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和离

  “他们应该也不知,阿梨莫要为难他们。”我权威道。

  “即使他们知道,也不愿告诉你这样的祸水!”有口无遮拦的病人直言不讳道,“因为你,我们折损了多少名兄弟们,就连那总统领们也因护你而丧命!那本应该是为百姓开盛世的将才,却为了救一弱女子而丧了命!这谁晓得那带来的小女孩是不是以前鬼混来的?” 

  “你们莫要这么说苏大夫,她虽有不对之处,但还是救了许多人的性命!”那在角落里的莲儿用甜甜的嗓音为我辩解道,但这似糖衣炮弹,看似好言好语实则暗处藏刀。

  这不经意的一句话又引起众人对我女子从医的攻击与苛责。阿梨的拳头再次紧握,小声不满一句,“岂有此理!这群不知好歹的人!”

  “这世子英明一世,没想到竟落了美人计中。”

  “这京城苏家莫不是是靠这歪门邪道上位的吧!”

  无数的唾沫星子裹挟着舆论欲将我淹没,我顶着心痛,制止阿梨道:“莫冲动,此事欲争欲烈。还不如就此放手,自然而然,便会被新的八卦替代。”

  “可你这名声还有风评…”

  “你我女子一个从医,从武,一开始便抛弃了对名声的美好幻想。只是,如今做何事还要带上夫家,好生不自在。”

  但我也不愿就此糟蹋了苏家在民众中的风评。人可以自由自在地活着,但终究无法断阻一切关联,真正做到孑然一身。

  阿梨欣欣然地点点头,“所以我那救若竹的法子,是不是更可行了些?”

  我笑而不语,内心已有了答案。

  ——

  这用完了晚膳,入了夜,林逸还未归。

  我独自坐在桌前,将那张和离书藏在柜子的隐蔽处。对着镜,梳着乌黑的秀发,关于林逸的点滴突然涌上心头。 

  虽是萍水相逢的夫君,但相处的时日长了些,自是也滋生了不舍的情愫。

  窗外的月色透着帐帷倾泻而来,银白色的光在桌上的纸张流淌。

  “夫人,桦儿求见。”正当我盯着纸张发怵时,知晓轻叩门楣,轻轻示意。

  我应下,便见到桦儿穿着身银白色斗篷缓缓走来,红着眼眶上前关切道:“师父,您…还好吗?”

  望着月下忧心忡忡的桦儿,稚嫩的小脸上映着不同于这个年纪的成熟与稳重,“无事,只是这几日属实被累到了。” 

  桦儿贴心地解下斗篷,踮起脚尖,低着头为我捶打按摩着脖颈,“是这酸吗?我帮您捶捶。” 

  小姑娘寻着我的筋脉,用她的小手为我揉捏着,“师父,可以与我再讲讲您年少与祖父游历天下的故事吗?”

  本在身后的少女讲到兴奋处便停下手头动作,跳到我跟前,双眼扑闪着希冀。

  桌上的纸被夜风吹的划拉作响,我心头的思绪也被此句话搅乱万千。

  “桦儿是喜欢如今这样衣食无忧的日子,还是喜欢漂泊四海的日子?”

  “当然是云游天下,自由自在的日子。如今虽衣食不愁,但终究不是靠自己双手挣来的。我奶奶老说,只有自己挣得的才是自己的。”

  与其坐以待毙,千夫所指,还不如就此放手,去完成自己还未完成的心愿。

  桦儿的童言将徘徊许久的我立马点醒,我用我的大手裹住桦儿的小手,”那如今我抛下一切,居无定所,悬壶济世,你可愿意随我走?”

  “愿意!”桦儿不假思索地回答着,刚才的希冀立马被点燃成了盈盈星火,不灭的燃烧着。

  我望着桌上的和离书,心一紧,咬咬牙,心中的决定坚定了几分。

  “那师父是明日便动身吗?”桦儿嘴边的话还未讲完,知晓便轻扣着门,我示意桦儿噤声,不能让知晓知道此事。

  “夫人,国公爷求见。”

  该来的还是会来,昨日军营出此大事,我这个始作俑者自然难逃一劫。

  我将桌上的和离书偷偷藏到衣袖中,借着此机会便将这笔情缘一笔勾销,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知晓,先送桦儿回到帐上。”我整理着仪容,嘱咐道。

  桦儿似猜到我接下所为般,临走前还在我掌心偷偷写着加油的字样。知晓在侧,纵使我心底百般交集,到最后只化作一句好生歇息。

  知晓是林逸故意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在她面前我自是表情得冷静无比,即使到了国公爷帐前,我也是一如往常般淡然。

  但此时知晓没有那么沉的住气,我临走前,她竟违矩地将我唤下,“夫人,国公爷只是询问近况,莫要担心,世子稍后就到。”

  我微微点头,祈祷林逸晚点再到,若是他在,我怕我的请求会落了空。

  一入主帅帐中,有二三心腹与国公爷商榷着什么。我低着头,手中攥着和离书,默默走到桌前便双膝跪地,陈述着自己的过错。

  “儿媳不孝,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竟送得无数将士们牺牲。”我看着桌下的毛毯,铮铮有词道。

  我低着头用眼光瞥到国公爷正摸着胡子思索该如何回复,其他几个心腹正提着口气,生怕引火上身。

  “小霂言重了,牺牲乃兵家常事。更何况这程家只是以你为幌子,是铁了心要赖上我们。若没了你,他们会有如此。”

  当着众人面,国公爷也不好当场发作,便为我寻了个台阶下。

  可我不愿接受这众人装傻,皆大欢喜的结局,我仍跪在地上,行着大礼,“儿媳才疏识浅,家世低贱,如今又惹上这等祸事,如今,我自请…”

  “不可!”

  和离二字我还未说出口,林逸激愤急切的拒绝声立马响彻帐房,他一个箭步立马出现在我身前。忽而回头,那赤红的双目慑得我心惊。

  国公爷见势不对,眼神示意心腹们退下。偌大的主帅帐里就剩下我们三人,林逸因生气而喷薄的鼻息声都清晰可见,那起伏的坚挺胸膛抬起头也清晰可见。

  “先将你手上拿着的东西递上来瞧瞧。”国公爷叹了口气,余光撇过林逸,对我说道。

  我还未完全起身,林逸便将我接住,他挡在我身前,似乎不愿将那张纸交于他父亲。 

  瞧林逸急切生气的模样,心底虽闪过一丝暖流,但还是冷着脸淡然地望着他。 

  他一向害怕我这副模样,如今非常时刻,更是慌的不知如何是好,布满血丝的眼眶里泪水在不停地打转。 

  “我意已决。”趁着林逸委屈,放下警惕,我冷冷抛下此句,将手中攥紧的纸条交于国公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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