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恍然大悟

  

  “只是,父亲想见你。你莫要害怕,他只是想了解更多关于蟲毒和那日行刺之人。他还说,苏姑娘精通医术,定能为岳州蟲毒之事,献计献策。”她一边抬眼观察我的细微表情,一边小心翼翼地恳求道。

  我沉默了半晌,虽此事是意料之中,但答应得太爽快,定会惹得这知府老狐狸忧心。竟然是刻意布下的局,我也不妨陪他们继续演下去。

  “可…我早与阿梨说好,过几日便动身去金陵。”我皱着眉,扶着额,两眼无奈地望着刘瑾,故作为难道。

  “此事不会耽误许久的,再说姑娘无要事在身,若顺手救下岳州城,也可谓万古流芳,名传万世。”

  我心一怔,此话好似在年少时,也有人如此恭维祖母道。 

  可这所谓的虚名,在我这是最做不得数的。身后的名誉,即使千万人知,又与我自身何干?且不说世人对女子的偏见,这无限捧高的背后,又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往往一瞬辉煌后,便是人言的尽数倾塌。

  “且不说这虚名,若是能让更少人免受病痛折磨,让更多人逃过此劫,也不是美事一桩?”刘瑾似乎察觉到我对名声无感,她便换了副说辞劝说道,还故意拉着我的手,热泪盈眶道,“刚才都怪我,用这虚名玷污了医者,苏姑娘莫要嗔怪我。我刚才也是情急,想要为岳州百姓做些什么,便口不择言,只想将你挽留下来。”

  看着她泪眼朦胧,我一时也分不清,这情绪,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好似在金鄂山上的她,与在刘府的她,是两副模样。

  我也假装动容,潸然地点点头,“小姐莫要多想,我为了岳州百姓,留下便是。”

  刘瑾长舒一口气,好似如释重负般,“那姑娘现在可有空?能否同我去见知府大人?”

  我犹豫了片刻,对上刘瑾期待的眼神,最后还是微微点头。

  竟然此刻早晚都要来,不如早发生,早破局。

  ——

  这刘府虽不大,但设计却精妙绝伦,常常五步一花,三步一柳,甚至拐角处还有几只石榴花攀墙而出。

  此宅小而精致,虽无贵重的雕栏玉砌,但无处不是主人的风雅与用心。 

  刘瑾见我歪着头看这雕窗,她噗嗤一笑,难得打破她故有端庄的面容,朝我调皮道:“这是父亲亲手雕刻的,自是天下独一份。”

  我不由得感慨这刘觅,大能治州府,小能耐心雕木窗。不仅有这独特的胆识与抱负,还能悉心教导儿女,可谓人才!

  “苏姑娘,到了。”刘瑾在进正厅前,轻声嘱咐道:“待会莫要行大礼,简单问候便行。”

  此话一出,我便知林逸大半是将我的身份全数告知刘觅了,他自然是受不得我行大礼。可林逸漏了我早与他和离的关键一点。

  “父亲,小女带苏姑娘前来。”刘瑾此时恭恭敬敬地行礼,还将我引至刘觅跟前。

  刘觅放下手中书卷,抬眼看了我一眼,淡淡道:“瑾儿,你先退下,我有话与苏姑娘说。”

  刘瑾似乎是不放心,本欲留下在我身侧,可对上刘觅坚定不移的目光,她不由得退缩,向我抛下个莫害怕的眼神,缓缓退下。

  “世子夫人,你要住持写给在下的信,我已全数看完。可信中只言片语,如今岳州城湘水河畔,已出现人患蟲毒现象,这如何救治防治此事,还需要您拿主意。”

  我没想到这刘瑾的开门见山竟是从他父亲处学来的,我一愣,突然不知如何回答此事。

  “莫担心,世子同我说,你只是布衣拜访岳州城,您的身份,我自不会透露。”

  我迟疑地点点头,“他还与你说了何事?”

  刘觅思索片刻,“世子还嘱咐您爱贪凉,屋中要常备热水…”

  林逸竟将我平日里大小要注意的事宜全数告诉了刘觅,惹得我在原地害羞,“我没有这么多规矩,知府不必如此慎重对待。”我此话虽出,也难以辩驳我并非娇气十足的贵妇人,只好无奈地接过正事道:“蟲毒此事不难,只是要及时制止,莫要被有心人借了此事,乱造时势。”

  刘觅立马抓到我所言重点,“这灾疫本事并不好可怕,怕得就是有人乱造谣言,弄得人心惶惶。如今又是多事之秋,万万出不得岔子。”

  如今又岂是多事之秋如此简单,就连知府大人都去监狱走了趟,这岳州城估计早已变了天。

  “刘大人,可多加盯紧岳州城内茶楼,烟花巷柳之地等,这谣言往往都是从市井百姓口中传来。”我再三提醒道。 

  刘觅点点头,似乎也无向我坦白的心,我便揣着明白装糊涂道:“这上面派下的药材可否够用?”

  他听闻先是一怔,眼里闪过一丝异样,囫囵道:“夫人先写下需用的药材,我待会叫人清点数量,立马给您送去。”

  此话虽滴水不露,但他眼中的异样无不引着我,进一步证实我心中的猜想。

  只怕林逸此时已经反了!利用水灾,扫除楚地世族异己,收回大亩良田,赢得民心支持。在外宣称南蛮入侵,大肆招兵买马,在内偷偷释放刘觅,勾连反朝廷的官员,利用贵族身份号召天下农民起义军。如今这岳州城的天早已不姓温,而姓林!

  怪不得洛阳王充费尽心机,派遣郑公子多次搅局,只怕他定不会放过蟲毒一事,必会大做文章。

  我虽早已知晓林逸欲反,但真正身临此刻,心中不由得激动颤抖,一股热血从心喷涌而出,遇见这湿润的夏风,更是缠绵不断,魂绕全身。 

  而我在不知不觉中,早已成了局中人,或许还早已成为这至关重要的一环。

  “夫人,这蟲毒一事便多有劳了,若有所需,及时告诉刘瑾便是。”

  我知此事赶客言,便也未再提及金鄂山遇刺一事,不多做停留,立马告辞。

  ——

  回到我住的庭院,便见阿梨在一旁鸡飞狗跳。

  “小霂,他们这是禁了我们的足啊!”阿梨瞧我身影,瞪着小腿朝我跑来诉苦道。

  我不解地望向她,阿梨声泪俱下道:“他们!不让我和桦儿去街上逛!”

  “我们也是按规矩办事…”这院里唯一的丫鬟饱受阿梨折磨,哭丧着脸,憋屈道。

  “阿梨,人家也只是听主子的吩咐,我们莫要再为难他们了,等晚些,我问问刘小姐便是。”

  林逸自是不想让我和阿梨知道他已谋反此事,若是真有个差错,我们二人还能苟全性命。

  若是如此,那和离也是林逸故意顺着我的意思,将我推出这火坑?

  我突然恍然大悟,感觉自己如傻子般被他耍得团团转。真是自己被他牵着鼻子走,自觉地跳入他设好的陷阱中,还浑然不知。

  林逸,你瞒得我好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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