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后背人脸

  石像的眉心中忽的腾起一道金光,如雾般缓慢送至沈归荑的体内。

  始神果然是始神,就算仅剩一分元神灵识,也比普通神君强了不是一点半点。她的脸渐渐被这弥漫光芒所模糊,虚弱的壳子承受着这股强劲力量,她只得咬紧牙关,痛到齿间发抖。

  冷汗顺着她的下巴下淌,沈归荑被这股力量托在半空当中,在始神传完元神灵识的那一刻,沈归荑的周身突然泛出万丈光芒!

  “啊啊啊啊——!!!”

  随着万丈光芒而来的还有噬骨剧痛,痛到沈归荑在疾风烈光中不由自主的撕声惨叫。

  光芒逐渐收敛,笼罩周身的白雾也渐渐开始消散了。

  那股力量将沈归荑缓缓放回地面,她脚下不稳,无力的滑跪在地,发丝散落满身,冷汗混杂进了她的眼睛中,胸口不断起伏。

  “我的使命已然完成,即将随风散去,如今你已拥有我的力量,那这世间缘起缘落,结局如何,都看你如何抉择——”

  石像里的声音愈来愈空灵飘远,沈归荑痛到麻木的感觉渐渐消退,她问道:“等等,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刚才说有人将你带了出来,你可知那人是谁?或者,你可知这地方到底处于哪里?”

  如今她已重新拥有灵力,但这就和瘫痪几年突然能走路的人一样,不能马上就得心应手,得先知道一些有用的消息,起码她可以传音给殷无月,等着人来救。

  “谁带我来,我并不知。”石像的身影逐渐化成点点星光飘散而去,只最后给她留了一句话。

  “但此处,乃是魔界。”

  沈归荑的脸色骤变,犹如覆了一层严霜。

  白雾就在此刻散尽了。

  她几乎是瞬息间就要起身戒备绪玄衣,却不知道绪玄衣在这里等待了她几时,就站在她的身后,在她挣扎起身时劈手砍向沈归荑的侧颈!

  顿时沈归荑的身体向后倾斜,已经合眼晕了过去。

  *

  沈归荑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到了她曾经潜入过的魔宫里面。

  这里无阳无月无星,只见深重漆黑。大殿充斥着阴森气息,黑漆的石柱上面泛闪血芒,这里草木凋零,角落里摆放的枯枝上面都覆着邪灵孤魂。

  她手脚都被捆绑在石柱上,像是裹粽子一般的手法,像是怕她画咒法,连指尖都被捆住了,别说挣扎,就是连动弹都动弹不得。

  沈归荑看着这大殿的几位,暗道一句,原来都是熟人啊。

  魔君正襟危坐,面容冷肃,黑袍在身后长长拖地,光泽耀眼,在他身侧坐着的这两位座上客,的确不出所料,是温泽和绪玄衣。

  这始神的力量该说不说却是好用,连带着让她头脑都分外灵光。

  她说这层结界怎么就那么眼熟呢?在魔界见过一次,在幽主那回又见过一次,这明明就是魔界专用的屏障有木有!?

  最傻的还是她半路挣扎掉进海里,如今倒好,直接掉回了人家的老巢,还抢了人家一直想要夺取的力量,不杀她杀谁啊!

  虽说获得了灵力,可是现在被人压制又有什么用,半分也施展不出来!

  就说当时为什么绪玄衣不研究怎么出去,还偏偏让她往里走,看见始神石像还不让靠近不让碰,感情这是回他自己家了啊?!

  沈归荑在内心咆哮之时意外对上了温泽的视线,昔日的爱人如今目光冰冷,他对沈归荑说:“看我做什么?你有心事?”

  沈归荑胸口狠狠起伏一下。

  我有心事......对,我就是有心事。

  你最好等我把手抽出来给你个大逼斗再跟你好好讲讲我的心事!

  沈归荑独吞怒火,她选择虎落平阳之时先不叫唤。

  “你不会以为我还会管你吧?那你也想的太好了。”温泽收回目光,不再看沈归荑一眼。

  沈归荑蓦然觉得这幅带着狠戾冷然的样子会更配他一些,仿佛之前的温柔都是面具,这才是他的本相。

  他端起茶盏,慢条斯理的品了口茶,“自从我怎么在你面前装孙子也换不来你的一点心软的时候,我就已经放弃你了,别怪我,这都是你自找的。”

  我没怪你,我谢谢你。

  沈归荑真心觉得他之前的种种行为都是在找虐。

  以弗洛伊德精神理论为例,受虐倾向其实是施虐本能朝向自身自我的转向。通俗一点,就是一个受虐者,通常是施虐者,并且有非常强烈的控制欲。

  再通俗一点,就好比遛狗,但是一般通常都会变成狗遛人。

  所以温泽觉得被沈归荑溜了,然后他就破防了,最后就成了粉转黑。

  沈归荑此时此刻不得不由衷小声感叹了一句,“老天爷,他到底知不知道,人不犯贱也能活啊......”

  殿外忽然传来了剑声。

  沈归荑侧耳去听,却没了声响,仿佛刚才的杀伐剑气都是错觉。殿内的这三人除了温泽没人动,温泽缓步走至她的身侧,像是早就开始等待什么。

  忽然从殿顶溅落一滴血水下来,应当来自外面鬼魅,血液一沾地面就立马沸腾,散出薄薄黑烟,像是它自知自己污脏。

  这血液越来越多,淅淅沥沥就下起了血雨,一滴一滴在这地面上燃烧殆尽。魔君的目光向殿外瞥去,他赫然起身,魔息直劈殿门,可外面却空无一人。

  殿顶突然坍塌一片,发出轰然巨响,漫天灰尘叫这大殿陷入万顷昏暗,绪玄衣抱着头躲避碎瓷碎瓦,殷无月踩着那滴血的鬼魅尸身从天而降!

  清光戒在指间闪出强烈的血芒,身后的邪灵随他发丝飘飞,犹如一张铺天盖地的巨大黑幕,直冲魔君而去。

  烟灰乱飘,殷无月此举不走寻常路本是想出其不意,立刻救下沈归荑,他提剑而来,在冰鉴就差两寸就可破开沈归荑的束缚之时,他忽然看见了那在沈归荑眼前闪着的寒光!

  “殷无月,你胆敢再上前一步,我就废她一只眼睛。”温泽的声音寡淡低沉,在此刻就犹如蛇蝎在耳中蔓延。

  殷无月如他所言,驻足在原地。

  沈归荑此刻已经闭了眼,是害怕,但那刀光也属实晃的她眼睛疼。

  温泽看着殷无月拿着冰鉴的手背青筋暴起,一副奈何不得的样子,他就觉得很解气。他笑道:“原来用沈归荑威胁你就这么有用,怎么?你们在一起了吗?”

  殷无月的太阳穴突跳,咬牙低声道:“没错,我内子。”

  沈归荑:“......“

  这也喊的太顺口了吧,霸王硬喊妻啊??

  他将冰鉴缓缓收入鞘中,说,“既然你知道她是什么分量,那么就有什么事都冲我来。如果她有什么差池,我不介意让你们都给她殉葬。”

  温泽释然一笑,“你也是个会做买卖的人,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先把你的冰鉴卸下。”

  殷无月依他所言,就这么从腰间卸剑,随手掷在地上。

  他释放出来的邪灵仍在纠缠魔君,殿内的帘子打得破损,随风而动,温泽继续道:“第二件事,便是把这清光戒交与给我。”

  沈归荑突然睁眼,对殷无月道:“不能给他!”

  清光戒没了,那么保命杀招也就没了。

  男主就这么几个金手指,不能都被抢走。

  “你要知道,你们魔界公主郁馥还在我的手上。”当初捆着她们,就是为了在日后留这么一张底牌。

  可惜殷无月压错了。

  温泽放声大笑,微眯起眼,将那直指眼睛的刀又挪近了几分,“魔界的公主千千万,我猜魔君会感念郁馥公主的牺牲。再不拿来,我这刀可就刺下去了。”

  殷无月的眼中闪出一抹冷厉,手上动作没有犹豫,直接抛给了温泽。

  邪灵不认主,谁带上这枚清光戒,谁才是主人。一到了温泽的手中,那些邪灵就顺服的回到了清光戒内。

  温泽拿着它,双手献给了魔君。

  “魔君,人物聚齐,我们可以开始了。”他恭敬道。

  魔君没有说话,拿起了那枚清光戒仔细研看。

  殷无月和沈归荑站在了一处,但殷无月此刻没有魔息傍身,又无刀剑,那绑着沈归荑的绳索犹如有生命一般,怎么破都破不开。

  眼见不成,那还是别白费力气了,沈归荑小声道:“算了,先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只见魔君掌中运用魔息,在一团黑雾中逐渐浮现出了一个棉花人偶,魔君反手一推,那人偶就被魔息带到了地面,又慢慢显现了时玉祁的人形出来。

  时玉祁双眼紧闭,毫无生气,看起来应当是灵识被收回了。

  绪玄衣脱下了龟壳和衣衫,殷无月和沈归荑的两双目光紧盯他的后背,果不其然,看到了贺凉新所说的那人脸怪物!

  那怪物似球形挣起,犹如在绪玄衣的后背上新长了一个小龟壳,像是被极致烧毁的人脸,依稀能够辨别出眼睛鼻子,唯有嘴巴张张合合,似有发出声音,但沈归荑听不清它是在吼叫还是在说话。

  眼皮尽毁,两个眼珠就暴露在那里,像是两颗高尔夫球上点了黑点,这张脸诡异非常,突然它的目光扫视在沈归荑的身上,顿时就激的沈归荑汗毛竖起!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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