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林亭昆和林远杉接到消息马不停蹄的回了上海，只是两个原有的家业已被林父变卖得差不多了，只留了几个厂子，现在都被占了，作了战争时期粮草储备的那个粮草。家里仆人听到开战，已经躲到乡下去，唯有一个林钟，他本就是无处可去的，慌慌张张等着二人回来，看到两人回来了如得了定心针一般，家里存粮不多，现在外面粮食贵得很，又说自己能干事，可别丢下他。
林远杉本来意思就是林亭昆不必过来，他是肯定要上前线，只怕照顾不好林亭昆，只是林亭昆性子这样倔强，他根本说不过，两人僵持了没多久还是林远杉让了步。
林亭昆并不知道自己此番为何，心在何处，只是不愿意自己躲在后面，直到许久之后他才明白，他害怕只剩自己一个人活。
许悟生忙得厉害，他本就有心为自己的报社增加知名度，这样乱世里他自然要做些事，使他的名字传得更远些。
林亭昆进来的时候他正在打电话，电话那头是内地的粮商。
“好好好，多谢你了，这种时候……”他一只手拿着电话，一只手在纸上记着东西，诸多数字，林亭昆觉得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感觉。
许悟生家并不富贵，虽说是前朝遗老，但家基早已散干净了，他从小过的艰苦，但父母却费劲心力地装阔，表面越风光，家里就越干净。拖家带口浩浩汤汤一大帮人，还有一些仆人小厮，总是几个月发不出工资，为了这点没发的工资，便一直地做下去。
他冷眼瞧着这家人的发展，他倒不怕别人说他穷，他只觉得累得慌，再长大一点，他有了走出去的可能，便将全身心都放在了学业上。新世界对他的诱惑太大了，每天除去吃饭睡觉，几乎所有时间都用来填满他的梦。
“我会派人去接驳的，这边用不着您操心，雪中送炭的情谊，弟此生难忘了。”许悟生比林亭昆大好几岁，但其实在梦里，他已默默长了许多岁了。一开始认识林亭昆只是因为远在他乡，遇见同乡人不免心头热些。之后…之后便是心生同情，或者说是愧疚吧。若是他当时在意些，也不会发生那些事情。
“你来了，你本可以不来的。”许悟生已经放下了电话。他看着林亭昆，脸上是不能掩盖的疲倦，不知已经多少天没睡好觉了。
“总不好意思看着你们忙我躲在后头享清福吧，能做些我力所能及的事情便好了，你这样忙，想必也缺帮手吧。”
许悟生看着他与一开始来时那恍惚的样子已是两样了，倒有些安慰，说道：“正好，我还愁这批粮来了之后没地方放，你知道我盘这地方就花了不少钱，里面空间小，总不能堆外头，过些天上海又要成日成日的下雨了。”
林亭昆露出点难堪的表情，说：“本来倒是有地方，现在都多是被政府占了，南京让各地来的兵总要地方住。不知道多大地方，我家如今倒还有些空房，我回去收拾收拾也能放不少东西，只是周围房子也不少，人来人往，人多眼杂。”
许悟生想了想，叹口气道：“也只能是这样了，我让车晚上去，尽量少些声音。”他又朝林亭昆招手，“过来，你之前跟我说的东西，这些天是没人在意了，本来安稳着，或许掀得起一些波澜，这些天人都是逃难，所看的几乎都是战争相关的报了，甚至也没看报的时间，手里抓着收音机天天登着消息的多……”
“让我去前线吧，你这边留下来的人想必也少，开战了，停下来就前功尽弃了。”
许如生听他这番话，反而怔住了，林亭昆在他眼里，但还是之前那个孩子，他看着他这一路长大，不再浑浑噩噩，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外头的红花簌簌开在枝头，几乎快伸进房间窗户，它努力向上长，红得像冬夜里的篝火，像劈里啪啦的一个又一个迸发出来的火星。
“你长大了，亭昆。”许悟生咧着笑，露出他惯常的神色。
林亭昆摇摇头说：“跟着你们走罢了。”
此时外面有人敲门，咚咚咚声音极大，似乎要掀了房子似的。许悟生说进来吧，进来的是一个年轻人，人如其声，长得虎背熊腰，给人浑厚之感。声音粗犷，说道：“今天的粮已散发到各处了，只是每天都不够。”
“没法子，这本也不应该是我们做的，不过有着能力的多已经跑了大半。”
见到房间里有其他人，他点头致意打了招呼：“你好，我叫颜虎，这些天刚被他找来的，这第一次见面哪。”
“我是林亭昆……”他还没说完，电话便急着响了，许悟生拿起电话后意思两人出去。
“你忙了几天了？”
颜虎挠着头，说：“没几天吧，开仗前他听到点风声，便过来找我了，以前是旧相识，想着能帮点忙就帮点忙。”
这几天炮声没那么浓烈，一开始只是为了上岸，如今上岸了，还是近战厮杀的多，还有一阵子一阵子激烈的枪声，但那地方离城市还远些，倒也不是能常常听到。
“我路过兰天酒店，听到里面叽叽喳喳的，说也没东西吃，一天就给两天苏打饼干填填肚子。但是也不敢回家嘞，想着酒店里人多，打进来了还有人给自己挡几发子弹呐。”
林亭昆听他讲别人的事倒也觉得好笑，问：“那怎么不去防空洞，到底要安全些。”
“哟，都是些假公子哥儿小姐们，去防空洞可待不了，太不安逸。”
林亭昆心里想着没什么头绪，一是现在哪些地方在打仗他不清楚，苍蝇似的别丢了命，倒也不是怕死，只是白白死了他也生出些不甘，二是不知道哪些信息重要哪些不重要。便想着还是要去找林远杉，他这哥哥最好使，他暗想着。
颜虎半路走了，林亭昆揣着心思便想去找林远杉，只是这人走得匆忙，一时间不知道要去何处找他。林亭昆耸肩，倒成了他跟在后面追着跑了。
作者有话说：
林远杉本来意思就是林亭昆不必过来，他是肯定要上前线，只怕照顾不好林亭昆，只是林亭昆性子这样倔强，他根本说不过，两人僵持了没多久还是林远杉让了步。
林亭昆并不知道自己此番为何，心在何处，只是不愿意自己躲在后面，直到许久之后他才明白，他害怕只剩自己一个人活。
许悟生忙得厉害，他本就有心为自己的报社增加知名度，这样乱世里他自然要做些事，使他的名字传得更远些。
林亭昆进来的时候他正在打电话，电话那头是内地的粮商。
“好好好，多谢你了，这种时候……”他一只手拿着电话，一只手在纸上记着东西，诸多数字，林亭昆觉得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感觉。
许悟生家并不富贵，虽说是前朝遗老，但家基早已散干净了，他从小过的艰苦，但父母却费劲心力地装阔，表面越风光，家里就越干净。拖家带口浩浩汤汤一大帮人，还有一些仆人小厮，总是几个月发不出工资，为了这点没发的工资，便一直地做下去。
他冷眼瞧着这家人的发展，他倒不怕别人说他穷，他只觉得累得慌，再长大一点，他有了走出去的可能，便将全身心都放在了学业上。新世界对他的诱惑太大了，每天除去吃饭睡觉，几乎所有时间都用来填满他的梦。
“我会派人去接驳的，这边用不着您操心，雪中送炭的情谊，弟此生难忘了。”许悟生比林亭昆大好几岁，但其实在梦里，他已默默长了许多岁了。一开始认识林亭昆只是因为远在他乡，遇见同乡人不免心头热些。之后…之后便是心生同情，或者说是愧疚吧。若是他当时在意些，也不会发生那些事情。
“你来了，你本可以不来的。”许悟生已经放下了电话。他看着林亭昆，脸上是不能掩盖的疲倦，不知已经多少天没睡好觉了。
“总不好意思看着你们忙我躲在后头享清福吧，能做些我力所能及的事情便好了，你这样忙，想必也缺帮手吧。”
许悟生看着他与一开始来时那恍惚的样子已是两样了，倒有些安慰，说道：“正好，我还愁这批粮来了之后没地方放，你知道我盘这地方就花了不少钱，里面空间小，总不能堆外头，过些天上海又要成日成日的下雨了。”
林亭昆露出点难堪的表情，说：“本来倒是有地方，现在都多是被政府占了，南京让各地来的兵总要地方住。不知道多大地方，我家如今倒还有些空房，我回去收拾收拾也能放不少东西，只是周围房子也不少，人来人往，人多眼杂。”
许悟生想了想，叹口气道：“也只能是这样了，我让车晚上去，尽量少些声音。”他又朝林亭昆招手，“过来，你之前跟我说的东西，这些天是没人在意了，本来安稳着，或许掀得起一些波澜，这些天人都是逃难，所看的几乎都是战争相关的报了，甚至也没看报的时间，手里抓着收音机天天登着消息的多……”
“让我去前线吧，你这边留下来的人想必也少，开战了，停下来就前功尽弃了。”
许如生听他这番话，反而怔住了，林亭昆在他眼里，但还是之前那个孩子，他看着他这一路长大，不再浑浑噩噩，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外头的红花簌簌开在枝头，几乎快伸进房间窗户，它努力向上长，红得像冬夜里的篝火，像劈里啪啦的一个又一个迸发出来的火星。
“你长大了，亭昆。”许悟生咧着笑，露出他惯常的神色。
林亭昆摇摇头说：“跟着你们走罢了。”
此时外面有人敲门，咚咚咚声音极大，似乎要掀了房子似的。许悟生说进来吧，进来的是一个年轻人，人如其声，长得虎背熊腰，给人浑厚之感。声音粗犷，说道：“今天的粮已散发到各处了，只是每天都不够。”
“没法子，这本也不应该是我们做的，不过有着能力的多已经跑了大半。”
见到房间里有其他人，他点头致意打了招呼：“你好，我叫颜虎，这些天刚被他找来的，这第一次见面哪。”
“我是林亭昆……”他还没说完，电话便急着响了，许悟生拿起电话后意思两人出去。
“你忙了几天了？”
颜虎挠着头，说：“没几天吧，开仗前他听到点风声，便过来找我了，以前是旧相识，想着能帮点忙就帮点忙。”
这几天炮声没那么浓烈，一开始只是为了上岸，如今上岸了，还是近战厮杀的多，还有一阵子一阵子激烈的枪声，但那地方离城市还远些，倒也不是能常常听到。
“我路过兰天酒店，听到里面叽叽喳喳的，说也没东西吃，一天就给两天苏打饼干填填肚子。但是也不敢回家嘞，想着酒店里人多，打进来了还有人给自己挡几发子弹呐。”
林亭昆听他讲别人的事倒也觉得好笑，问：“那怎么不去防空洞，到底要安全些。”
“哟，都是些假公子哥儿小姐们，去防空洞可待不了，太不安逸。”
林亭昆心里想着没什么头绪，一是现在哪些地方在打仗他不清楚，苍蝇似的别丢了命，倒也不是怕死，只是白白死了他也生出些不甘，二是不知道哪些信息重要哪些不重要。便想着还是要去找林远杉，他这哥哥最好使，他暗想着。
颜虎半路走了，林亭昆揣着心思便想去找林远杉，只是这人走得匆忙，一时间不知道要去何处找他。林亭昆耸肩，倒成了他跟在后面追着跑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