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疯狂
我此刻虽心痛,不敢直视林逸满是疑惑不解还有委屈的目光,瞥过头,不愿让这张日思夜想的脸庞出现在视线里。
害怕多看一眼,心中的决定便大偏移。
“竟然你们二人都在此签下姓名,那便如此。只是如今特殊时期,不可公开外扬。这几日便委屈苏姑娘还是要帮忙伪装,等过几日,便送苏姑娘回到城中。到时候姑娘去留自定。”
“民女在此谢过国公爷之恩。”我对上国公爷意味深长的眼神,再次向他行着大礼。等此礼过后,我便转向至林逸身前,低着头淡淡道:“谢世子夫妻照顾体恤之恩。今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话音刚落,我便低着头告退。得到首肯后,我快步走出,生怕慢了点,眼眶里的泪水便如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
“夫人,您这是?”刚出帐房,知晓上前关心道。
我挥挥手,昂起头,不愿让更多的眼泪倒出,让这份痛苦回流至心,随着血液蔓延到全身每一处。
“我乏了,先回帐子休息了。”我平复好情绪后,便扶着额独自走回帐中。
今夜虽无雨,但乌云密布,沉闷的天气压得人喘不过气。心中情绪本如千斤重,更是压得人胸口直痛。
我自己洗漱后,便早早躺在床上。可一闭眼,便是林逸的音容相貌,眼泪不自知地便湿了枕。
当时只道是寻常,如今那人的一举一动,点点滴滴早已刻入脑海。我怎会不舍得,只是当初这段婚姻本是错误,一步错,步步错。我不愿在舆论下抑郁过日,也不愿在受世俗身份规矩的束缚,只愿在乱世中借着自己微弱的光亮去照亮他人,也去照亮若竹……
我的脚步不会为他而停,可我的心会。
想到动情处,眼泪又不止地流着。
今夜特意在床不远处设一屏风,微弱光亮里一人影在另一端窸窸窣窣,我侧头仿佛隔着这布料能看到身后人满是不舍的眼神。
“睡不着?”熟悉的声音强忍着哽咽问道。
我故作冷漠地回应一句。
可那人还意离开,他仍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自言自语着:“我知你心意已决,便不在多作挽留。但有些话,我必须说清楚。”
沉闷的夏夜,突然刮起狂风,席卷着天地,帐房的帷幕被刮的呼呼作响,我的心也被掀起了轩然大波。
明明是近在咫尺的距离,却好似远在天边;明明隔着这一触可破的屏风,却好似如隔天涯。
“昨日是我不对,我情绪波动误伤到了你。我不是故意与你冷战,我只是…太伤心,又害了风寒,你身子不好,我害怕将病气过给你。”
原来自己误以为的赌气背后的真相竟是如此,我的泪如崩溃的河堤倾泻而下。
“霂霂,我其实一直心悦于你。”他说出真心话后沉默了半晌,“可我明白你的志向,如今军营对你非议不断,我尊重理解你的选择。只是今后,在外要记得多吃点,多穿点,莫让身体太过劳累。”
熟悉的声音戛然而止,望着那屏风后的身影渐渐退下,我才侧过身盯着那背影,似乎欲将他的一丝一毫刻入心底。
——
这几日,林逸一直宿在他处,我白日里便去医药处帮忙,除了那夜在主帅帐中与他相见外,此后绵长的思念与痛苦占据了心房。
我惦记他话中所言,便偷偷差人为他送去了治疗风寒的药物,可林逸那边也是默默收下药物未作多言。
就连迟钝的阿梨也看出来了我与林逸的不对劲,她在一天夜里偷偷潜入我的被窝,好奇询问着。我心想如今木已成舟,便一五一十地与阿梨坦白。
“小霂,你可真舍得我哥哥?”听到我真与林逸和离的消息,阿梨竟没有过度的兴奋,出奇冷静地询问道。
我一怔,沉默了半晌,“舍不得又如何?难道就一直赖在他身侧不走?让我和他今后都活在流言蜚语下?”
阿梨看似天真烂漫,但心底却如明镜般,虽不精于算计,但这大事关头她是出奇的清醒。
“那我哥哥有说什么吗?他没有挽留吗?”阿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听说我哥哥这几日都把自己关在帐中,不准任何人探望,没日没夜地批着公文,巡视着将士。”
林逸的近况也不好吗?我心迟疑了片刻,又立马上了发条,故意冷静道:“可不是你提的这主意吗?让我和林逸分开,随你去浪迹天涯?”
阿梨伶俐的小嘴被我的话语堵住,尴尬地将话题引到别处:“我哥哥这不提也罢…对了,那日带你去医药处看的是程家的老妇人。我和顾南禾早听说程家在楚地胡作非为,他们又故意欺辱小霂你,我气不过,便将他们一网打尽,一把火将程府烧的一干二净,而程家人死的死,伤的伤。”
我虽恨程家在楚地的行为,可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打开杀戒实属不对,“程家如今可有多少幸存?”
阿梨一脸诧异地听到我的回答,飘忽着双眼心虚道:“如今程家已经灭门了。”
我皱着眉,猜着真相:“这是国公爷的意思?”
“不是。”阿梨慌的连忙摇头,纠结了片刻还是告诉了我实情,“其实那日去火烧程府的人还有我哥,我和顾南禾两人脑袋一热,不管不顾地跟了上去。我本以为只是烧宅子,没想到里面还有那么多人。我不忍心看到那么多人葬身火海,便背着我哥偷偷救了几个,没想到被我哥发现,全是都被处理掉了。”
这实情比我设想的还要残忍万分,没想到平日里温润体贴的林逸,竟有如此嗜血疯狂的模样。
“林逸怎会…如此?”我不敢置信地说着。
“你是不知道那日我哥的疯狂!真的像嗜血的狂魔般,红着眼,全身是杀气,我和顾南禾吓得战战兢兢…”阿梨一提到感兴趣的话题,便开始叽叽喳喳兴奋描述。“不过,我幼时也见过几次我哥这副模样。印象最深的还是十年前江陵瘟疫,那时候哥哥本就沉默寡言,心事重重的,这发起疯来也是歇斯底里,我当时害怕得不行。”
“发疯?”看不出沉稳理性的林逸还有如此失控的场面。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