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二人一路追逐着跑出了城里,昨夜的雨又下了起来,越来越大,到二人跑至城外十余里的竹林处时,雨已经大到廷昭睁不开眼了。

  廷昭的眼睛透过雨水,死死盯着前面的人,身下的马已经开始脱力,速度逐渐放慢,前方是竹林的转弯处,从前面转出去,就到了前南的官道了,但昨日大雨,官道已经被冲毁,若是过了官道还没有追上,怕是就真的追不上了。

  于是廷昭甩鞭子的力道又加大了些,这时前面的黑衣男子突然俯身回头,廷昭正要提防他做什么时,那人伸手从腋下射出一枚暗器,廷昭侧身想躲,但是那人速度极快,一下击中了马腿,马儿吃痛,滑到在地,马上的廷昭及时拉紧缰绳,但是还是被甩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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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南连日大雨,冲坏了官道。

  因这几日雨水太大,路上没有什么行人,所以马车坏在官道上也只能等着。

  “这是什么鬼地方?”

  纪怀琛坐在马车里等了半天,马车却陷在原地没有移动分毫,实在等不及,这才从马车里钻了出来。

  “殿下莫急,此处距离前南不过二三十里,只是雨路难行,还需要稍等片刻。”

  说话的是新任工部侍郎田忠保,众人还在合力拉动马车,但纪怀琛却站在马车边上不肯下来。

  纪怀琛从小锦衣玉食长大,鞋底从未沾过二两泥,此时他看着满地的泥水抱怨:  

  “这么大的雨,怎么走啊?”

  “前面确实走不了了。”

  白茫茫的雨雾中出现一个黑衣人影,他步行至近前,众人才发现。

  侍卫们即刻警觉,拔出配件挡在纪怀琛面前:“你是何人?”

  “小人姓沈,单名一个扶字……”

  “沈扶?我认识你吗?”

  纪怀琛没听过这个名字,有点不耐烦地问道。

  “字舒阳。”

  原来刚刚那人话没说完,直到舒阳二字说出口,纪怀琛恍然大悟。

  出发之前舅舅就告诉他,去往前南的路上会有一个叫舒阳的人来接他,负责暗中保卫他的安全。  

  “是你?”纪怀琛上下打量这个人,一袭黑衣,素冠束发,身长五尺,肤白如玉。若不是知道此人武功高强,纪怀琛要怀疑面前不过是一位高个子书生。

  “前方路况如何?”

  那人理了理自己衣边,雨水太大,被打湿的衣服紧紧贴在自己身上,看起来很不舒服。一边打理衣服,一边答道:

  “前方道路被雨水冲毁,不过步行倒是能到前南,只是殿下真丝面的金鞋怕是不能要了。”

  纪怀琛下意识地去看舒阳的鞋,结果发现舒阳的鞋已经被泥浆包裹,似乎已经深深陷在了湿腻的土中。

  纪怀琛听完,一时说不出话,此时进退两难,自己一肚子憋屈也是无处可发。

  纪怀琛原本是不愿意来的,前南这个地方原本就因为常年水患,环境相对恶劣,此刻又是汛期。往年纪怀琛到前南的时候都是汛期已过,只剩一些后续的安顿事宜。

  若是按照往年的情况,驿站驿卒、当地县官早早便出城迎接。只是今年主理此地的是工部尚书张贺尧,他本就顽固,不屑官场的一派作风,根本不可能出城迎接,更何况汛期事多,再加上纪怀若的尸体还没有找到,当地官员更是忙得抽不开身。

  纪怀琛的舅舅苏祁瑞在得知纪怀若死后,第一时间向皇帝申请委派他前往前南,纪怀琛虽然不情愿,但是无法违逆自己的舅舅。

  舒阳说完话就站站到了人群中,冷眼看着一众拯救马车的侍卫负手而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纪怀琛瞪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关于舒阳他并不了解,只知道是听命于苏祁瑞的秘密杀手,并不接触宫廷,只在外围帮苏祁瑞解决一些麻烦。

  一干人马正与深陷泥潭的马车较劲,没注意到远处又出现了一个人。

  廷昭挣扎着扶起马,想追,但前人的身影已经跑远,加上除了竹林泥路更加难走,只能弃马而行。

  待到众人跟前,双方才认识到对方样貌。

  “你又是何人?”

  纪怀琛不耐烦地问道。此人虽然也很高大着一身黑衣,但是与舒阳相比实在是落魄。半边身子都是泥水,看想来像是刚刚与人打了一架。

  “小人是驿站的驿卒,前来迎接殿下的。”

  廷昭答道,眼睛却还死死盯着刚刚的黑衣人。

  “怎么才来?还就你一个人来的,这怎么办啊?”

  纪怀琛似乎对张贺尧这样的迎接方式十分不满,但是此时也只能拍着马车边发发牢骚而已。

  “殿下,大雨断路,河道涨水,此地十分危险,眼下只能绕路而行了。”

  此地正处于下游,若是雨水连绵,冲毁堤坝,此处随时都可化为一片汪洋,的确危险。

  于是众人再次合力抬起马车,原路返回,从官道退出去,舒阳跟在队伍中,廷昭也默默走在队伍前列。

  一行人跌跌撞撞终于在日落之前赶到了另一角的行汉镇。

  廷昭只盯着那个黑衣人,一路上并没有机会与他接近,直到到了行汉驿站,那人终于离开人群,去了自己的额房间。

  廷昭紧随其后,趁那人关门,一个闪身,冲进了他的房间。

  那人似乎没来得及闪躲,被廷昭用短剑抵住脖子,按在了墙上。

  “这位兄台,你追了我一路,究竟为何?”

  “三日前,你从前南驿站带走了当朝平王殿下,他现在何处?”

  那人轻笑一声:“原来是找你的主子。”

  廷昭看他的样子更加愤怒,手上的力道增加,擦破了舒阳脖颈处的皮肤:“他在何处?”

  “那个小殿下天真无邪得很,我带着他跑了一路他都没有察觉出异样,所以我就把他杀了。丢进了河里,此时怕是已经被河里的鱼虾啃食干净了。”

  廷昭听完只觉得血气上涌,但是还是不愿意相信此人的话:“你胡说!他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杀他?”

  “他是与我无冤无仇,但是有人出了高价买他的命,我一时贪财,小兄弟莫怪啊。”

  舒阳的表情看起来云淡风轻,但说出的话却字字扎在廷昭心里。未及片刻,廷昭抽出短刀,怒吼着砍向面前的人。但那人灵巧得很,能看出其功夫远在廷昭之上,一个闪身便躲开了廷昭的招式,廷昭的一腔怒火都砍在了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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