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无妨,就是走得慢些。”

  怀若的收回被顾刻握着的手,用衣服遮住了伤口。

  那伤口少说也有三四寸,血液混着些泥水凝结成痂,看起来很痛。况且此人走得出奇的慢,就算是山路也不应该如此,顾刻推测,他身上的伤不止这一处,于是上下打量了一番,终于发现他下身的衣服也被扯了个大口子,腿上只怕伤的更重。  

  从昨天到现在,怀若便是忍着藏着这些伤口度过的,今日走了这么久的山路也没有说出来。

  顾刻觉得,他也许真的是个公子,但是一定不娇弱。

  “不走了。”顾刻说着一把将怀若打横抱起,放在了一块干燥的大石头上。

  “你坐在此处别动,我去抓些野味来填填肚子。”

  怀若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但是顾刻动作很快,怀若来不及推脱,就好好地安置了一旁。

  顾刻走远,怀若靠在石头边的树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等再次醒来,顾刻已经架起了火,烤上了肉,他人正蹲在另一边的石墩子上捣鼓着什么。

  怀若起身的声响惊动了专心致志的顾刻,他回过头制止道:“你先别动,马上就好。”

  说完就又转过头去鼓捣。

  没一会儿,顾刻捧着一滩绿色的东西走到怀若身边:

  “这是我刚刚找的草药,你用正好。”说着就用另一只手撩开怀若的裤腿。

  “不……不麻烦了,我自己来。”

  怀若衣衫实在不整齐,裤子被划破的口子很长,坐下的时候稍微不注意就露出腿来,实在让人难为情。

  “你的手不方便,我帮你包扎,这草药止血止痛,效果很好的。”

  说着就毫不客气地上手,将衣物掀得更开,这才看全了伤口。长度只比手臂上的长出一点点,但是却深了很多,伤口边的肉被水泡得发白,原本白皙的小腿上还隐约留着两道血痕。

  昨日竟然没发现,自己真是个瞎子。

  顾刻在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句,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手上已经捣碎的草药敷上去,怀若强忍着疼没动,但顾刻还是听到了一声忍痛的闷哼。

  “痛就说啊,忍着干什么,若是这样拖下去,等不到你回家,你这条腿就废了。”

  “说了也没用,反倒聒噪。”

  顾刻顺手撤下怀若衣服上的一条布,将伤口包扎起来,然后又取了一捧,来处理怀若手臂上的伤口。

  “你一日说的话都没有我一炷香时间说的多,哪来的聒噪一说。”

  手臂上的伤口较浅,顾刻细细包扎,却发现怀若手臂上有许多处发红的皮肤,他将袖子再向上撩起,果然发现了更多。

  “这是?”

  “没事,衣服在泥水里浸过,太扎了。”怀若对于顾刻这种毫不客气地掀衣服的行为很是不满,于是夺回自己的手臂,迅速放下衣服盖住了。

  “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小公子,细皮嫩肉的,稍微粗粝些的衣服都扎的泛红起疹。”

  顾刻嘴上调侃,眼睛却细细打量起怀若来。

  虽然此人一看就不是苦出身,但身上却没有半分骄矜气,身形纤瘦,原本就白皙的皮肤再添上几分伤病气,看起来更加可怜。

  但此人实在隐忍,文弱但不娇气,就像一副吹弹可破的饺子面皮里包的是一枝无以摧折的竹,甚妙。

  二人修整一番,将顾刻打来的野兔吃了个干净,才准备出发。

  “来,我背你。”

  “不必了,我能走。”

  怀若赶紧推辞,但顾刻不依不饶:“你现在是能走,但若伤重,日后怕是就不能走了。”

  说完就半蹲在地上,双手背向身后,朝怀若招了招手。

  怀若看了一眼天色,若是自己走,怕是等到天黑也出不了这深山,而且看着天气怕是又要下雨了,实在不能在此地多耽搁了。

  “那就……麻烦了。”

  顾刻倒是觉得没什么,怀若本就瘦小,轻巧得很,自己背上它走个几十里都不费劲,倒是怀若一直担心自己姿势不雅,担心自己压倒顾刻的头发,担心顾刻太累,几次要求下来自己走,都被顾刻拒绝了。

  终于,二人在大雨降下来前到达了沽鹤峰。

  怀若终于可以从顾刻身上下来了,一路上生怕累到顾刻于是紧绷着自己浑身的肉,酸胀极了,此刻怀若终于得以舒展筋骨,舒服的不行。

  眼前就是沽鹤峰的山门,怀若看着,心里没什么波动,倒是身边的顾刻,激动地很,细细整理了自己的衣衫,才叩了叩门。

  不一会出来一位歪戴着帽子的道士模样的老头,他手上的拂尘毛都快掉干净了,他胡子倒是留得老长,上面还沾着米饭粒儿。

  “在下顾刻,前来拜访凌风道长。”

  那老头打了个哈欠,眼皮都没抬一下:“他没在。”

  “那道长去了何处,何时能回?”

  “明天吧,你明天再来。”说着就想关上门,但被顾刻拦住了

  “那观中可有空房,容我二人在此处过夜,明日再拜见凌风道长。”

  “吃饭五两一位,过夜十两一间房,交钱就能进。”

  “十……十两?”

  顾刻惊讶,最上等的客栈也不过才三两银子一晚,此处竟然要十两。忍不住心里思索怀若昨天说的话,沽鹤峰的道士都是以招摇撞骗为生的骗子,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但天色已晚,眼看这阴云覆顶,大雨将至,除了此处也没别处可去,顾刻只好忍痛交了十两银子。

  道观内的环境还不错,但是顾刻的十两银子只换得了一间柴房,好在房子里有张床,不至于让人睡地上。

  顾刻看着满是干柴的房间,想起怀若身上的红疹,将床上的被子拿到屋外抖了又抖,又把被子铺了回去。

  “今晚你睡床上。”

  “那你呢?”

  怀若问道。

  “我就在这地上团两层干草就好,又软又暖和。”

  这间柴房花了顾刻十两银子的巨款,但是现在自己睡床他睡地上,怀若实在过意不去。

  “还是我睡地上吧,你背着我走了大半日,得好好休息一下。”

  “那可不行,你腿上的伤若是受了潮,好得更慢。”

  “可你今天实在太累了,怎么能让你睡地上呢?”

  顾刻像是快要被说服了一般:“有道理,不如你我同塌而眠,这样就不必再争了。”

  怀若语塞,一时说不出话来。

  “逗你的,你安生在床上睡着,我在干草上睡惯了,你不必担心我。”

  怀若闻言不再说话,默默躺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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