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命案
住持的话,一语中的。我心中所求,其实一直与林逸相同。可我困于家族责任,祖母遗愿,朋友情困等种种,常常误以为二人已天涯陌路。虽所求相同,但所用方式不同。我终不愿抛下一切,去做个断情绝义的上位者,也不愿以后永远生活在权力与富贵编织的囚笼里。
“施主,何不斩断所忧,尊崇内心?”住持似乎看出我内心所困,轻声开解着。
我笑着接过她的建议,“可这所忧即所念,斩不断,理还乱啊!”
“直视当下,直鉴内心,驱散心中迷雾,便能得到内心所言。有时候,所困太多,反而会乱了自身阵脚。”住持丢下此言后,便告辞离开。
只留我一人,望着窗外流转的云,反反复复思索那句话。
“直视当下,直鉴内心…”
——
这尼姑庵条件艰苦,为我们三人准备的厢房,还是上等,却还比不上军帐中的舒服。
“我瞧这床榻还不错,比那军帐里的硬榻好多了!那床榻就是木板上铺张布!”阿梨坐在床榻上,咯咯笑道。
我摸着这床,皱着眉,不知为何自己在帐中的床榻不是阿梨所言般。
“小霂,你可以不知,你那帐中的床榻垫了多少软榻还有棉被?我瞧着都十分眼睛红,我哥为了你,四处寻找舒适的锦被与软榻!”阿梨敏锐地察觉到我的疑惑,不假思索地说出此言。
阿梨这话语如五雷轰顶般,我听后便陷入半痴半傻的状态之中,林逸他究竟有多少小心意,我都不以为然的翻过。
“此事已经翻篇,也不必再往心里去了。”迟钝的阿梨见我此状,也知不对,“想想这水中蟲毒,还有在京城的谢若竹…”
我知阿梨害怕我临时变卦,便故意激起这些牵挂在心头的事,我莞尔一笑,“莫担心,我不是见色忘义的人。这事情孰轻孰重,我心底明白的。”
阿梨捂着胸口,长呼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若竹还指望着你我二人呢。”
我看了眼在床头的桦儿,柔声道:“若是要睡,我便将这灯熄灭。”
这屋间共有两榻,这较大的一榻便留给了桦儿和阿梨,而我独自睡在小榻上。
只是这山间月色甚美,此时我也无睡意,便起身熄灭了灯,出门去寻觅这皎洁月色,思索着傍晚里还未明白的话语。
此时庵中游人不多,这厢房自是空空荡荡,只有几盏微弱光亮,莹莹在这漆黑山间。
这厢房院的修筑受了无数贵人相助,偏僻山间还有如园林般,精致的假山,亭檐。我向东走,越走,那月亮似乎越白,越晶亮,仿佛如一片巨大的白羽毛,轻飘飘地,落在假山旁的树桠里。
可这越往深处走,周围愈加寂静,似乎天地间只有月光的浑白。可这假山后,是未知晓的黑暗。
只是有不明的声音打破了这夜色的美好,我惊愕地回头看着那假山背后,耳畔时不时传来,女人痛苦又欢快的呻吟声,还有激烈碰撞的声音。
我心中暗道不好,只怕今夜不小心撞见了他人的好事。
正当我屏气凝神,欲悄然离开时,似听见刀剑狠狠划过的声音,紧接着,便是重物狠狠落地的声音。
“贱货,你在此可有看到一个医女打扮的女人?”一熟悉的声音突然从假山后响起,竟是他!又是那墨衣男子,江陵郑家后人,他怎如此阴魂不散?
面对男子威慑有力的质问,那女子的声音便弱势的发颤,“我…我…不知。倒是,今日庵里来了好几位…貌美的女子,也不做医女打扮。”
郑公子未得到想要的答复,似乎也将那女子一命呜呼。
静寂的夜里,那鲜血顺着刀檐落下的声音,都滴答作响,郑公子嗤笑一声,冷哼道:“奸夫淫妇,死有余辜。”
我正躲在隐蔽处,大气不敢踹出一口。
郑公子似发现我的存在,轻挪着脚步,踩得树叶枝桠作响,轻蔑一笑道:“苏姑娘,这偷情的场面可好看?”
我紧握着手腕上的镯子,一颗心在胸腔里狂跳着,两耳警觉地捕捉周围的动静,欲用脚步声的远近来衡量,他与我的距离。
可我紧张了许久,那人也未走到我跟前。
而我还蜷缩在角落里,心里七上八下地迎接着命运的审判。
“林逸这小子,这次下血本了。派了这么多暗卫保护你,就凭我一人,近不了你的身。”他玩味道,随后便是一个飞过的黑色身影。我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后,又待了许久,才刚出来。
可我未意识到,自己手腕上的镯子已被我不小心打开,而光亮处正缓缓走来一个大方优雅的小姐。
“这空气怎么有丝血腥味。”那姑娘嗅着鼻子道,我正回眸便撞上了她惊恐的眼神,小姐身后的侍女立马站在她身前,张大着双手欲护她周全。
我呆滞了许久,才发现悄然打开的手镯,便背过身,将那手镯收起。
“小姐,不好!”那挡在身前的丫鬟发现了假山后两具白花花,又交织缠绵在一起的身体。可这丫鬟也是个没长大的丫头,见到如此裸露的场景,加上这满地的鲜血,吓得已是泪流满面,一惊一乍。
相比之下,那小姐看到此场景,倒是出奇的镇定,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我。
“小姐,我这去将这庵内住持唤来。”
“等等,先将眼泪擦干,平复好心情再去。你此番模样,会引得此处轩然大波,若是传出去,只会坏了此庵清誉。”
此姑娘倒有几分聪明,我玩味地顺着她打量的目光,直直地盯回去,“那可换我去禀报住持否?”
这尸体需早日除掉,若过了今晚,不说这明日醒来全庵皆知,这夏日里尸首腐烂的气味,也惹得人怀疑。
他们见我如此主动,愣了片刻,迟迟未给我答复。
“莫要担心,那死者脖颈间是剑伤,我手上刚刚拿的匕首,此事定不是我所做。我刚刚只不过欲自保罢了。”
“姑娘你去便是。”那小姐识大体,退让淡然道。
此时也夜深,谁冒然去打扰住持定会引起怀疑,可若是我,便以这个蟲毒之事为幌子,会减弱许多猜疑。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