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讲个故事
这皇宫内外都是殷无月生活过的痕迹，轻车熟路就找到了最近的温泉浴堂。
他挥手屏退了浴堂几个侍奉搓澡的婢女，赤身裸背泡在温泉中，湿热的雾气浓郁，他双臂舒展后靠浴壁，肌肉线条在这雾气中模糊，但还是能够看出健硕利落。
殷无月湿着鬓发，与帝衹还在传音着。
帝衹说，“......既然那时玉祁什么都不知道，干脆把他今晚的记忆消除，我们既知此事，那就做好十足的准备，就等他功成身死飞升的那一刻，正好来个瓮中捉鳖，看看到底是何许人也。”
在雾气中的目光朦胧，殷无月干脆闭了眸，“好。”
他转而又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道：“天庭如今知道沈归荑已经回来了吗？”
“都知道了，虽说是三年，但你知道，在天庭也不过三天。有些在大战中伤得严重的神君，昏迷的时间都要比她假死的时间长。如今人人乐道，闭眼前沈归荑牺牲身死，睁开眼沈归荑就又活了，当真天庭奇迹。”
殷无月半睁开眼，将搭在边沿的手臂收回水中，水纹漾漾，他像是不太在意，继续问道，“最近温泽有想要找沈归荑吗？”
沈归荑假死的这三年，不知道温泽是太过老实放下情缘，还是和殷无月一样，都在寻找她的身影，反正是没有一点消息。
而殷无月那时忙着剖下元神，忙着寻找重生术，根本也不在意温泽这种小透明在做些什么。
但是如今沈归荑回来了，他也有了空闲，就干脆绝了这个后患。
帝衹回答道：“他倒是没有，不过......我猜他应该尚不知晓此事，确实有一段时间没有看见到他都在做些什么了。”
殷无月扶额，“如今天庭还有尚未抓到的内奸，你长时间看不到一个神君都在做什么，真的不觉得很奇怪吗？”
“天庭一直都是这种作风，又不像人间一般每日上朝请安，我看不见的神君那才是多了去了，突然去查他一天都在做什么才更容易打草惊蛇吧。”
“那就我去查。”殷无月舒坦够了，从水中起身，水珠顺着他的发丝下溅，如墨一般浸在背上。“明日我悄悄回趟天庭。”
“好的。”
如今只要有沈归荑在，帝衹就不担心殷无月能够反天。
他换了一身干爽里衣，重新披上了黑袍，传音叶在他掌心正欲捏碎，只听帝衹笑道：“你觉不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莫名有那么一点点像苏阿紫？”
“别管。”殷无月推门而出，夜寒袭人，浴室外面的梨花纷飞，正巧落在了他的肩头，“我是清醒的恋爱脑。”
“......什么玩意？——”
殷无月不再过多解释，传音叶在瞬息间就碎成了点点金光，从他的手中流逝了。
*
繁星四落，茫茫的夜色像是藏了墨，树叶随着风声抖擞，沈归荑把正榻让了出来，自己抱着被褥睡在了旁边的小须弥榻上。
劳累一天，沈归荑本身就还在恢复中，沾上床就开始昏昏欲睡了，不知什么时候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黑影慢慢在她的眼前挪动，顿时警惕心大起。
毕竟隔壁还关着两个人呢。
短短瞬间，沈归荑就劈手打了出去，殷无月准确无误的接住了她的掌风，另一只手里还拿着被褥，没来得及放在榻上，神色有些懵懂。
刚泡过澡的肌肤很烫，沈归荑慢慢收回了手，平静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
“怎么睡这张小榻？”殷无月没接话，转身走至了正榻旁，将另一床被褥随手扔掷。
沈归荑哑口无言，这叫她怎么说呢，难不成真的告诉他是不想和你睡在一起所以才退而求其次？
殷无月自己问完自己也反应了过来，还能因为什么，在两相沉默中自嘲的轻笑一声。
但越这样他才越觉得有趣。
本来打算把沈归荑弄到正榻上睡，但他在转瞬间就换了心思，复返过来，一把掀开小榻的被褥躺了进去。“你想睡，我陪你啊。”
这须弥榻太小，两个人睡非得紧紧挨上不可，沈归荑蹙着眉，看着不太乐意，但也敢怒不敢言。
“别睡了，”殷无月晃了晃她的肩膀，“讲个故事给我听。”
沈归荑不答。
被褥中一阵窸窸窣窣，不断有凉气从缝隙中涌进，沈归荑受不了这种睡觉不老实的主，刚想张嘴喝一声，下一秒她身上的被褥就全都没有了。
都到了殷无月的身上。
沈归荑如今没有灵力护体，被冻的不得不起身，带着怒气看向殷无月，只见他将被褥卷成了一个团在自己身上裹紧，比那宫里嫔妃侍寝裹的都严。
感觉他下一秒就要被苏培盛抬走了。
她伸手去拽被，拽不动就手脚并用，蹬了殷无月好几脚，咬牙道：“你几岁了还要听故事？”
任凭东西南北风，殷无月自岿然不动，大言不惭道：“八岁，我还小，快点，讲个故事听听。”
沈归荑卸了力，认命的讲起故事，“白雪公主死了。好了，快点把被子给我。”
“你怎么讲的没头没尾的？什么公主？”
“......就是在遥远的西方有一位——”
殷无月在她讲故事的片刻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起被褥，抓住了沈归荑的手腕，飞速将人罩了进去。
沈归荑隔着他身上的薄薄布料，在黑暗中不敢乱摸，干脆直接在他身上坐起，将笼罩在二人身上的被褥艰难掀开。
头发在这摩擦中起了静电，乱糟糟的，甚至有些悬在空中漂浮，沈归荑舒了口气，恶狠狠地将被褥都围在了自己身上，不打算在分给他一点，就这样打算躺下睡了。
但殷无月没让她动。
这夜色中他的指尖突然出现了一抹白，清香混着殷无月身上的澡豆味，落在了沈归荑的鬓边。
沈归荑一怔，伸手拿下他放在那里的东西，在指尖捻转，喃喃道：“梨花......”
温泉浴堂的那处地方常年温暖如春，纵使是梨花也能够在那处开放，这抹白色在墨夜中生的亮眼，素净的别有一番风味。
殷无月自抬眸看见它，就莫名想起来沈归荑。
此刻不施脂粉，一身白衫，少女天生自带的青涩稚气，确实很配她。
他眼中暗含笑意，语气不以为然，“随手摘的。”
沈归荑看着手中梨花，颜色与花瓣都是盛放的模样，清而不冷，犹如一亩月光，根枝尚见青绿，看着就不像是随风落地的残瓣。
......可是梨花树生的那样高。
殷无月让她留在他的身边，不就是让他方便折磨自己的吗？
穿过来以后，其实有很多人的结局未必就和原定结局一样，比如戾帝就没有死，既然这些人的结局都有所改变，那她和殷无月——
不对。
还是不行。
克妻命格真是化学攻击。
沈归荑垂下眼眸，心里说不出自己是怎么想的，思绪翻涌间听殷无月说，“温泽那小子之前亲过你吗？你第一次亲吻，是我吗？”
她没好气道：“是条狗。”
殷无月被骂了也不恼，冁然一笑，“看着很讨厌我。”
“是啊。”
“我还恨你呢。”殷无月虚空点了点她的眉心，“我这三年没近过女色，如今感觉像是得了病一样，就是想和女人亲近，你会体谅的吧。”
从前相处时候殷无月的做法还颇为君子，如今他也摆烂，珍惜时光才是正道。
沈归荑从他的身上挣扎下来，又重新侧躺了回去，咬牙切齿道：“你找的这是什么高级托词，我看你就是发春了。”
殷无月继续耍无赖，从背后捞住了人，胸膛的呼吸起伏顶着沈归荑的后背，他沉声道：“怎么办，我被病魔缠身的厉害。”
沈归荑不再和他多废话了，她现在更想睡觉。
殷无月听着她的呼吸，鼻尖轻抵她的发丝，贪婪的闻着清香。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嘴在逞强，心在投降。
但就这么原谅她，可不是能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来形容的了，这他娘的就是两只眼睛都闭上了。
不让她知道厉害，说不定下回就还敢跑。
殷无月揣着自己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睡得不太稳当，二人一觉睡到天光大亮，清光戒突然疯狂震动，将二人震了起来。
沈归荑不明所以，睡也睡了，那点子羞涩也没了，揉着眼睛问道：“......它在震什么？”
“有人进了结界。”殷无月言简意赅。
两个人迅速下床穿靴，衣裳没能来得及披，飞身就往偏殿赶去，走至门口间果然听见里面有着异动，像是用刀割断绳索的声音，还有几句低语。
“......我叫你杀了她是去杀那个女人，不是他啊！”郁馥的声音在里面响起。
......这下二人知道暗卫为何前来了。
暗卫的眼睛已经消肿，余留了些青紫在那里，他注视着郁馥的眼睛，沉声道：“我知道。”
绳索突然崩断，郁馥手上红印犹在，听见这话在原地顿了一下，目光中有些不可置信。
外面的二人很有礼貌，礼貌到甚至进来前先敲了敲门，里面三人顿时转头，殷无月踏着晨光走进，悠闲的倚在门口，“你来的正好，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该和我说说话了。”
作者有话说：
他挥手屏退了浴堂几个侍奉搓澡的婢女，赤身裸背泡在温泉中，湿热的雾气浓郁，他双臂舒展后靠浴壁，肌肉线条在这雾气中模糊，但还是能够看出健硕利落。
殷无月湿着鬓发，与帝衹还在传音着。
帝衹说，“......既然那时玉祁什么都不知道，干脆把他今晚的记忆消除，我们既知此事，那就做好十足的准备，就等他功成身死飞升的那一刻，正好来个瓮中捉鳖，看看到底是何许人也。”
在雾气中的目光朦胧，殷无月干脆闭了眸，“好。”
他转而又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道：“天庭如今知道沈归荑已经回来了吗？”
“都知道了，虽说是三年，但你知道，在天庭也不过三天。有些在大战中伤得严重的神君，昏迷的时间都要比她假死的时间长。如今人人乐道，闭眼前沈归荑牺牲身死，睁开眼沈归荑就又活了，当真天庭奇迹。”
殷无月半睁开眼，将搭在边沿的手臂收回水中，水纹漾漾，他像是不太在意，继续问道，“最近温泽有想要找沈归荑吗？”
沈归荑假死的这三年，不知道温泽是太过老实放下情缘，还是和殷无月一样，都在寻找她的身影，反正是没有一点消息。
而殷无月那时忙着剖下元神，忙着寻找重生术，根本也不在意温泽这种小透明在做些什么。
但是如今沈归荑回来了，他也有了空闲，就干脆绝了这个后患。
帝衹回答道：“他倒是没有，不过......我猜他应该尚不知晓此事，确实有一段时间没有看见到他都在做些什么了。”
殷无月扶额，“如今天庭还有尚未抓到的内奸，你长时间看不到一个神君都在做什么，真的不觉得很奇怪吗？”
“天庭一直都是这种作风，又不像人间一般每日上朝请安，我看不见的神君那才是多了去了，突然去查他一天都在做什么才更容易打草惊蛇吧。”
“那就我去查。”殷无月舒坦够了，从水中起身，水珠顺着他的发丝下溅，如墨一般浸在背上。“明日我悄悄回趟天庭。”
“好的。”
如今只要有沈归荑在，帝衹就不担心殷无月能够反天。
他换了一身干爽里衣，重新披上了黑袍，传音叶在他掌心正欲捏碎，只听帝衹笑道：“你觉不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莫名有那么一点点像苏阿紫？”
“别管。”殷无月推门而出，夜寒袭人，浴室外面的梨花纷飞，正巧落在了他的肩头，“我是清醒的恋爱脑。”
“......什么玩意？——”
殷无月不再过多解释，传音叶在瞬息间就碎成了点点金光，从他的手中流逝了。
*
繁星四落，茫茫的夜色像是藏了墨，树叶随着风声抖擞，沈归荑把正榻让了出来，自己抱着被褥睡在了旁边的小须弥榻上。
劳累一天，沈归荑本身就还在恢复中，沾上床就开始昏昏欲睡了，不知什么时候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黑影慢慢在她的眼前挪动，顿时警惕心大起。
毕竟隔壁还关着两个人呢。
短短瞬间，沈归荑就劈手打了出去，殷无月准确无误的接住了她的掌风，另一只手里还拿着被褥，没来得及放在榻上，神色有些懵懂。
刚泡过澡的肌肤很烫，沈归荑慢慢收回了手，平静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
“怎么睡这张小榻？”殷无月没接话，转身走至了正榻旁，将另一床被褥随手扔掷。
沈归荑哑口无言，这叫她怎么说呢，难不成真的告诉他是不想和你睡在一起所以才退而求其次？
殷无月自己问完自己也反应了过来，还能因为什么，在两相沉默中自嘲的轻笑一声。
但越这样他才越觉得有趣。
本来打算把沈归荑弄到正榻上睡，但他在转瞬间就换了心思，复返过来，一把掀开小榻的被褥躺了进去。“你想睡，我陪你啊。”
这须弥榻太小，两个人睡非得紧紧挨上不可，沈归荑蹙着眉，看着不太乐意，但也敢怒不敢言。
“别睡了，”殷无月晃了晃她的肩膀，“讲个故事给我听。”
沈归荑不答。
被褥中一阵窸窸窣窣，不断有凉气从缝隙中涌进，沈归荑受不了这种睡觉不老实的主，刚想张嘴喝一声，下一秒她身上的被褥就全都没有了。
都到了殷无月的身上。
沈归荑如今没有灵力护体，被冻的不得不起身，带着怒气看向殷无月，只见他将被褥卷成了一个团在自己身上裹紧，比那宫里嫔妃侍寝裹的都严。
感觉他下一秒就要被苏培盛抬走了。
她伸手去拽被，拽不动就手脚并用，蹬了殷无月好几脚，咬牙道：“你几岁了还要听故事？”
任凭东西南北风，殷无月自岿然不动，大言不惭道：“八岁，我还小，快点，讲个故事听听。”
沈归荑卸了力，认命的讲起故事，“白雪公主死了。好了，快点把被子给我。”
“你怎么讲的没头没尾的？什么公主？”
“......就是在遥远的西方有一位——”
殷无月在她讲故事的片刻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起被褥，抓住了沈归荑的手腕，飞速将人罩了进去。
沈归荑隔着他身上的薄薄布料，在黑暗中不敢乱摸，干脆直接在他身上坐起，将笼罩在二人身上的被褥艰难掀开。
头发在这摩擦中起了静电，乱糟糟的，甚至有些悬在空中漂浮，沈归荑舒了口气，恶狠狠地将被褥都围在了自己身上，不打算在分给他一点，就这样打算躺下睡了。
但殷无月没让她动。
这夜色中他的指尖突然出现了一抹白，清香混着殷无月身上的澡豆味，落在了沈归荑的鬓边。
沈归荑一怔，伸手拿下他放在那里的东西，在指尖捻转，喃喃道：“梨花......”
温泉浴堂的那处地方常年温暖如春，纵使是梨花也能够在那处开放，这抹白色在墨夜中生的亮眼，素净的别有一番风味。
殷无月自抬眸看见它，就莫名想起来沈归荑。
此刻不施脂粉，一身白衫，少女天生自带的青涩稚气，确实很配她。
他眼中暗含笑意，语气不以为然，“随手摘的。”
沈归荑看着手中梨花，颜色与花瓣都是盛放的模样，清而不冷，犹如一亩月光，根枝尚见青绿，看着就不像是随风落地的残瓣。
......可是梨花树生的那样高。
殷无月让她留在他的身边，不就是让他方便折磨自己的吗？
穿过来以后，其实有很多人的结局未必就和原定结局一样，比如戾帝就没有死，既然这些人的结局都有所改变，那她和殷无月——
不对。
还是不行。
克妻命格真是化学攻击。
沈归荑垂下眼眸，心里说不出自己是怎么想的，思绪翻涌间听殷无月说，“温泽那小子之前亲过你吗？你第一次亲吻，是我吗？”
她没好气道：“是条狗。”
殷无月被骂了也不恼，冁然一笑，“看着很讨厌我。”
“是啊。”
“我还恨你呢。”殷无月虚空点了点她的眉心，“我这三年没近过女色，如今感觉像是得了病一样，就是想和女人亲近，你会体谅的吧。”
从前相处时候殷无月的做法还颇为君子，如今他也摆烂，珍惜时光才是正道。
沈归荑从他的身上挣扎下来，又重新侧躺了回去，咬牙切齿道：“你找的这是什么高级托词，我看你就是发春了。”
殷无月继续耍无赖，从背后捞住了人，胸膛的呼吸起伏顶着沈归荑的后背，他沉声道：“怎么办，我被病魔缠身的厉害。”
沈归荑不再和他多废话了，她现在更想睡觉。
殷无月听着她的呼吸，鼻尖轻抵她的发丝，贪婪的闻着清香。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嘴在逞强，心在投降。
但就这么原谅她，可不是能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来形容的了，这他娘的就是两只眼睛都闭上了。
不让她知道厉害，说不定下回就还敢跑。
殷无月揣着自己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睡得不太稳当，二人一觉睡到天光大亮，清光戒突然疯狂震动，将二人震了起来。
沈归荑不明所以，睡也睡了，那点子羞涩也没了，揉着眼睛问道：“......它在震什么？”
“有人进了结界。”殷无月言简意赅。
两个人迅速下床穿靴，衣裳没能来得及披，飞身就往偏殿赶去，走至门口间果然听见里面有着异动，像是用刀割断绳索的声音，还有几句低语。
“......我叫你杀了她是去杀那个女人，不是他啊！”郁馥的声音在里面响起。
......这下二人知道暗卫为何前来了。
暗卫的眼睛已经消肿，余留了些青紫在那里，他注视着郁馥的眼睛，沉声道：“我知道。”
绳索突然崩断，郁馥手上红印犹在，听见这话在原地顿了一下，目光中有些不可置信。
外面的二人很有礼貌，礼貌到甚至进来前先敲了敲门，里面三人顿时转头，殷无月踏着晨光走进，悠闲的倚在门口，“你来的正好，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该和我说说话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