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新政伊始
赭红，黛青的官袍翻飞落地，文武群臣跪地齐呼万岁。
“免礼。”关擎抬了抬手。
夏长挺直身板朗声道：“起！”
“诸位卿家，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陈苏出列，上前一步：“臣有本。臣要上奏《新政二十一条》。”
陈苏刚说完，底下就一片哗然。关擎让夏长按照程序把折子递上来，然后看着底下的人交头接耳。
“陈尚书看起来平时不言不语的，怎么今日如此莽撞，在初一大朝会上就提出来改制？”
“可不是，之前他上奏的折子还在陛下手中留中不发。”
“还是年轻呢，我听说原来南晏的那位年轻丞相自恃才华也曾牵头新政，结果呢，不还是不了了之。连着南晏现如今都灭了国。”
.......
底下嘁嘁喳喳的说着。关熙立于群臣之首，或多或少也能听见那些话。大同小异，基本上都是心里算计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嘴上说着车轱辘话。
“咳咳...”关擎咳嗽了两声，底下的臣子就像是长了第三只耳朵一般。这一点皇上的声音也能入得了耳，赶紧就闭上了嘴。
喧哗声恍若落潮一般，片刻后朝堂之上又静的能听见风丝。
关熙第一次上朝，被眼前的情景逗得有些想笑。大臣的嘴就像是水闸一样，一会滔滔不绝，一会又严丝合缝。
他不禁想着这样看似滑稽的效果，其实是高坐明堂的皇帝的威严的体现。不必说话就能将这些众口铄金的声音给强行关住。
“新政二十一条...朕倒是仔仔细细的都看过。前些日子因为东南战事一时未曾抽出身来，故而拖延至今。眼下陈尚书既然又提一遍，诸位卿家不妨就一起听一听着二十一条。”关擎缓缓的说完，这段话就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朕不是留中不发，是仔细的阅读，认真的思考。之前不给回应不是不想给，而是想要等到战事结束再腾开手去做。
夏长得了指示，展开陈苏的奏折开始将洋洋洒洒的三大张朗声诵读出来。
下面朝臣一开始听到盐税，马税改革的时候，除却户部的楼海皱了皱眉以外，其他的大臣都还算平静。毕竟盐税，马税怎么改革也碍不着他们的事情，他们都还是那群食君之禄的臣子。
但是再往后说起来以后各个地方要设立轮流巡视的京城御史的时候，底下几个回京述职的地方州府的州吏明显就开始相互站在一起窃窃私语。相约着过后要一起往上递折子。
底下各州府的孝敬是一些京城大官一年到头来主要的收入，这一条新政出台，之后京中与地方的私相授受恐怕要肃清许多。故而朝中一半的官员都开始喧动。
不过以上几条，不是改革税政，为朝廷省钱，充盈国库。就是封查贪官污吏，肃清朝廷。
均是师出有名，众臣就算有龃龉，也不敢当着皇帝的面说：臣就是想要贪污盐税和马税，贪污完了以后还要拿着百姓的血汗钱去孝敬臣在京城认得那些当大官的便宜爹。
故而前几条虽然众臣都在腹诽，但是却没有人提出异议。
但是当夏长读到了爵位改革以后，底下一瞬间寂静以后突然炸开了锅。
奇怪的是除却有爵位的脸上各有怒气，没有爵位的也跟着一起起哄。
“皇上，此举有违祖制。”
“陛下，自古爵位都是嫡子世袭。”
“陛下，这样的考核表面是选拔，实际上就是褫夺侯爵位。这样做不是让有爵位的老臣寒心吗？”
.......
一声声的质问如同潮水一般扑打而来。
此举确实像是家长和孩子商定了以后每天给你一个铜板做零花钱，孩子心安理得的拿了几个月。
但之后自己的父母突发奇想，让孩子以后考试中考到甲等才能继续拿着一个铜板。
关键这孩子还是个差生。
关擎挑了挑眉并没有答话，只是抬了抬手让众人都安静下来。
夏长读完了爵位改制，尾声在大殿前回响了三圈。
关擎这时候才从御座上起来，他身量高大，肩宽背阔，身影罩着底下的宫人，显得无上威严。
而后帝王从御阶上下来，步伐从容，走到台下就算是在同一高度的地面上也仍旧是俯视群臣。
他笑了笑，说道：“诸位爱卿说的都有理，若是因为家中几代出了一个嫡子是个庸才就断送一家子的泼天富贵，那也实在是有违朕的初衷。”
贺喜看着时机差不多了，忙上前躬身朗声道：“皇上圣明。”
满殿之上，除却关熙之外便是贺喜官爵最高，而且他也是此次爵位改革的波及者。故而他在此刻道皇上圣明，大家便都跟着一起伏拜。
“都起来吧，深秋了，地下凉。”关擎喉咙中深笑一声，而后道“诸君都觉得此制不甚合情理，大皇子呢？”
关擎说完正好踱步到关熙身边，关熙与关擎对视一眼，俯下身来。
“父皇明鉴，儿臣...亦觉得不妥。”
底下大臣听完关熙的话，都互相对视，两眼圆瞪。
这个大殿下，是不是也太不懂迂回了啊？
他第一次上朝就忤逆君父，直言皇上牵头的新政政策不妥。这虽然符合朝臣的利益，但是....未免也太直接了吧。
关擎却脸上丝毫没有不悦的神色，反而反问道：“你觉得爵位改革不妥，那你觉得怎样才妥。难道让蛀虫白食君禄，仗着自己的侯爵之位欺压百姓，欺男霸女吗？”
这话简直是说者有意，听者更有意.看似是在问关熙，但其实是说给朝中诸公的。
下面的某些人听完，瞬间就汗毛倒竖。
关熙听完做惶恐状，跪在地上：“父皇恕罪。”
“恕什么罪？这朝上不是一言堂，你觉得陈尚书的新政有不妥，未免是夸口。难不成你对此有什么见解？”
“儿臣愚钝，但是觉得此举未免有些一刀切，若是因为一人无能就连累所有，那与连坐其实并无两样，而父皇泽被天下之举便是废除了连坐。儿臣实是觉得此举是有违父皇恩义。”
关擎赞许的看了看关熙，点头让他继续说。
关熙接到了关擎的授意，缓缓开口道：“儿臣以为，王侯公爵，钟鸣鼎食之家，家中子孙都应该是国家之干城。但是龙生九子，又不能均为贤才，这侯门虎子定然也有一两个差的，有差的便也有天资卓越的，而天资卓越者未必就是嫡出。”
“儿臣认为陈尚书此改革出发点是好的，是为了大晋筛选人才。但是也不能为了筛选人才就将原来跟随父皇出生入死的老将的功勋抹去。故而爵位之制虽然要改，但是不能大改，既然要筛选人才那嫡子不达标，也可以由庶子替代之。”
关熙笑了笑，语气唏嘘：“况且，若是府中子嗣众多，却无一个能为朝廷堪用的人才，恐怕诸位忠公能臣也不好意思再给父皇讨要爵位了吧。”
关熙一番话一个人也没有得罪，但是却又能将各方势力看似取中，实则掌住主动权。把大臣们逼到退无可退，不得不答应的绝路上。
“至于陈尚书其他的改制，儿臣以为均是为了大晋百年着想。我朝大臣都是能臣义士，自然能明白这些良苦用心。也与陈尚书一样期望大晋迎来盛世。”
机灵点的臣子这会已经看出来了前面这对父子一唱一和，全是来蒙他们的，现在摸不清楚大殿下的底细，所以不能贸然出头。不大聪明的臣子，便被大殿下一番话震住，一时之间立，，场摇摆不定。
故而关熙说完后，底下鸦雀无声。
唯有贺喜一人出列：“臣作为护国公，应为百官表率，大殿下所言极是，我等侯爵为开国先锋，此时也应为新政先锋。”
他一推波助澜，中间多插一嘴，这会风向就彻底变了。
刚才还满嘴规矩，祖制的都闭了嘴，或者干脆改口称皇上圣明，太子仁德。
关擎知道这只是个开胃菜，就算是有反对者也不会这时候做被枪打的出头鸟。
不过刮骨疗毒也迈出了最重要的第一步。
作者有话说：
“免礼。”关擎抬了抬手。
夏长挺直身板朗声道：“起！”
“诸位卿家，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陈苏出列，上前一步：“臣有本。臣要上奏《新政二十一条》。”
陈苏刚说完，底下就一片哗然。关擎让夏长按照程序把折子递上来，然后看着底下的人交头接耳。
“陈尚书看起来平时不言不语的，怎么今日如此莽撞，在初一大朝会上就提出来改制？”
“可不是，之前他上奏的折子还在陛下手中留中不发。”
“还是年轻呢，我听说原来南晏的那位年轻丞相自恃才华也曾牵头新政，结果呢，不还是不了了之。连着南晏现如今都灭了国。”
.......
底下嘁嘁喳喳的说着。关熙立于群臣之首，或多或少也能听见那些话。大同小异，基本上都是心里算计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嘴上说着车轱辘话。
“咳咳...”关擎咳嗽了两声，底下的臣子就像是长了第三只耳朵一般。这一点皇上的声音也能入得了耳，赶紧就闭上了嘴。
喧哗声恍若落潮一般，片刻后朝堂之上又静的能听见风丝。
关熙第一次上朝，被眼前的情景逗得有些想笑。大臣的嘴就像是水闸一样，一会滔滔不绝，一会又严丝合缝。
他不禁想着这样看似滑稽的效果，其实是高坐明堂的皇帝的威严的体现。不必说话就能将这些众口铄金的声音给强行关住。
“新政二十一条...朕倒是仔仔细细的都看过。前些日子因为东南战事一时未曾抽出身来，故而拖延至今。眼下陈尚书既然又提一遍，诸位卿家不妨就一起听一听着二十一条。”关擎缓缓的说完，这段话就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朕不是留中不发，是仔细的阅读，认真的思考。之前不给回应不是不想给，而是想要等到战事结束再腾开手去做。
夏长得了指示，展开陈苏的奏折开始将洋洋洒洒的三大张朗声诵读出来。
下面朝臣一开始听到盐税，马税改革的时候，除却户部的楼海皱了皱眉以外，其他的大臣都还算平静。毕竟盐税，马税怎么改革也碍不着他们的事情，他们都还是那群食君之禄的臣子。
但是再往后说起来以后各个地方要设立轮流巡视的京城御史的时候，底下几个回京述职的地方州府的州吏明显就开始相互站在一起窃窃私语。相约着过后要一起往上递折子。
底下各州府的孝敬是一些京城大官一年到头来主要的收入，这一条新政出台，之后京中与地方的私相授受恐怕要肃清许多。故而朝中一半的官员都开始喧动。
不过以上几条，不是改革税政，为朝廷省钱，充盈国库。就是封查贪官污吏，肃清朝廷。
均是师出有名，众臣就算有龃龉，也不敢当着皇帝的面说：臣就是想要贪污盐税和马税，贪污完了以后还要拿着百姓的血汗钱去孝敬臣在京城认得那些当大官的便宜爹。
故而前几条虽然众臣都在腹诽，但是却没有人提出异议。
但是当夏长读到了爵位改革以后，底下一瞬间寂静以后突然炸开了锅。
奇怪的是除却有爵位的脸上各有怒气，没有爵位的也跟着一起起哄。
“皇上，此举有违祖制。”
“陛下，自古爵位都是嫡子世袭。”
“陛下，这样的考核表面是选拔，实际上就是褫夺侯爵位。这样做不是让有爵位的老臣寒心吗？”
.......
一声声的质问如同潮水一般扑打而来。
此举确实像是家长和孩子商定了以后每天给你一个铜板做零花钱，孩子心安理得的拿了几个月。
但之后自己的父母突发奇想，让孩子以后考试中考到甲等才能继续拿着一个铜板。
关键这孩子还是个差生。
关擎挑了挑眉并没有答话，只是抬了抬手让众人都安静下来。
夏长读完了爵位改制，尾声在大殿前回响了三圈。
关擎这时候才从御座上起来，他身量高大，肩宽背阔，身影罩着底下的宫人，显得无上威严。
而后帝王从御阶上下来，步伐从容，走到台下就算是在同一高度的地面上也仍旧是俯视群臣。
他笑了笑，说道：“诸位爱卿说的都有理，若是因为家中几代出了一个嫡子是个庸才就断送一家子的泼天富贵，那也实在是有违朕的初衷。”
贺喜看着时机差不多了，忙上前躬身朗声道：“皇上圣明。”
满殿之上，除却关熙之外便是贺喜官爵最高，而且他也是此次爵位改革的波及者。故而他在此刻道皇上圣明，大家便都跟着一起伏拜。
“都起来吧，深秋了，地下凉。”关擎喉咙中深笑一声，而后道“诸君都觉得此制不甚合情理，大皇子呢？”
关擎说完正好踱步到关熙身边，关熙与关擎对视一眼，俯下身来。
“父皇明鉴，儿臣...亦觉得不妥。”
底下大臣听完关熙的话，都互相对视，两眼圆瞪。
这个大殿下，是不是也太不懂迂回了啊？
他第一次上朝就忤逆君父，直言皇上牵头的新政政策不妥。这虽然符合朝臣的利益，但是....未免也太直接了吧。
关擎却脸上丝毫没有不悦的神色，反而反问道：“你觉得爵位改革不妥，那你觉得怎样才妥。难道让蛀虫白食君禄，仗着自己的侯爵之位欺压百姓，欺男霸女吗？”
这话简直是说者有意，听者更有意.看似是在问关熙，但其实是说给朝中诸公的。
下面的某些人听完，瞬间就汗毛倒竖。
关熙听完做惶恐状，跪在地上：“父皇恕罪。”
“恕什么罪？这朝上不是一言堂，你觉得陈尚书的新政有不妥，未免是夸口。难不成你对此有什么见解？”
“儿臣愚钝，但是觉得此举未免有些一刀切，若是因为一人无能就连累所有，那与连坐其实并无两样，而父皇泽被天下之举便是废除了连坐。儿臣实是觉得此举是有违父皇恩义。”
关擎赞许的看了看关熙，点头让他继续说。
关熙接到了关擎的授意，缓缓开口道：“儿臣以为，王侯公爵，钟鸣鼎食之家，家中子孙都应该是国家之干城。但是龙生九子，又不能均为贤才，这侯门虎子定然也有一两个差的，有差的便也有天资卓越的，而天资卓越者未必就是嫡出。”
“儿臣认为陈尚书此改革出发点是好的，是为了大晋筛选人才。但是也不能为了筛选人才就将原来跟随父皇出生入死的老将的功勋抹去。故而爵位之制虽然要改，但是不能大改，既然要筛选人才那嫡子不达标，也可以由庶子替代之。”
关熙笑了笑，语气唏嘘：“况且，若是府中子嗣众多，却无一个能为朝廷堪用的人才，恐怕诸位忠公能臣也不好意思再给父皇讨要爵位了吧。”
关熙一番话一个人也没有得罪，但是却又能将各方势力看似取中，实则掌住主动权。把大臣们逼到退无可退，不得不答应的绝路上。
“至于陈尚书其他的改制，儿臣以为均是为了大晋百年着想。我朝大臣都是能臣义士，自然能明白这些良苦用心。也与陈尚书一样期望大晋迎来盛世。”
机灵点的臣子这会已经看出来了前面这对父子一唱一和，全是来蒙他们的，现在摸不清楚大殿下的底细，所以不能贸然出头。不大聪明的臣子，便被大殿下一番话震住，一时之间立，，场摇摆不定。
故而关熙说完后，底下鸦雀无声。
唯有贺喜一人出列：“臣作为护国公，应为百官表率，大殿下所言极是，我等侯爵为开国先锋，此时也应为新政先锋。”
他一推波助澜，中间多插一嘴，这会风向就彻底变了。
刚才还满嘴规矩，祖制的都闭了嘴，或者干脆改口称皇上圣明，太子仁德。
关擎知道这只是个开胃菜，就算是有反对者也不会这时候做被枪打的出头鸟。
不过刮骨疗毒也迈出了最重要的第一步。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