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招人疼

    贺喜一行人十几日快马加鞭,赶到东南沿海时正值傍晚,彼时这里刚刚打完一场,海水被血水染的由黑向红渐变,散发着腥气,海面上漂浮着不知道是哪一方将士的残甲乌压压的将本来澄澈,安静的水面掩盖。

  薛宇下马来,松了松筋骨,拿出千里镜遥看远处的硝烟将近的战场。

  对旁边的亲卫招了招手:“东南水军的总督叫辛时晏,今日应当是因为敌军突袭耽搁了时辰故而无人来迎大军入关,你快马赶过去要守军通行的令牌,若是辛总督事务繁忙,让他不必前来接应,战事要紧。然后告诉传令兵,全军在此暂时休整,听令入关。”

  “是!将军。”亲卫向薛宇抱了抱拳,翻身上马传令。

  贺喜拎着两个水壶从后面慢悠悠的走过来:“可累死我了,原来跟着我家爷南征北战的时候日夜行军也不觉得身子受不住,如今锦绣窝里躺的久了,一时之间还适应不过来。”

  薛宇从贺喜手中接过水壶‘咕咚咚’的几口喝完,冲贺喜招招手:“哪疼啊?坐下,我给你揉揉。”

  “你可别,后边这么多人,你又想做人茶余饭后的话落?”贺喜推开了薛宇的手。

  “他们谁还不知道咱俩关系,你这会知道不好意思了?”薛宇促狭的笑了笑,但还是听话的抽回了手,靠着贺喜坐下。

  两人已经成亲了,不过至今谁上谁下的问题在诸多谣言中依旧众说纷纭。

  贺喜从南晏回来时,官封一等护国公。他是皇上心腹,年纪轻轻就成了朝堂炙手可热的人物,偏又生的模样好,为人和善。故而受到了不少王侯公卿青睐,都想钓这个金龟婿。

  回上京头半个月,上贺喜家说媒的快要把门槛子都踏破了,贺喜招架不住,跑到了薛府中避风头。

  可薛宇也是上京中有名的青年才俊,两人又都独身,贺喜到薛府避难更是便宜了上京城中一众月老协会会员们。说媒爱好者们轮番上阵,各个姑娘说的都是瑶池仙娥,天女下凡,若是娶不到她们那就得抱憾终身,千古遗恨。

  终于在礼部侍郎夫人三登薛府,要把自己一双孪生女儿嫁给两人时,两人决定把成亲的事提上日程。

  薛坤不许两人张扬,于是只打算请族亲来府中。因着戚岚远在药王谷,关擎不便来臣子府中,贺喜便只请了纪英,苏钰,陈苏等亲近的朋友。预备只在薛府办了几桌酒宴,简单的拜个天地。

  可是不知是那个走漏了风声,一传十十传百,传来传去整个上京的官员都知道了。

  贺喜此人虽然和善但是官员上门来送礼他从来不收,诸公正发愁怎么能得了护国公的青眼,在仕途上提携一二,结果贺喜的婚事就撞到了枪口上。

  成亲前几日“护国公要娶薛将军”这条新闻就成了检验官员们消息灵通的一大标准,他们其实也不管到底是谁娶谁,怕只怕自己被别人比下去。

  成亲那日一大早,薛府门口就被围得水泄不通,人山人海堵了大半条街,官员到的比上朝时还要齐整。连一向不问琐事的丞相张春年都因为和薛坤是棋友的关系,乘着车驾要来给老兄弟长子的婚事捧场。

  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不过大家来都来了,总不能呆让诸公都呆在门外。故而薛府被迫门户大开,宾客迎来送往。将这桩婚事大操大办了起来。

  两人的婚事正如薛宇家宴那日所言,最后一语成谶,真闹得满城皆知。有些事越是遮掩越是让人猎奇,可若是大大方方的坦露出来,反倒没有在意了。

  关擎见了贺喜,笑着打趣他这婚事办的相当好。

  贺喜心中只苦笑:好个嘚儿,鸡飞狗跳,一地鸡毛。

  不过阴差阳错也达成了两人所有的目的,不会再有媒婆上门提亲,以后上街入朝也能正大光明的并肩走在一处。

  贺喜回忆完两人成亲那段鸡飞狗跳的时日,笑着对薛宇道:“我小时候还幻想自己以后能娶个温柔体贴的美娇娥,为我洗手做羹汤。果然世事难料啊。”

  薛宇勾了勾嘴角,微微偏过头看着贺喜侧脸,瞧见那蒲扇似的睫毛呼扇呼扇的扫的他心里痒。笑着问道:“小时候是多小?遇见我了吗?”

  “早遇见你个煞星了。”贺喜想起来小时候就生气,抬腿踹了薛宇一脚。薛宇就乐呵呵的受着自己媳妇哪一脚,眯着眼听他说。

  “那时候你天天欺负我,我躲着你不敢去薛府,你就翻墙过来揍我,问我为什么不去找你玩,还说要是明天再敢躲在侯府不出门,就要当街扒我裤子。”贺喜撅撅嘴“你听你小时候说的是人话吗?”

  “不是人话,怎么能这么说呢!”

  应该说回家再扒裤子。

  薛宇偷笑完,悄悄搭上贺喜的手给他顺毛:“其实我哪有一次真的打你啊,你那时候一动就哭,说句重话就开始掉金豆子。不过...”

  “不过你哭起来还挺好看的。”薛宇想起来贺喜小时候白净净的脸蛋,红红的眼眶,一欺负就开始哭。但是只要自己给他道歉,讲个无聊的笑话,塞给他一块饴糖,这小家伙那张满是眼泪的脸就又绽出笑容。

  啧,相当可爱。

  “哭的好看?”贺喜皱皱眉,然后脑子想起来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忽地红了脸:“什么乱七八糟的。”

  薛宇‘啊’了一声,瞧见他耳根子上的薄粉,‘扑哧’笑出声:“你这个小脑瓜子想什么呢?”

  贺喜不说话,薛宇就上前扣住他肩膀,弯腰覆在他耳畔道:“对,小时候哭的招人疼,现在哭的也招人疼。”

  贺喜触电似的甩开薛宇的手,脑子里全是‘招人疼’这个词的不同含义。

  “你你...我去后面看看大家休息的怎么样了。”贺喜说完然后飞身就上了马。

  薛宇从后面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眼中流露出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直到贺喜的背影从清晰到模糊,到一个点,而后消失不见,他也没有收敛自己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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