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二道岭
从第一座山岭到第二座需要走一条铁索桥。冥山是矮山，故而下面算不得什么天谴，也正因此，底下的累累的人骨反倒是因为距离近，更看的真切。
关擎对赭山招了招手，附在他耳畔说了几句话，而后赭山向二人拱了拱手，旋即转身快速离开。
苏钰盯着面前的桥，一时出神，并未注意到旁边的两人在交谈什么。
“子净，怎么了。”关擎走到苏钰身前，给他裹了裹披风问道。
苏钰指了指桥下白骨底下盖着的绿色粉末：“这粉末叫幽绿散，人或兽沾到身上，一旦稍有摩擦便会迅速燃起来，山涧不深却这么多人丧命于此，怕就是此缘故。”
关擎勾了勾嘴角：“那想来这铁索桥就是防着一些不会武功的人了。”
“是，也不全是。”苏钰回头对关擎道“自然还有大队的人马。索道桥响了，那边应该会有接应的人。这鬼市是有主的。既然是防的不精通武艺之人，那咱们找的东西想来久在第二座山岭上。”
“猜的对，不愧是我妻。”关擎笑了笑，矮下身来：“上来子净，我背你过去。”
苏钰想拒绝，这样窄的桥本来就难以保持平衡，关擎背上他可就更难行走了。但是他自己...他自己还真过不去。
一时间，苏钰犯了难。
“千渡，要不我和赭山在里等你，你先...”苏钰一回头“诶，赭山呢？”
关擎笑了一声：“尿急，别管他。放心摔下去我给你垫背，定是舍不得伤到你一根头发丝。”
苏钰见他坚持，也就不多言，想来关擎这样沉稳的人若不是心中有十成十的底，应当是不敢赌上两个人的性命。
关擎就矮着身子等苏钰自己想好，也不催他，只等后背上传来温热的温度，皮肉相贴。关擎才笑道：“子净，抱紧我。”
而后脚尖点上铁索，十几丈远的地方，眨眼间苏钰只听得猎猎风响，便落了地。
他印象中的武学大师飞檐走壁的都是像自己师父江安城那样的干瘦老头，没想到关擎这样的魁梧，竟然也能身轻如燕，脚尖点地便能飞跃数步。
心中叹一句：千渡真是好功夫。
“真是好功夫。”
两人到了对岸后，从一座歪七扭八的山松后面闪出来一个人，来人干干瘦瘦，形容枯槁，一头的白发被一支树杈随意的挽了一个发髻。
想来是自己动的手，还有几缕落下的，随着夜风飘动，跟仙风道骨不沾边，倒像是夜间的幽鬼。
关擎冲着老头扬了扬下巴：“过奖了。前面可是鬼市？”
“不错，是鬼市。不过二道岭可不比一道岭，什么人都能进。”那老鬼说道。
苏钰拧了拧眉，问道：“可是要压下什么文牒才能放行？”
那老鬼摇了摇头，瞧着眼前的白面书生显然不是江湖中人，倒像是个朝廷中做官的翰林，不知道里面的门道。
老鬼转着带黄斑的眼珠往关擎那边一瞧。
关擎心领神会，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木匣子，取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够了吗？”关擎笑着问道。苏钰这才觉得自己是读书读多了，这里讲什么国法，自然是要的买路钱。
老鬼接过，笑吟吟道：“够了，还多出来二百两。”
“不白给你，问你个事。”关擎道“你家当家的今日在山中吗？”
“这我无可奉告。”老鬼将钱揣进自己怀中，生怕关擎将自己到手的钱收回去。
关擎挑了挑眉：“也好，待我自己去寻。”
说完佯装做无事，牵着苏钰便往前走，走了三步又一回头，脸上波澜不惊，眼中却已经带了杀机：“当真不告诉我？”
那老鬼吞了吞吐沫，还是摇了摇头：“无可---”
话还没有说完，喉咙上就骤然被扎上了一把匕首。速度之快，连在关擎旁边的苏钰都没有看清楚匕首是怎么出的手。
那老鬼当场毙了命，后退几步，一脚跌下山崖。
苏钰往前去了几步，看见底下已经着起来了绿色的火。
“千渡，杀他做什么？”苏钰问道，他虽后来被逼无奈也上过战场，但是对于杀人这件事依旧不能毫无芥蒂。
关擎上前拍了拍苏钰披风上的灰尘：“既然我见不到他主子，那便让人主动来找我就是。”
“别看了，子净。”关擎将人扶起来，回头瞧了一眼底下燃烧殆尽的绿火，目若寒星：“他死的不冤枉。这铁索桥有来无回，掉下去的身死的还是少数，拿不出钱被这鬼老头推下去的才是多数。那八百两是买路钱，也是买命钱。”
苏钰定了定心神，环顾四周，看到周围石壁上有许多痕迹。关擎顺着他目光寻过去，抬手指了指那些石壁：“这些锋芒出自不同的武器，想来也是争斗过多次。这老鬼修为不浅呢。”
说完低下头瞧了瞧自己的媳妇，苏钰正往前探了探脑袋，凝雪般的两腮微微鼓起来，审视瞧了半天，最后撇撇嘴叹了口气：“还真看不出什么门道来。”
“我护着你就是了，不用你费心思。”关擎牵起苏钰的手，温柔道“有夫君在，万事不愁。”
苏钰眼底浮出笑意，轻轻捏了捏和自己十指相扣的手指，脆声道：“是是是，嫁了个好郎君。”
关擎听着苏钰夸自己，脸上虽只是微微一笑，内心却雀跃的在这钢索上跳了好几个来回。
子净夸我了，开心。
两人并肩到了二道岭的鬼市门口，这边不比一道岭门庭若市，卖家倒比买家还多。
关擎与苏钰踱步其中，一个身形伟岸，面貌俊朗，一个姿容俱佳，貌若谪仙，甚是惹眼。
二道岭的鬼市没有吆喝声，路过摊位，卖家都不多瞧一眼。
卖的东西也和前面不同。
有卖奇珍药材的，有卖精铁武器的，一个紧挨着一个。还有一个摊位占了一大片空地却什么货也没摆，只摆了一张桌子，还打横挂了一大块白布，上面简明扼要的写着一二三四，后面标着从五千两到五百两不等的价格。摊位后面还有两棵树，在一片光溜溜的地上平地而起，十分突兀，上面拴着一个吊椅，上面躺了一个闭着眼睡觉的年轻人。
苏钰拽了拽关擎的衣袖，轻声问道：“千渡，这是卖什么的?”
结果还没等关擎开口，那摊位后面躺在吊椅上的年轻男子便开口道：“您买的是命，我卖的也是命。”
苏钰惊讶于此人的耳力，竟然离得这么几丈远都能听见自己的耳语。
“那这年头，杀手也不好做啊。还有蹲在这里自己揽活的？”关擎笑着回道。
“挣口饭吃，顾不得面子。”那年轻男子从吊床上起来，看起来年纪不大，秀长的山林眉，眼尾上挑，面相清俊。
足尖一掠到了二人身前“客官可是来送银子的？”
“是来送银子的。不过还得看你入不入的了眼。”关擎勾了勾嘴角，弯腰捡起地上的一截松针，二指夹起来递给面前的男子“入木三分？”
那男子嗤了一声：“大哥，你这松针有三分吗？”
关擎撇撇嘴：“怎么还看不起我捡的这利器？”
言罢，两指捏住松针，而后扭转手腕，下指一弹，指尖松针便从横变竖直直的扎进了那年轻男子身后的木板上，从外面看根本瞧不见松针的尾部。
而在外人看来，只是看见三人聊了两句，其余的都在电石火花间。
“好功夫，不过有这等本事寻我做什么？”那男子抬了抬肩膀，便要回去。
关擎低头和苏钰相视一笑，而后抬头向那男子回道：“今夜雇你做打手。”
“先给钱。”
苏钰笑了笑，觉得这个人也挺有意思的，还是个小财迷。于是将刚刚关擎给他保管的钱匣子拿出来，掏出几张银票，走到那男子身前：“小兄弟，你看够不够？”
那男子回头，眼神在苏钰脸上停滞了几秒钟，而后不动声色的抽出他指尖的银票，干脆道：
“够了，走吧。”说完一记掌风将自己搭好的摊子推倒，无可留恋的转身跟上关擎和苏钰。
“我叫夜一，谁给的钱谁是东家。”夜一拍了拍苏钰的肩膀“你给的钱，我今夜就归你了。”
这话....听着就不大正经。
苏钰只当是夜一嘴瓢，不甚在意。关擎却回过头来，郑重的对夜一说：“是今夜雇你打工，其他的别想。”
夜一冷哼了一声，眼神只在苏钰白皙的脖颈上打了个转，而后收敛回来。心里打鼓：这人的面皮怎么比女人还薄。
“看你样子不大，也不过弱冠吧。”苏钰瞧着气氛尴尬，便问了夜一一句。
“不到弱冠，刚十九。”夜一瞧着苏钰和关擎牵着的手，又补充了一句，字字咬的清晰：“还年轻着呢。”
关擎真想给这小子点颜色看看，苏钰赶忙拽住自己“老男人”的手，扑哧的笑出声来：“你这孩儿不大，说话还夹枪带棒的。”
夜一撇撇嘴，冷哼一声，傲娇的仰着下巴，不肯再回话。
苏钰见是少年心性，便松开关擎，上前一步又问道：“夜一啊，这二道岭上有卖西洋火铳的吗？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有看到？”
夜一闻言，停下脚步，声音扬了上去：“你们问这做什么？我劝你们不要动火铳上的心思。”
关擎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夜一，冷声问道：“我们不动这心思？那该谁来动？”
夜一不仰头看关擎，他身量与苏钰平齐，故而只转头对苏钰道：“那火铳生意现在是鬼市的当家的在做。你们到别人地盘上抢生意，我劝你们好生活着那都是看在钱的份上。”
这话里两层意思，一是鬼市当家的占了这批火铳再卖给外面的人，二是这鬼市当家的与西洋人做生意，将火铳全部买了。至于做什么，山匪藏下兵器做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而按照夜一所言，让他们不要来买火铳，便是告诉了二人鬼市当家的做的生意是后者。
苏钰接过话来：“夜一，和气生财，我们怎么会抢生意，我们就不能是卖家？来找人一起发财的？”
“你们是来谈生意的？”
关擎点点头：“自然。而且我们这批货比你们之前那些量还要大，质还要好。”
夜一心中微动：“有多少货？”
“之前的三倍。”
听完后，夜一掩饰住自己的表情，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苏钰却瞧见他右手正掐着指头算。心想：这孩子还是年纪小，太不经骗。
关擎心中有有了些成算，问道：“现在带我们去见你哥哥？”
“什么哥哥，我姐夫。”夜一踢了踢脚边的石子，忽地抬起头“你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的多了，一一告诉你？小兔崽子。”关擎扔下一句，看着夜一脸上调色盘似的，心里扳回了一城。
苏钰轻轻拍了拍夜一的肩膀：“行了，左右你得回去不是？给我们开个道。就算你不开道，你姐夫也自然找人来寻我们。”
“寻你们？”夜一撅了撅嘴“你是皇帝老子啊，能让我姐夫亲自见。”
关擎嘴角抽了抽，今天的事还真都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三人在此分辨着，关擎耳朵动了动，忽地转过头，对远处空旷的鬼市街道喊了一声：“出来吧，别藏了。”
夜一闻声抬起头来，看见了三个农夫打扮的人往这边走。
“李叔！”他眨眨眼看清眼前人，叫了一声。
“诶，少当家。”李叔应了一句，笑着走到关擎面前，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大老板发财，我们当家的请您过去。”
夜一愣了愣，秀气的眉毛皱了皱，小声道：“还真来请啊。”
“那就有劳您带路了。”关擎没管夜一在后面小声言语，牵着苏钰走在了李叔的身侧。
作者有话说：
关擎对赭山招了招手，附在他耳畔说了几句话，而后赭山向二人拱了拱手，旋即转身快速离开。
苏钰盯着面前的桥，一时出神，并未注意到旁边的两人在交谈什么。
“子净，怎么了。”关擎走到苏钰身前，给他裹了裹披风问道。
苏钰指了指桥下白骨底下盖着的绿色粉末：“这粉末叫幽绿散，人或兽沾到身上，一旦稍有摩擦便会迅速燃起来，山涧不深却这么多人丧命于此，怕就是此缘故。”
关擎勾了勾嘴角：“那想来这铁索桥就是防着一些不会武功的人了。”
“是，也不全是。”苏钰回头对关擎道“自然还有大队的人马。索道桥响了，那边应该会有接应的人。这鬼市是有主的。既然是防的不精通武艺之人，那咱们找的东西想来久在第二座山岭上。”
“猜的对，不愧是我妻。”关擎笑了笑，矮下身来：“上来子净，我背你过去。”
苏钰想拒绝，这样窄的桥本来就难以保持平衡，关擎背上他可就更难行走了。但是他自己...他自己还真过不去。
一时间，苏钰犯了难。
“千渡，要不我和赭山在里等你，你先...”苏钰一回头“诶，赭山呢？”
关擎笑了一声：“尿急，别管他。放心摔下去我给你垫背，定是舍不得伤到你一根头发丝。”
苏钰见他坚持，也就不多言，想来关擎这样沉稳的人若不是心中有十成十的底，应当是不敢赌上两个人的性命。
关擎就矮着身子等苏钰自己想好，也不催他，只等后背上传来温热的温度，皮肉相贴。关擎才笑道：“子净，抱紧我。”
而后脚尖点上铁索，十几丈远的地方，眨眼间苏钰只听得猎猎风响，便落了地。
他印象中的武学大师飞檐走壁的都是像自己师父江安城那样的干瘦老头，没想到关擎这样的魁梧，竟然也能身轻如燕，脚尖点地便能飞跃数步。
心中叹一句：千渡真是好功夫。
“真是好功夫。”
两人到了对岸后，从一座歪七扭八的山松后面闪出来一个人，来人干干瘦瘦，形容枯槁，一头的白发被一支树杈随意的挽了一个发髻。
想来是自己动的手，还有几缕落下的，随着夜风飘动，跟仙风道骨不沾边，倒像是夜间的幽鬼。
关擎冲着老头扬了扬下巴：“过奖了。前面可是鬼市？”
“不错，是鬼市。不过二道岭可不比一道岭，什么人都能进。”那老鬼说道。
苏钰拧了拧眉，问道：“可是要压下什么文牒才能放行？”
那老鬼摇了摇头，瞧着眼前的白面书生显然不是江湖中人，倒像是个朝廷中做官的翰林，不知道里面的门道。
老鬼转着带黄斑的眼珠往关擎那边一瞧。
关擎心领神会，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木匣子，取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够了吗？”关擎笑着问道。苏钰这才觉得自己是读书读多了，这里讲什么国法，自然是要的买路钱。
老鬼接过，笑吟吟道：“够了，还多出来二百两。”
“不白给你，问你个事。”关擎道“你家当家的今日在山中吗？”
“这我无可奉告。”老鬼将钱揣进自己怀中，生怕关擎将自己到手的钱收回去。
关擎挑了挑眉：“也好，待我自己去寻。”
说完佯装做无事，牵着苏钰便往前走，走了三步又一回头，脸上波澜不惊，眼中却已经带了杀机：“当真不告诉我？”
那老鬼吞了吞吐沫，还是摇了摇头：“无可---”
话还没有说完，喉咙上就骤然被扎上了一把匕首。速度之快，连在关擎旁边的苏钰都没有看清楚匕首是怎么出的手。
那老鬼当场毙了命，后退几步，一脚跌下山崖。
苏钰往前去了几步，看见底下已经着起来了绿色的火。
“千渡，杀他做什么？”苏钰问道，他虽后来被逼无奈也上过战场，但是对于杀人这件事依旧不能毫无芥蒂。
关擎上前拍了拍苏钰披风上的灰尘：“既然我见不到他主子，那便让人主动来找我就是。”
“别看了，子净。”关擎将人扶起来，回头瞧了一眼底下燃烧殆尽的绿火，目若寒星：“他死的不冤枉。这铁索桥有来无回，掉下去的身死的还是少数，拿不出钱被这鬼老头推下去的才是多数。那八百两是买路钱，也是买命钱。”
苏钰定了定心神，环顾四周，看到周围石壁上有许多痕迹。关擎顺着他目光寻过去，抬手指了指那些石壁：“这些锋芒出自不同的武器，想来也是争斗过多次。这老鬼修为不浅呢。”
说完低下头瞧了瞧自己的媳妇，苏钰正往前探了探脑袋，凝雪般的两腮微微鼓起来，审视瞧了半天，最后撇撇嘴叹了口气：“还真看不出什么门道来。”
“我护着你就是了，不用你费心思。”关擎牵起苏钰的手，温柔道“有夫君在，万事不愁。”
苏钰眼底浮出笑意，轻轻捏了捏和自己十指相扣的手指，脆声道：“是是是，嫁了个好郎君。”
关擎听着苏钰夸自己，脸上虽只是微微一笑，内心却雀跃的在这钢索上跳了好几个来回。
子净夸我了，开心。
两人并肩到了二道岭的鬼市门口，这边不比一道岭门庭若市，卖家倒比买家还多。
关擎与苏钰踱步其中，一个身形伟岸，面貌俊朗，一个姿容俱佳，貌若谪仙，甚是惹眼。
二道岭的鬼市没有吆喝声，路过摊位，卖家都不多瞧一眼。
卖的东西也和前面不同。
有卖奇珍药材的，有卖精铁武器的，一个紧挨着一个。还有一个摊位占了一大片空地却什么货也没摆，只摆了一张桌子，还打横挂了一大块白布，上面简明扼要的写着一二三四，后面标着从五千两到五百两不等的价格。摊位后面还有两棵树，在一片光溜溜的地上平地而起，十分突兀，上面拴着一个吊椅，上面躺了一个闭着眼睡觉的年轻人。
苏钰拽了拽关擎的衣袖，轻声问道：“千渡，这是卖什么的?”
结果还没等关擎开口，那摊位后面躺在吊椅上的年轻男子便开口道：“您买的是命，我卖的也是命。”
苏钰惊讶于此人的耳力，竟然离得这么几丈远都能听见自己的耳语。
“那这年头，杀手也不好做啊。还有蹲在这里自己揽活的？”关擎笑着回道。
“挣口饭吃，顾不得面子。”那年轻男子从吊床上起来，看起来年纪不大，秀长的山林眉，眼尾上挑，面相清俊。
足尖一掠到了二人身前“客官可是来送银子的？”
“是来送银子的。不过还得看你入不入的了眼。”关擎勾了勾嘴角，弯腰捡起地上的一截松针，二指夹起来递给面前的男子“入木三分？”
那男子嗤了一声：“大哥，你这松针有三分吗？”
关擎撇撇嘴：“怎么还看不起我捡的这利器？”
言罢，两指捏住松针，而后扭转手腕，下指一弹，指尖松针便从横变竖直直的扎进了那年轻男子身后的木板上，从外面看根本瞧不见松针的尾部。
而在外人看来，只是看见三人聊了两句，其余的都在电石火花间。
“好功夫，不过有这等本事寻我做什么？”那男子抬了抬肩膀，便要回去。
关擎低头和苏钰相视一笑，而后抬头向那男子回道：“今夜雇你做打手。”
“先给钱。”
苏钰笑了笑，觉得这个人也挺有意思的，还是个小财迷。于是将刚刚关擎给他保管的钱匣子拿出来，掏出几张银票，走到那男子身前：“小兄弟，你看够不够？”
那男子回头，眼神在苏钰脸上停滞了几秒钟，而后不动声色的抽出他指尖的银票，干脆道：
“够了，走吧。”说完一记掌风将自己搭好的摊子推倒，无可留恋的转身跟上关擎和苏钰。
“我叫夜一，谁给的钱谁是东家。”夜一拍了拍苏钰的肩膀“你给的钱，我今夜就归你了。”
这话....听着就不大正经。
苏钰只当是夜一嘴瓢，不甚在意。关擎却回过头来，郑重的对夜一说：“是今夜雇你打工，其他的别想。”
夜一冷哼了一声，眼神只在苏钰白皙的脖颈上打了个转，而后收敛回来。心里打鼓：这人的面皮怎么比女人还薄。
“看你样子不大，也不过弱冠吧。”苏钰瞧着气氛尴尬，便问了夜一一句。
“不到弱冠，刚十九。”夜一瞧着苏钰和关擎牵着的手，又补充了一句，字字咬的清晰：“还年轻着呢。”
关擎真想给这小子点颜色看看，苏钰赶忙拽住自己“老男人”的手，扑哧的笑出声来：“你这孩儿不大，说话还夹枪带棒的。”
夜一撇撇嘴，冷哼一声，傲娇的仰着下巴，不肯再回话。
苏钰见是少年心性，便松开关擎，上前一步又问道：“夜一啊，这二道岭上有卖西洋火铳的吗？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有看到？”
夜一闻言，停下脚步，声音扬了上去：“你们问这做什么？我劝你们不要动火铳上的心思。”
关擎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夜一，冷声问道：“我们不动这心思？那该谁来动？”
夜一不仰头看关擎，他身量与苏钰平齐，故而只转头对苏钰道：“那火铳生意现在是鬼市的当家的在做。你们到别人地盘上抢生意，我劝你们好生活着那都是看在钱的份上。”
这话里两层意思，一是鬼市当家的占了这批火铳再卖给外面的人，二是这鬼市当家的与西洋人做生意，将火铳全部买了。至于做什么，山匪藏下兵器做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而按照夜一所言，让他们不要来买火铳，便是告诉了二人鬼市当家的做的生意是后者。
苏钰接过话来：“夜一，和气生财，我们怎么会抢生意，我们就不能是卖家？来找人一起发财的？”
“你们是来谈生意的？”
关擎点点头：“自然。而且我们这批货比你们之前那些量还要大，质还要好。”
夜一心中微动：“有多少货？”
“之前的三倍。”
听完后，夜一掩饰住自己的表情，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苏钰却瞧见他右手正掐着指头算。心想：这孩子还是年纪小，太不经骗。
关擎心中有有了些成算，问道：“现在带我们去见你哥哥？”
“什么哥哥，我姐夫。”夜一踢了踢脚边的石子，忽地抬起头“你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的多了，一一告诉你？小兔崽子。”关擎扔下一句，看着夜一脸上调色盘似的，心里扳回了一城。
苏钰轻轻拍了拍夜一的肩膀：“行了，左右你得回去不是？给我们开个道。就算你不开道，你姐夫也自然找人来寻我们。”
“寻你们？”夜一撅了撅嘴“你是皇帝老子啊，能让我姐夫亲自见。”
关擎嘴角抽了抽，今天的事还真都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三人在此分辨着，关擎耳朵动了动，忽地转过头，对远处空旷的鬼市街道喊了一声：“出来吧，别藏了。”
夜一闻声抬起头来，看见了三个农夫打扮的人往这边走。
“李叔！”他眨眨眼看清眼前人，叫了一声。
“诶，少当家。”李叔应了一句，笑着走到关擎面前，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大老板发财，我们当家的请您过去。”
夜一愣了愣，秀气的眉毛皱了皱，小声道：“还真来请啊。”
“那就有劳您带路了。”关擎没管夜一在后面小声言语，牵着苏钰走在了李叔的身侧。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