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直面生与死
姜尚和润彤在路口停下，眼睁睁地看着那位方掌柜进了太子府邸，润彤问道：“那现在……我们是要怎么办啊？”
其实润彤知道的也不多，姜尚只是安排他查一查方存金创药的事，他就打听到了这么位方掌柜，可是没想到这人居然和太子有牵扯。
姜尚叹了一口气：“我们回去吧。”
二人转身，走了不过三四步，居然迎面撞上了十五。
“你是……”姜尚看了看十五，又看了看后面的院子：“是来找太子的吧，他应该在。”
十五之前就看到了他们，还以为他们会进去，可二人只是在路口站了站就要离开了，于是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们不进去吗？”
姜尚本来也算太子幕僚，有事过来也十分正常。
谁知道姜尚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不去了。”
十五看着姜尚离开的背影，有些不解。
十五是不久前收到风，有人告知太子要见她的，可等她进了太子府邸，却没想到在那里见到了一位老熟人——徽城的方掌柜。
当初就是这位方掌柜替邱家出面来和信王谈判的。
“许久不见，姑娘可好啊？”方掌柜很是客气地打了招呼。
十五颔首回礼，当初是这位方掌柜为她提供的信王与邱家往来的书信，是朝廷扳倒信王的重要证据，本来以为当初他把东西交给十五只是想把自己摘开，没想到背后居然还留了一手。
如果现在留在益石州掌管涂灵草的是太子的人，那么现在市面上售卖的方存金创药的主人应该就是面前的这二位了。
“不知今日太子有何吩咐？”十五向李自明请示。
李自明让方掌柜先退下，屋内只留下他们二人。
“廉柳。”李自明似乎有些犹豫：“你真的动手了吗？”
李自明讲话向来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倒是难道见到他如此内敛的样子。
十五默默低头回道：“是的。”
看来他并不知道姜尚已经将廉柳藏了起来。
可她还是很奇怪，明明是李自明自己说了不管廉柳的事，怎么现在又跑过来问她？
李自明的声音似乎比一开始沙哑了一些，但还是那么的高高在上：“还有，你报上来的那份刺杀名单，太晚了。”
自从上次李自明说了他要这个东西后，十五就在白笺分发后四处打听，好在有地字一这么个知道的多的到处问，也算是东拼西凑地凑了上来。
“可白笺分发之前的名单，只有副堂主和净使才会有，我只能等到白笺散出来才能打听到。”十五诉说着自己的为难。
其实在嘉首堂的十五已经习惯了默默接受任务，决不反抗。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李自明人虽然威严尊贵，但向来还算和善，对她也没有恶语相向过，更别提动手施暴了，所以十五大着胆子争辩了几句。
“那我留着你有何用呢？”李自明语气清闲，似乎只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十五抬眼看他，他衣着讲究，青玉色的外袍上用银线绣了花纹，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那花纹是一朵朵饱满的莲花，莲叶田田莲花依依，冰清玉洁，很是好看。
她忽然就想起那日他在述州的河堤上，清风习习，他的身上也沾染了不少泥污，却还是在躬身询问河工工长的样子。
十五不敢再回声，那种在嘉首堂里的压迫感又逐渐袭来，就算她现在武艺高强，但太子的部下人多势众，何况他们要是把她的画像往官府上一递，她这辈子就要东躲西藏地过日子了。
李自明并没有说话，十五只犹豫了片刻，立即屈膝跪下，恭恭敬敬地趴跪在那里，仿佛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可是仔细一想，哪里会有孩子跪得这样卑微？
她的双手平放在头颅两侧，李自明看着她并不细腻的双手，发现她的手就算是放在地上，也是在轻微地颤抖，似乎十分害怕。
大许宫规森严，就算是皇族也不能轻易处置太监宫女，就算他脾气算不上多温和，也责罚过一些不懂事的宫人，但也没有一个人在他的面前吓到颤抖。
后来就算他参与了政事，可所有被抹去的生命对他来说都是一句话，一张纸，一本奏折，他从来没有看过别人直面死亡时的样子。
“你就这么怕？你不是武艺高强的高手吗？”李自明似作嘲讽，但语气却全无讥讽之意，更像是在询问。
“太子威名，奴才不敢不服。”十五十分低微，她强忍气息，保持平稳，话语平静得如同一池湖水，毫无波澜。
是啊，她可以不用这么怕的。但也许是在嘉首堂多年，对死亡的恐惧已经深入骨髓。
听了这话的李自明却只是说：“那每月刺杀的名单？”
“奴才尽当全力以赴。”十五加大了声量，如同她领到第一份白笺后却没能完成任务，凡灵笑着说反正第一次，再给个机会咯。
那时第一次没有完成任务的不止她一个，听到这话所有人都十分开心，大家都知道自己又可以活下去了，于是在被问到能不能完成任务的时候，十五喊得很是大声。
李自明却不知为何，产生了一种怪异的感觉，十分不舒服。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与地位为自己带来了别人的尊敬与崇拜，他也知道这样的尊敬与崇拜是建立在他可以轻易夺取别人生命的基础上的，这是真真实实对死亡的恐惧。
可是只有眼前这个人，让他亲眼见到了这份恐惧的来源，原来他们死之前，都会是这样害怕的吧？
李自明别过头，不敢再看十五：“你起来吧，记得要你办的事。”
“是。”十五回答道，她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说明齐真命令她阻止姜尚科考的事情，最后还是想起齐真不要告诉其他人的警告，于是闭了嘴，默默离开。
看着十五离去的背影，留在大厅里的李自明却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冷汗，没有人看到他的汗，真是幸运，然后他唤来了一个侍从。
侍从恭敬行礼：“太子，有何吩咐？”
“去给刑部的王大人说一声，今年秋斩，我想要亲自监刑。”
作者有话说：
其实润彤知道的也不多，姜尚只是安排他查一查方存金创药的事，他就打听到了这么位方掌柜，可是没想到这人居然和太子有牵扯。
姜尚叹了一口气：“我们回去吧。”
二人转身，走了不过三四步，居然迎面撞上了十五。
“你是……”姜尚看了看十五，又看了看后面的院子：“是来找太子的吧，他应该在。”
十五之前就看到了他们，还以为他们会进去，可二人只是在路口站了站就要离开了，于是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们不进去吗？”
姜尚本来也算太子幕僚，有事过来也十分正常。
谁知道姜尚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不去了。”
十五看着姜尚离开的背影，有些不解。
十五是不久前收到风，有人告知太子要见她的，可等她进了太子府邸，却没想到在那里见到了一位老熟人——徽城的方掌柜。
当初就是这位方掌柜替邱家出面来和信王谈判的。
“许久不见，姑娘可好啊？”方掌柜很是客气地打了招呼。
十五颔首回礼，当初是这位方掌柜为她提供的信王与邱家往来的书信，是朝廷扳倒信王的重要证据，本来以为当初他把东西交给十五只是想把自己摘开，没想到背后居然还留了一手。
如果现在留在益石州掌管涂灵草的是太子的人，那么现在市面上售卖的方存金创药的主人应该就是面前的这二位了。
“不知今日太子有何吩咐？”十五向李自明请示。
李自明让方掌柜先退下，屋内只留下他们二人。
“廉柳。”李自明似乎有些犹豫：“你真的动手了吗？”
李自明讲话向来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倒是难道见到他如此内敛的样子。
十五默默低头回道：“是的。”
看来他并不知道姜尚已经将廉柳藏了起来。
可她还是很奇怪，明明是李自明自己说了不管廉柳的事，怎么现在又跑过来问她？
李自明的声音似乎比一开始沙哑了一些，但还是那么的高高在上：“还有，你报上来的那份刺杀名单，太晚了。”
自从上次李自明说了他要这个东西后，十五就在白笺分发后四处打听，好在有地字一这么个知道的多的到处问，也算是东拼西凑地凑了上来。
“可白笺分发之前的名单，只有副堂主和净使才会有，我只能等到白笺散出来才能打听到。”十五诉说着自己的为难。
其实在嘉首堂的十五已经习惯了默默接受任务，决不反抗。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李自明人虽然威严尊贵，但向来还算和善，对她也没有恶语相向过，更别提动手施暴了，所以十五大着胆子争辩了几句。
“那我留着你有何用呢？”李自明语气清闲，似乎只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十五抬眼看他，他衣着讲究，青玉色的外袍上用银线绣了花纹，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那花纹是一朵朵饱满的莲花，莲叶田田莲花依依，冰清玉洁，很是好看。
她忽然就想起那日他在述州的河堤上，清风习习，他的身上也沾染了不少泥污，却还是在躬身询问河工工长的样子。
十五不敢再回声，那种在嘉首堂里的压迫感又逐渐袭来，就算她现在武艺高强，但太子的部下人多势众，何况他们要是把她的画像往官府上一递，她这辈子就要东躲西藏地过日子了。
李自明并没有说话，十五只犹豫了片刻，立即屈膝跪下，恭恭敬敬地趴跪在那里，仿佛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可是仔细一想，哪里会有孩子跪得这样卑微？
她的双手平放在头颅两侧，李自明看着她并不细腻的双手，发现她的手就算是放在地上，也是在轻微地颤抖，似乎十分害怕。
大许宫规森严，就算是皇族也不能轻易处置太监宫女，就算他脾气算不上多温和，也责罚过一些不懂事的宫人，但也没有一个人在他的面前吓到颤抖。
后来就算他参与了政事，可所有被抹去的生命对他来说都是一句话，一张纸，一本奏折，他从来没有看过别人直面死亡时的样子。
“你就这么怕？你不是武艺高强的高手吗？”李自明似作嘲讽，但语气却全无讥讽之意，更像是在询问。
“太子威名，奴才不敢不服。”十五十分低微，她强忍气息，保持平稳，话语平静得如同一池湖水，毫无波澜。
是啊，她可以不用这么怕的。但也许是在嘉首堂多年，对死亡的恐惧已经深入骨髓。
听了这话的李自明却只是说：“那每月刺杀的名单？”
“奴才尽当全力以赴。”十五加大了声量，如同她领到第一份白笺后却没能完成任务，凡灵笑着说反正第一次，再给个机会咯。
那时第一次没有完成任务的不止她一个，听到这话所有人都十分开心，大家都知道自己又可以活下去了，于是在被问到能不能完成任务的时候，十五喊得很是大声。
李自明却不知为何，产生了一种怪异的感觉，十分不舒服。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与地位为自己带来了别人的尊敬与崇拜，他也知道这样的尊敬与崇拜是建立在他可以轻易夺取别人生命的基础上的，这是真真实实对死亡的恐惧。
可是只有眼前这个人，让他亲眼见到了这份恐惧的来源，原来他们死之前，都会是这样害怕的吧？
李自明别过头，不敢再看十五：“你起来吧，记得要你办的事。”
“是。”十五回答道，她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说明齐真命令她阻止姜尚科考的事情，最后还是想起齐真不要告诉其他人的警告，于是闭了嘴，默默离开。
看着十五离去的背影，留在大厅里的李自明却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冷汗，没有人看到他的汗，真是幸运，然后他唤来了一个侍从。
侍从恭敬行礼：“太子，有何吩咐？”
“去给刑部的王大人说一声，今年秋斩，我想要亲自监刑。”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