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二声

  

  一些杂物哐哐砸到地下,一块布料盖了下来,刚好落到推车上。越明听到声响,探头去看情况:“怎么了?”

  “没事,不小心撞到......”顾怀瑜弯腰去捡落在推车上的那块布料,看清的那一刹那话音顿住了。

  顾怀瑜脸色微变,目光沉下去。他攥紧手指,手上青筋显露,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越明放下椅子,忙朝顾怀瑜走去。“发现什么了,脸色这么差。”

  他顺着顾怀瑜的动作,看清那是块碎花布,上边有拉花褶皱,点缀立体碎花,看着像从裙子上裁下的面料。这些并不足以为奇。但越明瞳孔微缩,这块布料染了大片血迹。看来是有一段时间,血迹已经干涸,成棕褐色。越明专业是医学,最新研究的课题就是血迹,他一眼就看出,这是人的血。

  这里一般用于存放一些学校废置的钢材器具和桌椅,怎么会出现这个。

  外面的阳光耀眼,照不进里面的储物室。炎热九月下,越明背脊攀上一阵寒意。这是谁放在这里了?或者仅仅只是巧合,是他想多了吗?

  “学长,”沉默半晌的人突然开口,“我们先搬椅子吧。”

  越明偏头,他身旁的人背着光,站在阴影处。顾怀瑜看起来十分平静,削薄的唇平直,他的轮廓是不同于东方人的深刻,当他藏起笑容的时候,平日风流的西方混血的面容逐渐浮现出冷厉与淡漠。

  他没有任何表情,但越明能清楚察觉到顾怀瑜情绪太不对劲了。

  “顾怀瑜。”越明也沉下脸色,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你到底怎么了?”

  “不要再拿没事,没什么来搪塞我。这话我不知道听你第几次说了。”越明紧紧盯着顾怀瑜的脸,在他刚开口要说第一个字时便打断了他。“我不喜欢对别人的事情多嘴,所以前几次我没多说什么。但是现在,一般人看到染血东西,要么惊疑,要么害怕,不管什么表现,决不会是像你现在这样。你过于冷淡,现在又转移话题,你是在刻意逃避什么吗?”

  顾怀瑜静静听着越明的话,渐渐垂下眼睫。他似乎早有预料,对方停留在他脸上的视线仿佛让他不堪对视,低着头沉默了一会,他松开了手上的东西。布料太轻,几乎是飘落下来,掉在顾怀瑜脚边。顾怀瑜略微侧眸,看向窗户边,浅色的眸子映进一点光,他目光浮在虚空,陷入了某种思绪。

  储物室附近无人经过,四下一片安静。越明并没有催促的意思,只是静静等待他说话。

  “我晕血。”顾怀瑜望着窗外,轻声开口道,“曾经有一个人,我亲眼看着,他从三楼窗台上摔了下来。三楼,不算很高,要是再幸运一些,或许还可以捡回一条命。但他从三楼落下来,胸口插了把刀,刀很深,几乎要刺穿到背。他半边身子都是血......”

  顾怀瑜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很淡。他飘在虚空的目光渐渐收了回来,低下眼眸,看向脚边的布料,“就和这片布料一样。”

  他渐渐低下声音,而后没有了语句。

  落在窗台的麻雀被掠过的风声惊起,扑棱着翅膀飞向空中。顾怀瑜抬眼望去,下意识扯扯嘴角,那几分漫不经心的弧度虚虚挂在眼角边,他的情绪刹那间收的毫无痕迹。“其实没什么,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脸上有一瞬空白。

  一直没出声的越明忽然伸手搭上了他的右肩,他们距离骤然缩短,越明倾身,给了他一个虚虚的拥抱。

  与顾怀瑜想的不同,越明身上并没有沾染实验室里浓重的消毒水气味,他身上是干净的皂香,青橘的气息格外清澈。顾怀瑜在这一瞬间,几乎红了眼睑。他久违的再次这般清晰的感受到身前人的温度与气息,他甚至记不清上一次像这样拥抱是在什么时候。

  越明的头侧偏在顾怀瑜的脖颈旁,他的掌心虚靠了一下顾怀瑜的背脊。他并没有完全帖住对面的胸膛,一碰便分开。他低声开口:“抱歉。”

  顾怀瑜眼角还泛着微红,怔怔看着他,明明还没缓过神来,下意识已脱口而出:“不,不用说抱歉。”

  “我没想让你想起这些。”越明目光触碰到顾怀瑜眼角上的微红,瞳孔微微缩了一下。不知为什么,这个眼神总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心底泛起不知名的涩然。他的声音褪去往日的冷淡,带上一丝安抚意味的温和,“不管曾经发生了什么,都已经过去了。走吧,先回礼堂。”

  顾怀瑜轻轻眨了一下眼皮,清澈的眼里渐渐染上复杂情绪,他很快偏头低下眼睛,掩住了那一瞬的幽深。他的声音带着不明显的鼻音,闷闷道;“好。”

  把椅子搬上推车的越明听到他的声音,心里不合时宜的冒出一个想法。怎么和小狗一样,听着怪可怜的。

  他把最后一个椅子搬上去后,顾怀瑜主动接过了推车,握着横杆推着那一车的椅子向外走。越明在他身后,看着他高大的个子,又想起方才自己的想法,面色格外复杂。

作者有话说:
多年后
大鸡毛:老婆老婆老婆QAQ
越明:......哭什么哭,别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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