢。”
浮票是开考前，由官员贴在考卷上写清考生姓名籍贯等信息的纸条，考生拿到考卷，揭去浮票，自行保存，以备试卷信息与发案时比对之需。
听了这话，张启突然窜着站了起来，指着这个裹得严实的人说道：“你个见不得人的东西，怎么能信口胡说？”
“我有没有信口胡说，你把浮票拿出来不就得了，你不会说浮票被你弄丢了吧。”这人还是自信不疑。
张启却被气得发抖：“我……我浮票就是丢了，怎么，这么多考生，弄丢浮票的可不是一个两个，倒是你故意针对我，是想干什么？”
十五正看不懂呢，先前沏茶的小厮却突然跑过来，拉了拉阿昆的胳膊说：“站远点吧，这个天裹成这样的，多半是那啥病。”
“那啥病啊？”阿昆不解。
十五却听懂了，他说的多半是花柳病，每次春闱过后，京城里来自五湖四海的考生都跟脱了缰的野马一般，流连于各种烟花巷柳，望尽京城花艳，所以每到这个时候，也是花柳病多发的时候。
十五拉着阿昆站到了旁边，刚想去劝张启不要争执，没想到张启可能是气急攻心，张口就是脏话满篇，还冲那人啐了一口。
“张先生，您的浮票是丢了吗？”其实十五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既然他提到这个东西就气急败坏，想来肯定是有缘故的。
张启一脸无辜地看着十五：“姑娘啊，你可不能不信我，我真的是一不小心就丢了。”
“那，敢问你住的是哪家店？我们回京城，问过了便是。”
张启却不敢接茬，只顾狡辩，一劲地攻击拆穿他的人：“你个落魄穷书生，自己染了病要死了，就来祸害别人，让别人也活不下去。”
看张启自揭其短，十五叹了一口气，和阿昆说道：“我们还是去京城老老实实地找人吧，这路边上寻来的也不靠谱。”
阿昆点了点头，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张启还想再说什么，被阿昆劝了回去。
“多谢了公子。”十五对那裹着布的人说道。
那人并无多言，只微微点了点头。
十五和阿昆刚走了几步，没想到张启恼羞成怒，竟然动起手来，他抽起桌边的长凳，径直往拆穿他的人身上砸去。
所幸十五反应灵敏，一个跃身，反跳回他身边，一脚踹开凳子，砸到了一旁的茶缸，凳子茶缸俱碎。
“你自己骗人还要怪人拆穿你？”十五生气。
“哼。”张启很是不服：“是他先挡我财路。”
十五却微微一笑：“你应该谢谢他，不是他，等你到了京城，我发现你骗人，你这条命可能就没了。”
十五抽出剑，比在了张启的胸口，他吓得跪地求饶。
“滚！”
张启仓皇出逃。
阿昆主动跑去跟老板商量赔钱的事情，茶铺里的众人面面相觑，两口吞下茶汤，放下茶钱又继续赶路了。
那裹着的人却不为所动，见十五行事利落，只干干说了句：“姑娘好身手。”
“多谢夸奖。”十五受下称赞，劝他道：“张启搞不好对你记恨在心，你多小心。”
他点了点头：“是姑娘小心些才是，招先生哪里是这样招的。”
“京城书院的先生非富贵人家不能求，你若真想找个科考的进士，可以去贡院附近的客栈多打听打听。”说到这个他似乎很有经验的样子：“人来了不光要谈价钱，学识你也要考察一下。”
“可我不会。”
“四书五经自然是不用多说，近几年的科考文风多喜骈俪酷爱用典，当朝丞相何之道所著《民贵辞》最是受考生追捧，你只要找个能诵出全文的人就够了。”
十五点点头，然后问道：“那，公子可会背？”
若是十五自己一个人，是断然想不出直接用嗓子喊的路数，她作为杀手，最不喜欢的就是抛头露面，而阿昆却简单直接，但这确实简单直接。
茶铺里的人还在继续交头接耳，似乎是有人跃跃欲试。
怪只怪十五和阿昆二人，一身江湖打扮，怎么看都不像是请得起先生的，在座的人虽然心动，但还是不免心生疑虑。
十五好整以暇地喝着茶，这才注意到在明媚春光里，茶棚的角落独自坐着一个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那人用一块靛色粗布将自己的整个头包裹住，只露出两只眼睛，就连喝茶也是遮遮掩掩的，似乎见不得人一般。
没多久，一个穿着灰色粗布衣衫的青年走了过来。
这一看就是个苦出身，衣服已经磨得破旧，但还算整洁。
男子身形颇高，但面黄肌瘦，两颊微微凹陷，看起来像一根竹竿。
“姑娘，公子，在下张启，是庄州定安府人，今科考生，参加此次春闱，自荐来当先生。”声音沙哑，略微失了些生气，但语言流畅，并不生怯。
阿昆虽然平日说话不太着调，但还是点头向张启行了礼，读书人向来最爱的不就是这些繁文缛节。
张启回礼继续：“虽然今次难以问榜，但若只是教一般孩童识字启蒙，应该还可。”
“不是教小孩子，是教我们。”十五直接说。
张启似乎惊了一下，但面容随即流露出一丝难色：“若二位这样的，多半是已通晓文字，在下可能力不能支。”
十五说：“你别担心，我们就是字都不能认太全，这才需要先生指引的。”
听到此话，张启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喜悦：“若只是识字什么的，应该没问题。”
十五大方同意：“那行，你跟我们走，每月一两银子，只是这住处需要你自己找了。”
十五这话一出，茶铺里的众人皆哗然。
“一两银子啊！早知道我就去了。”
“可不是，看着是江湖上的，人家没有钱跑什么江湖。”
众人嘈杂地议论着，十五张罗着张启坐下喝茶。
张启笑着去把自己的行李书箱都拿过来，又跟阿昆打听他们的住处，授课的时间，整个人好不兴奋。
张启正说得火热，没想到之前茶铺一隅那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却突然走到了十五身边。
“姑娘，他是个骗子，他没有参加这次的春闱。”
十五疑惑，张启的打扮说话，包括那个简易粗陋的书箱，怎么看都是读书人啊。
“不信您问他要参加春闱的浮票。”他头上依旧裹着布，说话虽然被挡着，但却掷地有声：“我敢说他识的字还没我多呢。”
浮票是开考前，由官员贴在考卷上写清考生姓名籍贯等信息的纸条，考生拿到考卷，揭去浮票，自行保存，以备试卷信息与发案时比对之需。
听了这话，张启突然窜着站了起来，指着这个裹得严实的人说道：“你个见不得人的东西，怎么能信口胡说？”
“我有没有信口胡说，你把浮票拿出来不就得了，你不会说浮票被你弄丢了吧。”这人还是自信不疑。
张启却被气得发抖：“我……我浮票就是丢了，怎么，这么多考生，弄丢浮票的可不是一个两个，倒是你故意针对我，是想干什么？”
十五正看不懂呢，先前沏茶的小厮却突然跑过来，拉了拉阿昆的胳膊说：“站远点吧，这个天裹成这样的，多半是那啥病。”
“那啥病啊？”阿昆不解。
十五却听懂了，他说的多半是花柳病，每次春闱过后，京城里来自五湖四海的考生都跟脱了缰的野马一般，流连于各种烟花巷柳，望尽京城花艳，所以每到这个时候，也是花柳病多发的时候。
十五拉着阿昆站到了旁边，刚想去劝张启不要争执，没想到张启可能是气急攻心，张口就是脏话满篇，还冲那人啐了一口。
“张先生，您的浮票是丢了吗？”其实十五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既然他提到这个东西就气急败坏，想来肯定是有缘故的。
张启一脸无辜地看着十五：“姑娘啊，你可不能不信我，我真的是一不小心就丢了。”
“那，敢问你住的是哪家店？我们回京城，问过了便是。”
张启却不敢接茬，只顾狡辩，一劲地攻击拆穿他的人：“你个落魄穷书生，自己染了病要死了，就来祸害别人，让别人也活不下去。”
看张启自揭其短，十五叹了一口气，和阿昆说道：“我们还是去京城老老实实地找人吧，这路边上寻来的也不靠谱。”
阿昆点了点头，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张启还想再说什么，被阿昆劝了回去。
“多谢了公子。”十五对那裹着布的人说道。
那人并无多言，只微微点了点头。
十五和阿昆刚走了几步，没想到张启恼羞成怒，竟然动起手来，他抽起桌边的长凳，径直往拆穿他的人身上砸去。
所幸十五反应灵敏，一个跃身，反跳回他身边，一脚踹开凳子，砸到了一旁的茶缸，凳子茶缸俱碎。
“你自己骗人还要怪人拆穿你？”十五生气。
“哼。”张启很是不服：“是他先挡我财路。”
十五却微微一笑：“你应该谢谢他，不是他，等你到了京城，我发现你骗人，你这条命可能就没了。”
十五抽出剑，比在了张启的胸口，他吓得跪地求饶。
“滚！”
张启仓皇出逃。
阿昆主动跑去跟老板商量赔钱的事情，茶铺里的众人面面相觑，两口吞下茶汤，放下茶钱又继续赶路了。
那裹着的人却不为所动，见十五行事利落，只干干说了句：“姑娘好身手。”
“多谢夸奖。”十五受下称赞，劝他道：“张启搞不好对你记恨在心，你多小心。”
他点了点头：“是姑娘小心些才是，招先生哪里是这样招的。”
“京城书院的先生非富贵人家不能求，你若真想找个科考的进士，可以去贡院附近的客栈多打听打听。”说到这个他似乎很有经验的样子：“人来了不光要谈价钱，学识你也要考察一下。”
“可我不会。”
“四书五经自然是不用多说，近几年的科考文风多喜骈俪酷爱用典，当朝丞相何之道所著《民贵辞》最是受考生追捧，你只要找个能诵出全文的人就够了。”
十五点点头，然后问道：“那，公子可会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