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英雄
“小霂，你说今日若是顾南禾在，该有多好？”她害怕我沉闷，便总想着找乐子为我开解一二。
“若是他在，好似又回到在金陵老山寨的场景。”
阿梨一怔，似乎也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可惜往事不可追啊！”她望着因风起，而层层摇荡的竹林，感叹道。
“物是人非事事休。”这熟悉的话语，我又脱口而出。
“山川之大，定有再相逢时。”乐观的阿梨拍着我的肩膀，嬉笑着脸安慰着：“要相信，有缘人定会在相逢，若是此生再也不见，说明你们此生无缘，还是早日另寻佳婿吧。”
“佳婿？那阿梨觉得傅逸尘如何？你与顾南禾的姻缘因身份而阻挡，这算得上说有缘还是无缘？”我专挑着阿梨痛处，敲打道。
阿梨气得直跺脚，身侧的小师父见势不对，当着和事佬，缓和道：“这缘分一靠天注定，二靠自己争取。若是自己苦苦争取不得，才算得真无分。阿梨姑娘与情郎的缘分还有回旋余地。”
阿梨听了高兴地直跳起来，紧抓着小师父臂膀，激动地欲探问更多，“大师父，您这么懂，定是过来人。‘
那小师父被问得脸一红，经不住阿梨的死缠烂打，她缓缓道：“我未入佛门前，也曾心仪一男子。可我那时也只懂得守株待兔，从小被教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一直未将心意表明。只不过他后来从军，随着圣上亲征高丽，一去不复返。他留下的遗物正是此前我落在书画铺子的手帕。”
谈及年少惊鸿，时刻板着脸的小师父，神色如春回大地般，丝丝红晕爬上她清秀瘦削的小脸，眼神仿佛涌动着那日的心动与惊艳。
“从此以后，大师父您再无遇见心动之人了吗？”
大师父摇摇头，“自从他走后，我家道沦落，父母为了保全性命，便送到明慧师父这。如今我已戒掉这七情六欲，一心向佛。只愿青灯，枯坐一生。”
“你的这份情谊，即使他在九泉之下，定会所见。” 我动容一笑，轻轻安慰着。
人群中无意擦肩，便悄然动情。两情本是久长时，但因为互相迟疑停滞，让这刚刚萌芽的情愫扼杀在土。
明明一个早生情愫，却困于礼数，一个暗藏手帕，偷恋多年。但命运无情，让两人的故事郁郁而终，戛然而止，留下遗憾无数。
“这样看，我真是离经叛道，也算真勇敢了。”阿梨自言自语道。
是啊，林逸也是，因为他的主动与勇敢，让这相似的故事有了不同的走向，可最终也奔向了相似的结局。
“今日听了大师父所言，我才知原来修行之人，也有七情六欲。我本以为，你们一个个都清心寡欲，不屑于情爱俗事。”阿梨嘀咕着，“原来话本子里写的故事，都是真的。”
阿梨此话惹得小师父脸一阵青，一阵白，我浅笑着，解释道：“人有七情六欲，是人性所然。而修行者，要学的是，如何所念皆空，断绝欲望。如今乱世当空，这寺庙自然成了许多人的避难所，自会有鱼龙混杂珠目。有人本一心浮沉，自不能自觉断了世俗，还抱着幻想，才有了话本子故事的来源。”话到此处，我突然想起尼姑庵里怀孕的女子，小师父似与我想至一处，正抿着嘴，苍白着脸，眼神满是愤恨。
“姑娘，这患水毒者喝下药，要几日才能痊愈？”小师父迅速掩饰自己异样的兴趣，将话题引到正事，诚恳发问道。
“今日喝下，明日便能痊愈。这毒性来的快，去得也快，只是记得我今日叮嘱的话语，要他们做好防护再下水，莫让此病再犯了！”
小师父认真点着头，似在思索着如何落实我的叮嘱。
“金鄂山人烟稀少，这落实起来不难。可若是这蟲毒出现在了整个岳州城，这放蟲毒措施的落实，才是难事。”我隐隐担忧着，这怕此事才来开序幕。
——
再回到尼姑庵，发现年轻力壮的小尼姑喝下汤药，不出半日，便又生龙活虎。我瞧着这尼姑庵的蟲毒总算告一段路，便欲起身下山。
没想到那住持，也是小师父口中的明慧师父，出言挽留我们一群人，“如今已经日薄西山，此时下山，你们三人恐怕危险重重。更何况那几个岳州城的小姐，要明日才回城。你们不妨也多停留一日，明日清早下山便是。”
我抬眼望去，此时细雨已歇，房檐上的天空透出橙红色的光晕。入了夏，白日虽长，可下山路漫漫，只怕要摸着黑，披着星光。
“那便麻烦了。”我谢过明慧住持的一片好意，“住持，可否借一步说话？那几名小姐是何身份？其父在岳州城是何官职？”
将我引住一处隐蔽角落的住持，被我开门见山的话语惊住，她沉思了片刻，全数告诉我：“其中一位便是岳州知府刘觅的千金，其余几位便是知府手下的女儿们。”
刘觅，是林逸的人，若是此封信能交予他手中，这岳州城有救了。
我长舒一口气，“如此便好，劳烦您了。”
住持立马摇着头，自嘲道：“此等小事，何谓劳烦。更何况，我弄巧成拙，欲借着这尼姑庵庇佑流离失所女子。谁知，我无形中为他们套上了道德的枷锁，也因此被师门不齿。”
眼前的女子，明明才过中年，却生了满头的华发，眼中满是疲态，眼角的皱纹如春波般，吹也吹不散。
明明可以避世不问，守着自己一方清净天地，可她不愿独善其身，及时穷困潦倒，也愿借着自己微弱的光亮，照亮天地间更多身处绝境的女子。
想到此，我不由得想起为了心中大义，鞠躬尽瘁的祖母。这佝偻的背，蹒跚的步，花白的头发，若是祖母还在，也是否如此，用己力照亮这昏暗世间？
“此言差矣。”我涌动着眼眶里的泪光，温柔又坚定道：“可若没有你，他们如今又将沦落于此。还能受到这般礼遇与尊重吗？这其中难免有离经叛道者，可这削发为尼，也不是他们想要的，只是形势所迫。若是能给予女子更多的机会与出路，我相信他们会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住持听我此言，眼底悲伤的神色立马变换成欣赏，“可只有结束混乱，才能开辟治世，才能让那些理想落实。”
我听罢，身子一愣，没想到，这山中尼姑也有如此高深的见解，我不由得对她更加刮目相看。
“自会有英雄横出，开创这盛世。”我心虚地移开视线，抬头仰望着着天欲黑的景色。不知那人，如今过得如何，也不知他计划开展的如何…
作者有话说：
“若是他在，好似又回到在金陵老山寨的场景。”
阿梨一怔，似乎也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可惜往事不可追啊！”她望着因风起，而层层摇荡的竹林，感叹道。
“物是人非事事休。”这熟悉的话语，我又脱口而出。
“山川之大，定有再相逢时。”乐观的阿梨拍着我的肩膀，嬉笑着脸安慰着：“要相信，有缘人定会在相逢，若是此生再也不见，说明你们此生无缘，还是早日另寻佳婿吧。”
“佳婿？那阿梨觉得傅逸尘如何？你与顾南禾的姻缘因身份而阻挡，这算得上说有缘还是无缘？”我专挑着阿梨痛处，敲打道。
阿梨气得直跺脚，身侧的小师父见势不对，当着和事佬，缓和道：“这缘分一靠天注定，二靠自己争取。若是自己苦苦争取不得，才算得真无分。阿梨姑娘与情郎的缘分还有回旋余地。”
阿梨听了高兴地直跳起来，紧抓着小师父臂膀，激动地欲探问更多，“大师父，您这么懂，定是过来人。‘
那小师父被问得脸一红，经不住阿梨的死缠烂打，她缓缓道：“我未入佛门前，也曾心仪一男子。可我那时也只懂得守株待兔，从小被教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一直未将心意表明。只不过他后来从军，随着圣上亲征高丽，一去不复返。他留下的遗物正是此前我落在书画铺子的手帕。”
谈及年少惊鸿，时刻板着脸的小师父，神色如春回大地般，丝丝红晕爬上她清秀瘦削的小脸，眼神仿佛涌动着那日的心动与惊艳。
“从此以后，大师父您再无遇见心动之人了吗？”
大师父摇摇头，“自从他走后，我家道沦落，父母为了保全性命，便送到明慧师父这。如今我已戒掉这七情六欲，一心向佛。只愿青灯，枯坐一生。”
“你的这份情谊，即使他在九泉之下，定会所见。” 我动容一笑，轻轻安慰着。
人群中无意擦肩，便悄然动情。两情本是久长时，但因为互相迟疑停滞，让这刚刚萌芽的情愫扼杀在土。
明明一个早生情愫，却困于礼数，一个暗藏手帕，偷恋多年。但命运无情，让两人的故事郁郁而终，戛然而止，留下遗憾无数。
“这样看，我真是离经叛道，也算真勇敢了。”阿梨自言自语道。
是啊，林逸也是，因为他的主动与勇敢，让这相似的故事有了不同的走向，可最终也奔向了相似的结局。
“今日听了大师父所言，我才知原来修行之人，也有七情六欲。我本以为，你们一个个都清心寡欲，不屑于情爱俗事。”阿梨嘀咕着，“原来话本子里写的故事，都是真的。”
阿梨此话惹得小师父脸一阵青，一阵白，我浅笑着，解释道：“人有七情六欲，是人性所然。而修行者，要学的是，如何所念皆空，断绝欲望。如今乱世当空，这寺庙自然成了许多人的避难所，自会有鱼龙混杂珠目。有人本一心浮沉，自不能自觉断了世俗，还抱着幻想，才有了话本子故事的来源。”话到此处，我突然想起尼姑庵里怀孕的女子，小师父似与我想至一处，正抿着嘴，苍白着脸，眼神满是愤恨。
“姑娘，这患水毒者喝下药，要几日才能痊愈？”小师父迅速掩饰自己异样的兴趣，将话题引到正事，诚恳发问道。
“今日喝下，明日便能痊愈。这毒性来的快，去得也快，只是记得我今日叮嘱的话语，要他们做好防护再下水，莫让此病再犯了！”
小师父认真点着头，似在思索着如何落实我的叮嘱。
“金鄂山人烟稀少，这落实起来不难。可若是这蟲毒出现在了整个岳州城，这放蟲毒措施的落实，才是难事。”我隐隐担忧着，这怕此事才来开序幕。
——
再回到尼姑庵，发现年轻力壮的小尼姑喝下汤药，不出半日，便又生龙活虎。我瞧着这尼姑庵的蟲毒总算告一段路，便欲起身下山。
没想到那住持，也是小师父口中的明慧师父，出言挽留我们一群人，“如今已经日薄西山，此时下山，你们三人恐怕危险重重。更何况那几个岳州城的小姐，要明日才回城。你们不妨也多停留一日，明日清早下山便是。”
我抬眼望去，此时细雨已歇，房檐上的天空透出橙红色的光晕。入了夏，白日虽长，可下山路漫漫，只怕要摸着黑，披着星光。
“那便麻烦了。”我谢过明慧住持的一片好意，“住持，可否借一步说话？那几名小姐是何身份？其父在岳州城是何官职？”
将我引住一处隐蔽角落的住持，被我开门见山的话语惊住，她沉思了片刻，全数告诉我：“其中一位便是岳州知府刘觅的千金，其余几位便是知府手下的女儿们。”
刘觅，是林逸的人，若是此封信能交予他手中，这岳州城有救了。
我长舒一口气，“如此便好，劳烦您了。”
住持立马摇着头，自嘲道：“此等小事，何谓劳烦。更何况，我弄巧成拙，欲借着这尼姑庵庇佑流离失所女子。谁知，我无形中为他们套上了道德的枷锁，也因此被师门不齿。”
眼前的女子，明明才过中年，却生了满头的华发，眼中满是疲态，眼角的皱纹如春波般，吹也吹不散。
明明可以避世不问，守着自己一方清净天地，可她不愿独善其身，及时穷困潦倒，也愿借着自己微弱的光亮，照亮天地间更多身处绝境的女子。
想到此，我不由得想起为了心中大义，鞠躬尽瘁的祖母。这佝偻的背，蹒跚的步，花白的头发，若是祖母还在，也是否如此，用己力照亮这昏暗世间？
“此言差矣。”我涌动着眼眶里的泪光，温柔又坚定道：“可若没有你，他们如今又将沦落于此。还能受到这般礼遇与尊重吗？这其中难免有离经叛道者，可这削发为尼，也不是他们想要的，只是形势所迫。若是能给予女子更多的机会与出路，我相信他们会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住持听我此言，眼底悲伤的神色立马变换成欣赏，“可只有结束混乱，才能开辟治世，才能让那些理想落实。”
我听罢，身子一愣，没想到，这山中尼姑也有如此高深的见解，我不由得对她更加刮目相看。
“自会有英雄横出，开创这盛世。”我心虚地移开视线，抬头仰望着着天欲黑的景色。不知那人，如今过得如何，也不知他计划开展的如何…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