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回府

  

  我不忍疑惑道:“你之前随军过?”

  大大咧咧的阿梨未意识到我此话背后的含义,大大咧咧道:“没有,是顾南禾教我的。他原来一直随着我哥出征,这军中救命的法子,他自是懂一二。”

  “看样子,他定是亲自为你包扎过,不然你也不会一时兴起,学这绣花功夫。”我调侃得阿梨小脸一红,圆溜溜的杏眼闪着不可思议的光芒,“小霂,你果然料事如神。”

  “说吧,今夜来找我,是不是你那情郎与你传了信件?”这无事献殷勤,又挑着这深夜此刻,多半离不开这男女情爱之事。

  “此事竟也被你猜了出来!”单纯的阿梨惊得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那双睡亮的杏眼盈满了不可思议的光,杏腮上的两抹红晕平添几丝娇媚。被说中心事的小姑娘,害羞得低垂了眼,羞恼地嘟着嘴,只恨此刻顾南禾不在场,这少女娇憨的模样,谁看了不心动。

  “顾南禾确实给我传了几封书信。”阿梨迎上我似笑非笑的双眼,娓娓道来,“他说,我哥已经反了。他也不日后将带兵出征,一路北上。”

  出征,这不意味着有情人的离别与苦苦等候。更何况,这义军反朝廷,又是作为头阵兵,只怕生死堪忧。我心蓦地一凉,无比心痛眼前这个娇憨可爱的姑娘。

  阿梨虽平时大大咧咧,但此刻却敏感地捕捉到了我的情绪,强装着笑容安慰我道,“此是好事,男儿就应建功立业,抛头颅,洒热血。小霂,你看,他也有了自己的事业,我和你也有了为之奋斗的理想,这样不是最好吗?”

  这个傻姑娘,即使强忍着悲伤装作开心模样,悲伤也会从眼睛里流露,甚至化成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她瓷娃娃般的脸庞掉落。

  见此刻,我眼眶也已湿润,接着她的话意,温柔安慰着:“若是我有缘与林逸再见,我向你哥哥嘱托几句,求他不要分给顾南禾太难的任务。”

  阿梨听了我的话,眼泪如断了线般,哗啦啦地留着,泪眼朦胧地抓着我的衣袖,疯狂点头着。

  “可你与傅逸尘该何去何从?”我知晓解决了此桩心事后,还有更大的难题横亘在阿梨和顾南禾之间。 

  “他说,要去战场上搏得了功名,再用八抬大轿将我娶回家。”

  功名,如今创业艰辛,这名正言顺的功名没有,倒是谋逆诛九族的罪名可以随时扣上。若要真等正式功名下来时,又不知会是何年了。

  我长叹了口气,太阳穴不安地跳着,竟对阿梨的姻缘发了愁。 

  “小霂,我打算回去。”阿梨打破这僵局,擦干眼泪,刚刚还流泪发愁的双眼,如今却亮闪闪地坚定发光着,她似比以往任何决定都要认真般,双眼怔怔地对上我怀疑的目光,一刻也不犹豫地说道,“我去求我爹,同意我与顾南禾的亲事。若他不同意,我便随着顾南禾一起出征。”

  平日里看起来没心没肺的阿梨,认真做起决定来,倒也颇见其兄与其父的一丝风采,快刀斩乱麻,既然认定,便是一往直前的孤勇与执着。

  此言虽悲壮,但我仍担心着阿梨这一姑娘家,若真上了战场,刀剑无眼的,恐怕不如以前生活那般自在飞扬。

  “你不必担心,我自幼虽不爱读书,但从小受到父兄耳濡目染,但这兵家之策十分有兴趣,况且我身手不错,有武艺傍身,不会拖累大家的。”阿梨扯着我的衣袖,将我心底的疑虑一一打破。

  “竟然你心意已决,那放手去做便是。只是无论做了何种选择,这成果都由自己承担,以后莫要怨别人。竟然有了选择的自由,也要承担各种后果的责任。”我明白阿梨如同他哥般执拗的性格,便放手道。

  “好啦好啦,无论未来发生何事,小霂和若竹都会站在我身侧。只是,我这决定是不是太过自私,将若竹在京城的安危,还有你今后与桦儿的人生,全都一并抛至脑后。”

  我摇摇头,打消阿梨心中的愧疚道:“你不必愧疚,如今政局动荡,朝廷昏暗,不说我们到了京城和若竹般孤立无援,甚至会因你哥哥谋反,我们三人直接被孚为人质。更可能者,我们未到长安,便死于这乱世的铁蹄下。这光靠着我们三人之力,这若竹是救不出的。我们只能携手力挽狂澜,为万世开太平,才有救若竹的一线生机。至于我和桦儿,你也不必担心,我大不了便去那武当,让李道长庇护我们半世。待这天下太平时,我便下山与你们再次团聚。”

  阿梨似被我这番话激得心动,攥着我的手,靠在我的肩头,细数着这天下长安时的盛景。

  不知何时,夏夜晚风吹散了赖在月儿身边的薄云,如流水般的月光倾泻入窗。

  我望着这窗边弯月,耳畔听着阿梨的絮絮叨叨,心头不时划过在金陵,在姑苏,在长安的往事。睡眼惺忪的阿梨谈到激动时,我们二人尝尝笑到不难自已。每当这阵笑声欲退散时,我们二人又互相看见对方绯红的脸庞,散乱的头发,不整的衣衫,又一阵笑声随波而起……

  这夜,荆云月深,燕赵月霜,天南海北的幻想都接踵而来。

  世间行乐亦如此,莫使君樽空对月。愿这份情愫,淌过青春的河流,伴白发,随终身。

  ——

  我醒来时,阿梨已起身整理好行装。瞧她梳着高马尾,身着红色劲装,神采奕奕,朝躺在榻上的我,媚眼直抛。

  “今日要去会情郎?”昨日阿梨紧贴着我而眠,这入了夏,楚地又湿热,两人紧在一张榻上,不由得闷热难耐,辗转难眠。可阿梨这头一沾床的习惯,睡得倒是四仰八叉,香甜沉沉。

  我强忍着困意,仰起头朝阿梨八卦着,而她也毫不避讳地兴奋道:“不止此事,今日我要自投罗网。去国公府找我父亲,将我与顾南禾的事情彻底摊牌,看父亲觉得我这门亲事重要,还是我这个女儿更重要?”高马尾少女双手怀抱着胸,一脸势在必得的模样,自信飞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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