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二声

　　

　　“关老师？”越明放下钳子，转过头向身边投去疑惑的目光。

　　今天的实验关月白有些不在状态，好几次在实验途中走神。越明斟酌了一下语句，最终折中问道：“老师，您看今天的实验还要继续吗？”

　　关月白被他这么一问，才骤然回神，牵起嘴角笑了笑，摆手说：“抱歉，最近有些事情。继续吧。”

　　越明便不再多问，低头干自己的事情。

　　关月白捏着鼻梁，强行醒神。又过去给自己倒了杯水。他在墙边靠着，慢慢喝着水。越明眉头微皱，像是遇到了什么问题，转头低声和身边的同学交流。关月白心不在焉的看着，心绪又回到了昨晚的场景。他能清晰的记得那不是梦，但是那一切都太过玄乎。无论是黑猫空洞哀怨的眼神，还是血液流到脚边禁锢住脚腕的寒意，都超乎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这不是第一只，也不是最过分的例子。这次仅仅是一只猫而已。

　　他毫无边际的想着，水已经喝空了。当他再一次把水杯抵到唇边，发现喝空以后，他神色难辨，搁下杯子后低头摸出手机，划着好友的名单点了进去。

　　今天的实验结束的早。越明和见过的同学道别后，整理东西后发现手机有一条消息。他一点开，看见是顾怀瑜的。

　　【顾怀瑜：学长什么时候下课？我们出去吃晚饭？】

　　越明心想这小子怎么总是粘着他，开学没自己的事情的做吗？他一边奇怪的想着，一边回道：

　　【我现在下课了。】

　　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你以后不要等我了，我们做实验的时长不定，有时可能会要很晚结束。】

　　顾怀瑜的消息回的很快：【好。那你现在还在实验室吗？】

　　越明把文件资料收进文件夹里。低头打字【在。】

　　【我就在你们实验室门口，学长你出来就能看到我。】

　　......动作还挺快？越明收完东西，大步向门外走去。顾怀瑜似乎早早的就等在那，一见到他出门，眼睛立刻弯了起来，笑容毫不吝啬的浮现出来。顾怀瑜朝他挥手：“学长，这里。”

　　这神态莫名让他想到小时候那只黏人的小邻居。

　　他家那小邻居眼睛颜色也很浅。越明这么想着，越看顾怀瑜的眉眼越觉得眼熟。典型的狗狗眼，眼尾微微下垂，认真看人时总带着点无辜的味道。又纯又真，还怪让人心生好感。

　　“学长？”

　　许是他打量的目光有些明显，顾怀瑜不自然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眼神疑惑，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越明收回目光，淡淡说：“没什么。要去哪？”

　　顾怀瑜显然也没有多在意，认真想了想，诚实道：“其实我也不太了解，但我查了查，他们说步行街有家火锅店还不错，要试试吗？”

　　“都行，我不挑。”越明没什么意见。

　　“那好。”顾怀瑜微笑的点点头，心里却想：你不挑才怪。

　　没人比他更了解越明了。越明家庭不错，又是独生子，从小就是做小少爷娇惯着长大，虽然他表面不说，但遇到不喜欢的菜绝对一口不动，嘴刁的很。上次和他吃饭顾怀瑜就发现，他真是和以前一点没变。

　　顾怀瑜看到他手中的材料挺厚的，于是主动伸手：“学长我帮你拿一些吧。” 

　　越明抬手拒绝：“不用。我又不是女生，没那么娇贵。”

　　正说着，越明余光看到什么。他停下动作，转头向来人道：“关教授。”

　　关月白显然也看见他，微微朝他点了点头，正预要说话。视线往他身旁一瞥，却不由自主顿住了。

　　顾怀瑜听到越明的声音，下意识回过头去，转眼和关月白看了个对眼。关月白瞳孔压紧，似乎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越明身边的那个男生身形欣长，皮肤白的近乎透明，而那精致的眉眼让他整个人如堕冰窟。他看见顾怀瑜神色一怔，而后慢慢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老师好。”顾怀瑜跟着叫道。

　　关月白觉得自己是白天遇见鬼了。但仔细看过去，眼前站在夕阳下的少年眉眼与记忆里的人不近相似。他嘴唇微动，随后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清了清嗓子，对人展示出一个礼貌的微笑：“你好。”

　　越明察觉到两人间微妙的气氛，见关月白视线停留在顾怀瑜身上半天没移开，便主动向两边介绍：“这是我室友，顾怀瑜。这边是我的授课老师，关教授。”

　　“顾怀瑜？”关月白轻轻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在记忆里仔细搜索了一番，却没能对上。但他再抬起眼时，那人的样貌与笑容又让他无端胆寒。

　　顾怀瑜很有礼貌的叫了人，在关月白微微愣神之际出声道：“关老师还有什么事情吗？”

　　关月白立刻摆摆手：“没事，你们去吧。”

　　“那老师再见。”顾怀瑜目送关月白转身离去，在他背后挥挥手。

　　傍晚的斜阳横跨天际，血色晚霞泄出一线光路，恰好投在顾怀瑜的脸上。越明侧头看他的时候光线模糊了他的神情，越明只捕捉到他抿的平直的唇线。越明神经轻轻一跳，似乎觉出什么，问他：“怎么了。”

　　“没。”顾怀瑜走出那一线光，面色如常，眉眼平和。“走吧。”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