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魔息卷轴

  贺凉新听到了声响,干涩的嘴唇翕动,喉结缓慢的上下滚动,目光涣散,恍惚间看到了门口两个生面目,昏沉着央求道:“救......救救我......”

  殷无月立刻上前将他解救下来,手腕被铁链锁的青紫,身上不见血腥气,不知道温泽是给他用药治好了皮肉,还是根本没有拷打。

  沈归荑则在殿内查探了一圈,不见温泽也不见其他异常,更不见一些有用的东西。

  除了这个贺凉新。

  贺凉新瘫坐在地,有气无力的揉着自己的手腕,嘶哑道:“......劳烦你们,带我去见帝衹。”

  二人当时一个正骨枯黄土,一个正伤心欲绝,自然不知道这天庭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位“犬戾神君”的存在。

  纵然他行事不正人品低下,但各神君都是一朝龙在天凡土脚下泥的脾性,多说只会向他表示自己的不屑,沾了他的血恐怕只会嫌晦气,怎么温泽就性子大变了呢?

  沈归荑看着殷无月将人搀了起来,在一旁试探着问,“你们这是发生了什么?”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贺凉新顿时提高声音,恨的咬牙,“我要见帝衹,细列他的罪状!”

  *

  二人依照贺凉新所言,确确实实将他带到了帝衹的面前。

  殷无月既已经在贺凉新面前露出原身,就没想再换回去,反正也是见帝衹,谁知道一推开帝衹的殿门,发现所有神君竟都在这里。

  并且齐刷刷的看向这三个不速之客。

  几位重伤才醒的神君,还未来得及知晓沈归荑已经重生的事实,在看见沈归荑的那一刻一双眼睛睁的滚圆,极为惊骇,沈归荑见他就要张口,下意识的先将自己的双耳捂住。

  “鬼......鬼啊!!!”

  沈归荑:“......”

  另一位神君神情戒备,说,“你个神君怕什么鬼!殷无月如今已是幽尊,怕是他身边那个连鬼都不是,而是他做的傀儡吧!”

  “你、你你你、你上天庭究竟要做些什么!?”

  殷无月上前一步,大大方方的微笑道:“大家同为仙僚,我为神君时也不曾与大家结下梁子,怎么我如今成了幽尊就如此怕我?”

  沈归荑在心里腹诽,确实没有结下梁子,但你看他们不顺眼也蛮久了,他们害怕你才是正常反应,毕竟在原文中你可是灭了全天庭啊!

  帝衹仰身靠在那龙身盘绕而成的椅上,覆手捏了捏眉心。

  纵然众人都看到了,也不能捅破殷无月一直在给他办事的事实,转而道:“这几日有些妖物作祟,我便组织了这么一个朝会准备分派下任务。大家,归荑并不是傀儡,她确已重生,感情之事我不好插手。幽尊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

  大家一个比一个会演戏,可这次的主角并不是他俩,殷无月顺着话,讲了正事,道:

  “归荑说她这几日总是做梦,梦见她那前未婚夫婿总是对她痛苦涕零,非要问问温泽给她托梦究竟是何意,我便陪她回来了这么一趟,哪曾想殿内不见温泽,反倒看见了被禁锢的贺凉新。”

  众神君的目光又齐刷刷的望向了人群中的温泽。

  他的神色不见慌张,气定神闲的站在原地,仿佛和他没有一点关系。

  贺凉新颤颤巍巍的跪至殿前,面色苍白,向帝衹叩首道:“帝衹,我知你不喜欢我,但我受人欺凌,事到如今,你可能为我做一回主?”

  帝衹点头,“自然,你说来便是。”

  他得到这几句肯定,目光幽怨的看向温泽,恨声道:“几日前,我曾见温泽炼了几颗仙丹,看似不是寻常之物,我本想与他要几颗,谁料便一下被他摁住......禁锢在殿内整整五日!”

  “若不是今日得这二位解围,还不知道要被关到猴年马月!”

  他激愤的回声在殿内围绕,沈归荑在他说话时就已经向仙僚打探了贺凉新是如何飞升的,听完只有一个感觉,看来这个天庭是真的很不在意他啊。

  连今日朝会不曾来都不觉得异常,只让他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屎。

  众神君听完这一席话颇为震惊,没等他们发表什么感想,温泽直接冷哼了一声,反驳道:“你那是要?分明是潜入我殿来偷!”

  人群一片哗然。

  一位神君愣怔了下,看开了道:“......正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嘛......”

  另一位和沈归荑发出了一样的疑问,“这算什么?这他娘的到底算是动用私刑,还是算温泽自卫啊?!”

  “要我说,一个被窝里睡不出来两种人。”一个极低的声音在人群里响起,引了好一片低笑。

  贺凉新的脸色白了又红,被这低笑笑得恼怒,厉声为自己辩护道:“你扯谎!我明明是跟随你一起入殿,只是、只是想看看那仙丹是何许东西炼成,你不给我还不能自己炼了吗?!谁知你竟将我打晕,活活折磨了五日!”

  他似是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帝衹,手还在颤抖的指向人群,“帝衹,帝衹!我还在折磨的神智昏迷前曾看到、曾看到绪玄衣的后背之上,有着和人脸一样的可怖怪物!!”

  “一派胡言!”绪玄衣立马出声喝道,“我身有壳甲,你如何能够看到我的背后有什么东西!帝衹,这人品行不正满口谎话,我绝对没有!”

  一番闹剧中,众神君眼看这瓜越吃越大,都在私语津津乐谈,沈归荑不知道从哪接过来一把瓜子,正一边嗑一边想着某事。

  ——当年在凡间突袭的那个黑衣人。

  这人唯一暴露的就是声音,她当年重返天庭没有察觉丝毫不对,如今贺凉新赫然提及绪玄衣有异,她这才想了起来。

  当初的整个天庭中只有他上火,嗓音嘶哑!沈归荑那时曾觉得他上火合情合理,现在看来,不过是在掩藏自己。

  所以未必是找不到,而是她没有看见,黑衣人就在眼前!

  帝衹蹙紧眉头,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和善,轻声道:“玄衣,你要知道人言可畏,既然已经在这么多神君面前提及,那你不如自证清白,以防日后谁来诟病。”

  绪玄衣二话不说,三下五除二就卸了自己的龟壳,众神眼睛明亮,都能看得到那后背清清白白,别说是一张人脸,连一个黑点都不曾见!

  贺凉新心下一沉,见此情形瞪大了眼睛,喃喃低语,“......这、这不可能——”

  绪玄衣整理好衣衫,冷斥道:“有什么不可能?我已自证,你又有什么证据,来自证你说的都是真话!?”

  沈归荑在这场乱阵中突然发声,犀利挑出问题,“天庭神君各司其职,轻易不踏入对方神殿,那你为什么会和温泽在一起?”

  绪玄衣秉着清者自清,在此刻已经没了什么耐心,刚想一句话呛回去,却看见了她身后正抱臂冷眼看着的殷无月,不觉收起了气焰。

  “......你也说了,天庭神君各司其职,轻易不踏入对方神殿,我到底为何踏入?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小子就是让人干傻了,他也说了是在自己神智昏迷之际,万一是他做梦臆想出来的呢??难道这我也要承担不该有的责任吗?!”

  “况且看看他这副模样,他昏迷之前能做些什么?还能做些什么才能让他昏迷??我是有道德底线的好不好,起码我是不会在旁边看着的好不好!”

  如果当年那个黑衣人真的是他,想必战一顾身死不是他一手策划也是他参与谋略,这样的人说什么道德?

  “一个站在道德最低处的洼地之人,怎么看得到道德底线?”沈归荑出言反讽道。

  绪玄衣忍无可忍,顶着殷无月的目光,张嘴便道:“没有道德的是他们两个,你他妈的教育错人了吧?!那么喜欢教育人你怎么不考个教资一边玩去啊?!!”

  殿内陷入了寂静,纷纷将目光看向了殷无月。

  沈归荑在这沉寂里眯起眼,捕捉到了一些东西。

  殷无月不负众望,带着一身阴鸷准备向绪玄衣走去。

  “幽尊难得再回来看看以往仙僚,火气不要这么足嘛。”

  帝衹及时出言劝下,他一直在调查谁是细作,今日贺凉新捅破的事情未必就是谎话,但为了让对方松懈,只能采用和稀泥的方式化解。

  先含糊过去,日后再细细查探。

  他清了清嗓,便道:“历年来从没有开过朝会,今日想来各位也累了,不如回去歇息吧。至于此事,实难辨谁对谁错,大家都是我的左膀右臂,凉新今日所受之苦,我也会尽力补偿,此事就到此为止,都下去——”

  话音未落,一道卷轴驾着魔息直至天庭,刹那间激起万层云海,魔息混着白雾稳稳落在了这殿内众人的面前。

  如今一提到魔息,必然就要联想到殷无月,果不其然,立刻有人问道:“殷无月!你这是何意?”

  殷无月没有理他,他只看向帝衹,笃定道:“这卷轴并非是我的操控。”

  众神君有些无措,那这乘着魔息的卷轴还这么快就到达了天庭,还能有谁掌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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