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二声
校礼堂内人声嘈杂。
几个人合力把一长条桌子往外面搬。九月末的天气酷热不输夏日，黑背心的男生抬手擦了把脑门上的汗，旁边的人递过来一瓶水；“学校在搞什么？好好的礼堂不用，偏偏要搬到外面来办晚会？有什么大病。”
“别说，我们部长都要筹备好礼堂的布置了，中途突然来这么一句，搬走出办。给部长气的呀，她差点要要撂挑子不干了。”蓝T男生摆摆手，“干活吧干活吧。一会还有很多桌子要办呢。”
“这年头，倒不是为了那可怜的几分综测，谁愿意当这个冤种劳动力啊！生活不易，多多叹气。”蓝T转身回礼堂。
那边他口中的部长正交代着事情。“外面的灯光也要布置，莹莹你叫灯光师了吗？......”
她正说着，一个白T牛仔长款的男生往里面走了进来。部长眼尖看到，如见救星：“副部你终于来了，快快快，那边布置你帮忙看一下，星宇忙不过来了。”
男生手上甚至还拿着专业书，显然是刚下课就赶过来了。他还戴着眼镜，一边把书放好，一边去接过部长递过来的活动布置企划。
“星宇在忙舞台布置，桌椅还没摆。”
“我去看下。”男生低头翻过企划案，看过上面的排列图。
身边的声音突然嘈杂起来。
“欸门口那个，是新招进来的吗？我居然没见过！”
“卧槽卧槽卧槽，哪来的帅哥！！”
“这眼睛，他是混血吗？！”
越明没注意去听她们具体说了什么，唯独混血这两个字触动他某根神经，他脑海里闪过一张脸。
越明倏然抬眼看向门口。
那边昨晚十一点未归寝的舍友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进了礼堂大门。
他显然是看到了越明，两人视线相碰，顾怀瑜歪头打了声招呼:“学长好呀。”
越明眼底明晃晃的疑惑，就差把“你来干什么”写在脸上了。
顾怀瑜朝部长那边瞥了一眼，很无辜的说：“怎么了啊，我不可以过来吗？”
越明：“？”
在越明无语之际，他才笑着补充：“开学看到招新通知报了个名，面试通过了，过来打工咯。”
“......”越明合上企划案，“那正好，过来搬椅子吧。”
“啊？”
越明没等人反应过来，大步流星的往礼堂外走，“这边缺人，招人进来当然是过来干活的。”
部长在一旁围观了全程，伸出的手又收回来。“啧啧啧，小帅哥也逃不过干活的命，算了算了。”
顾怀瑜只愣了一瞬，立刻跟上去。
“去哪里搬椅子啊。”
这小学弟倒是适应很快，越明闻言毫不客气，“十教后面是仓库，里面有闲置的桌椅。”
“噢噢噢。”顾怀瑜点头又问，“十教怎么走？”
越明顿住脚步，环眼一圈大家各司其职，没人是闲着的。于是他只得道：“我带你去。”
第十教教学楼离校礼堂有一段距离。越明带人穿过小路，绕着一片湖走在石路上。两侧是葱绿的林木，明媚的阳光从树叶间隙穿过，林叶遮挡住了阳光，留下一片斑驳。这条路旁全是绿植，相比阳光直射的校园大道，这边格外凉快。顾怀瑜一路走过来，注意力放到那片平静无波的湖上，“学长你看，它的形状好像个爱心。”
越明随他的话目光瞥过那边湖：“是啊，恭喜你发现重点。”
“怎么讲？”顾怀瑜好奇道，侧头看他表示洗耳恭听。
“这湖有个名字。”越明目视前方，“叫情人湖。”
“哦。”顾怀瑜若有所思点点头，而后话音倏然拐了个弯，“啊？”
越明向他投去疑惑一瞥。
顾怀瑜指着方才经过的楼，一脸震惊道：“如果没认错的话，那是校医院吧！”
“是，校医院兼医学实验室。”越明表示对这栋楼十分熟悉，“有什么问题吗？”
“在校医院兼医学实验室旁的情人湖？”顾怀瑜压低声音，十分不解，“我可以问下贵校怎么想的吗？”
越明第一次发现这个华点，仔细想了想，试着去理解：“可能有种......刺激的浪漫？”
“......”
你要不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
越明说完自己也忍不住了：“我其实觉得没什么，毕竟天天泡在实验室。但是别人怎么想我就不知道了。”
越明笑起来的时候，眼角那颗不明显的痣便浮了起来，他皮肤白，一晒就泛红，只是这点红并不明显。而顾怀瑜离他近，定睛去观察他时，可以清楚看到那冷淡的眉眼在这点不明显的红下，有种矛盾的艳丽美感。
他很多年来，没有这般近的去看眼前这个人。从还未褪去婴儿肥的小哥哥到球场飞跃而起的少年，再至今日戴上眼镜，沉静稳重的学长。细想起来，往日记忆里的面容无不是或仰望，或远远望过的浮光掠影，掠过时空，停在蝉鸣嘶鸣的现在。
顾怀瑜渐渐收起了所有思绪，他只是静静地用目光描摹阳光底下的轮廓。
越明停在石路尽头：“到了。”
“哦，”顾怀瑜这才缓过神，道，“这么快。”
“快吗？”越明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去开门锁。咔嚓一声，锁扣解开，推开褪色的铁门，里面闲置太久，无人打扫，灰尘扑面而来。
越明摸出随声带的口罩，递给身后顾怀瑜一个，“带上再进来。”
顾怀瑜把口罩的绳子挂在耳后，朝推开的门内看去。
“这仓库平常没人来吗？”
“这是用来堆放一些杂物和闲置的课桌，平常也没什么人过来，楼上才是仓库。”越明一脚踏进门内，踢开脚边的杂物。向里面走去。
桌椅堆在柜子前面。椅子全部倒放在课桌上面。越明拿开上面盖着的布料，去搬上面的椅子。
顾怀瑜跟在后面进来，环顾了一圈，听到越明出声叫他，“你找个推车，待会把这些椅子推过去就行了。”
“好的。”这里面不透光，和外面光线通亮形成鲜明对比。推车放在一堆杂物中间，顾怀瑜搬开最近的几个箱子，正要把它拖出来，柜子上的箱子随着推车的推杆挪动，失去一部分依靠，堆满的箱子倾斜过来，里面的东西齐刷刷落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