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帕子

  
  这水灾处可不比其他地方,一下暴雨便是大灾难。知晓似乎也明白这其中的利害,立马寻到这营帐里准备的伞具。

  我一心想托人送去,可此地初来乍到,我也不识这其中的将领。况且军营中是最看不起女子的地方,若是贸然所求,他人不一定会乐意帮助。

  忽然想到刚才军医处的小士兵,瞧着他欢乐讨喜的模样,应该在营中混得不错。

  “知晓,我们再去一趟军医处。”知晓被我这一系列行为迷糊得摸不着头脑,难得呆滞了片刻。

  我收起满是水渍的雨伞,再次踏入军医处,便听到那小士兵欢脱的大笑声。

  “神仙姐姐…怎么您又来了?”他望着我呆滞了片刻,一副失了魂魄的模样。

  “今日突降大雨,可今日前往灾区的人们没有备好充足的雨具与蓑笠。我怕灾区遇上暴雨,危险加倍。便寻你帮忙,希望找到在这军营里说的上话的将领,收集全营多余的雨具,派人快马加鞭地送去。”

  小士兵缓冲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我所求之事。他一脸惊讶,仿佛不敢置信我这小小女子竟有如此远见,“灾区应该备有雨具和蓑笠,可那常备的估计所就被士族瓜分干净,能余下给老百姓的只怕都是些歪瓜裂枣。我帮你去寻李统领。”那小士兵仿佛忘了自己的腿伤刚好,使劲加快着步伐向前走着。

  “慢点!莫要再伤了脚!”老医者看着他急冲冲的步伐担忧道。

  “少夫人放心,这小子嘴巴是军帐里出了名的伶俐,凭他那张巧嘴定能把李统领搞定。”身旁有人立马上前安慰我道。

  瞧着这没有选错人,我心底的重石渐渐放下来了几分。

  “神仙姐姐!李统领同意了,如今正收集着全营帐的雨具呢!”小士兵用他那刚刚恢复的腿一瘸一拐地朝我跑来。

  “悠着点!小伙子!”那老医者瞧这一幕又忍不住唠叨。

  “如今便好。”经过这一番折腾,我直感身体异常疲惫,欲营帐休息。

  看刚到帐口看这泼天的大雨,心底不安的大鼓又重重捶了起来。想到昨夜里不远处的长亭,我心生一念。

  “知晓,吩咐后厨备好姜汤,我们带上几件常用驱寒治疗跌打伤的药物去长亭等候吧。” 

  “可夫人…”知晓瞧着我担忧不安的眼神,欲劝说的话又收了回去。

  长亭漏风漏雨,自是抵不过帐中温暖舒适。可站得高方能看得更远,才能翘首看到挂念的人。

  见我和知晓远去的背影,林逸安排保护我们的士兵立马着急地跟了上来,忙着询问我们前往何处。

  我示意那烟雨朦胧中的长亭,那士兵恍然大悟,立马补充着:“那长亭中有炉子,我抱点薪火来。”

  “可否还能去后厨借个熬煮姜汤的锅?”

  那士兵得了我的指令便急着去执行。

  “夫人,这雨已经淋湿了半边肩了。”知晓为我打着伞心疼道。

  “无妨。”虽雨的湿寒已渐渐渗入了骨髓,激得透心底的凉,但我还是咬着牙摇头笑道。

  知晓似为把我的话放心上,欲为我带上斗笠,生怕我淋了雨受了风寒。瞧着小姑娘坚持的模样,我便笑着接过斗笠,还不忘调侃道:“你呀,小小年纪便如此老成持重,小屏还真多要向你学习。”

  自己都被这脱口而出的话一怔,思量片刻,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幼时人们常对我的评价嘛,如今却被我拿来指点他人。

  “夫人别拿我说笑了,夫人也只比我年长几岁,如今都成了独当一面的世子夫人了。”

  瞧着稳重少女眼角难得一见的笑意,我提起裙摆,轻轻避开坑坑洼洼的水面,调皮害羞道:“哎呀,咱们快走吧!”

  身后的知晓难得见我如此娇羞可爱的少女模样,偷笑着撑伞赶上。

  ——

  我们主仆两人几乎是小跑着赶到长亭,淋湿的衣物也不算太多。

  “夫人,这汤婆子可用来烘烤衣服湿润处。”知晓如变戏法般从衣袖中掏出个汤婆子。 

  我惊喜地接过,“没想到你竟然准备的如此周全。”我用手捂着汤婆子放在肩上淋湿的衣袖上,心血来潮好奇起知晓的过往,“你是从小就进了国公府?”

  “是,奴婢与入眠二人从小便被国公夫人选来照顾世子。”

  “从小?”我眉心一皱,不会是婆家为林逸选的通房丫头吧,怪不得林逸初夜表现得那么熟练,原来是早就练手了。

  知晓看着我红透的小脸,立马意会我心中所想,冷静解释道:“夫人莫作多想,我们两个虽从小跟着世子但从未贴身伺候过。世子在娶你之前从未有过贴身侍女,更没有什么通房丫头。”

  心中龌龊的想法被人看透,惹得我脸更加尴尬地红了起来,我试着转移话题道:“林逸幼时是个怎样的人?”

  知晓听我打听林逸的过往,眼里不明的笑意又深了几分,“世子幼时便聪颖过人,事事都是做得头筹。但有一点不好,夫人莫怪我直言无讳。”

  “你说便是。”

  “世子从小就生得俊俏,招得不少女郎们的喜欢。从小到大收得的信件与礼物,估计可以堆满整个厅堂。”

  正在喝茶的我被这消息惊得一呛,惹得杯中的茶水四处荒唐,又打湿了一片衣裳。

  知晓立马用帕子为我擦拭着,我挥挥手,欲继续追问,“那这些书信可有下文?”

  知晓眼里的笑意又深了几分,摇摇头道:“我们世子从不将这些放在心上,收到的信件如数退回。只是有一个人…”

  “什么人?”我难得咄咄逼人一次。

  “只是有一次,世子不知从何处收得一张带血的帕子,不仅未退回又整日带在身上,时不时拿出来望着他傻笑。”

  明明是微凉的初夏,知晓的话仿佛让我坠入寒冬腊月的冰窖。怪不得他新婚那日抛下我而去,怪不得当我在宫中被公主刁难时,他只是袖手旁观…苏霂,你糊涂啊!被他几句甜言蜜语骗的,以为自己真成了话本子里的女主角,上演着一场富家公子爱上平民女的戏本子。

  “夫人…夫人。”知晓瞧我黯然伤神的模样,突然慌了起来,“夫人莫要将此事放在心上,如今世子一心一意想着夫人,心里绝无他人。”

  我长叹一口气,明白这都是安慰人的后话了。

  “夫人若实在心里过意不去,可以开口问问。世子应会坦诚相待。”

  坦诚相待?是直接一纸休书,然后八抬大轿娶新妻?还是别院养新人?

  想到这复杂的后院关系,我脑袋就嗡嗡地痛,于是挥挥手:“无事,往事不可忆,把当下日子过好才是最要紧。”

  若是这微弱的姻缘求不得,那把自己做好才是最要紧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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