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姚妍希依然没有打开包装盒,大概是怕也许是过于强烈的第六感让她执意等到程泞回来再拆。

  后者倒是干脆,接过盒子打开。

  毕竟表面功夫上他是要追女孩儿,只要周肆行脑子没问题,就不会送些离谱玩意儿。

  盒子里静悄悄躺着一枚精巧奢华的钻戒,姚妍希的脸色很难看。

  她把盒子放在桌子上,沉默很久才出声:“我出国前,我们是有意订婚的。当时我看中的戒指就是这款。”

  程泞了然,心中挑了下眉。

  那周肆行在如何让人感到被冒犯这门艺术上确实深有造诣。本来那段日子可能还是姚妍希心中还算快乐的时光。

  而现在他又是对她家公司动手,又是让她父亲弟弟不知所踪,探望母亲都要小心翼翼,这会儿拿出那枚戒指,算是把之前和如今的日子胶水粘报纸般黏合起来然后哗啦的一声全部浇上硫酸,仍由其飞速腐蚀直至化为灰烬。

  原本给姚母转院是最要紧的事,被周肆行这场车祸大戏一演,肇事司机身患癌症的妻子坚决要打官司,程泞作为事件主人公之一,不得不被拉着往法院走。

  结果判定出来自然不出意料,对方全责,甚至要赔付程泞的医药费和修车钱。

  烂摊子收拾完后,程泞换了身低调些的黑色卫衣和长裤,顺带还往脑袋上扣了顶棒球帽。

  系统在他走进医院时发出提示:[您两天内无法使用妖术,请小心行事。]

  程泞边扫视着四周边回了对方个气音表达自己听到了。他总是这样懒散的,多说几个字能累死一样,情绪也始终没有太激动的时候,总能维持在平静淡然的范围内。

  即使是得知霸总干出的非人事和亲身车祸后也没什么激烈情绪,系统监测到的情况显示,他的心跳甚至都没有加快。

  就像他见过更可怕的事无数件,海啸呼到脸上都面不改色,当然不会在意小浪花了。

  私人病房的隐私性的确很高,但找个护士编个谎话还是在程泞的范畴之内的。更巧的是,和他搭乘同一辆电梯的小护士就是前些天给他包扎那个笑容很甜的。

  对方显然也是认出他来了,不禁为这缘分感叹:“诶,又是你啊先生,你有家人住在六楼吗?”

  六楼就是医院的私人病房楼层,程泞扯了个温文尔雅的微笑:“不是。是我朋友的母亲,她今天忙,让我来探望一下阿姨。”

  谎话当然不能十成十的假,漏洞百出到时候补都不知道补哪个。

  小护士笑了笑:“我也是替我们护士长给病人输液的,我之前都没来过六楼呢。”

  借着小护士这点生分,程泞成功站到了姚母病房门口。

  他的原计划是假装已经办完手续先把姚母扶出医院送进楼下停着的一辆黑色宾利里,里面坐着几个原主的医学界朋友,且对方所在医院离这里不远,很快就能赶到。

  但在开门后他就先对上一双棕色的眼睛以及收获了一声带着惊异的“你怎么来了”。

  程泞没说话,上下扫视了姚轻语几眼,这意思很明显是在忌讳他身上的监听,后者也看出来了,解释:“医院门口有金属检测的。而且周肆行安的监听是在房间里,不在我身上。”

  程泞暂时信了他,眼神看向床上的妇人。对方大概有五十岁了,显然是过惯富贵日子的人,皮肤保养得极好,但因为病痛的折磨逐渐有些瘦骨嶙峋,现在正虚虚闭着眼,大概还在睡眠中。

  他关了病房门后又走进病床几步确定这个距离隔墙有耳不太现实后才低声开口:“我和你姐姐计划今天给阿姨转院。”

  姚轻语很快摇头:“不行。主治医生你知道吧?出院必须找他签字,他是周肆行的朋友,不可能让你们转院的。”

  程泞露出个类似怜悯的微笑:“懂规矩讲文明。”他确定床上的人这会儿只是单纯的昏睡,并没有进行着输液或者别的治疗后才上前打算把人叫醒:“出院证明之后再说。周肆行准许你一个人来看她?”不应该,根据霸总变态本性来说,看到姚轻语绝对不是好事。

  对方看着程泞靠近病床,眼神愈发紧张,口头应了一声:“楼下有人等我,他拿我妈和姐姐威胁我,就知道我不可能跑的。”他说话时眼神一直在程泞身上扫,“岸然哥,我姐姐没事吧?”

  程泞手下动作一停,没有碰到妇人,他抬眼看向姚轻语:“你姐住在我那儿不会有事。比起这个,我更想问问,你父亲呢?”为什么是拿母亲和姐姐威胁,从头到尾不提他的父亲。

  事实上姚轻语对他的信任是远不如姚妍希的。这种打量的眼神往往没有什么好征兆。而楼下有人等着带他回周家这个消息也算糟糕,本来他这次行动碰到专业医生查房就容易玩完。而不确定楼下的人是否认得出姚母来,为了保险就只能错开时间——最缺乏的东西。

  姚轻语沉默片刻,声音很轻:“死了。”

  因为程泞的脑子里只有大致剧本,细枝末节他都是不清楚的,但有关姚父的死,却是一点都不知道的。他一怔,边伸手在姚母肩上穴位点了两下,边结束这个话题:“节哀。至少今天我是没法带你走的,可以的话,需要你离开了。我很需要时间。”他语气很平静,就像不是让他返回火坑,而是要引他入天堂一样。

  姚轻语很久不作声,直到走到门口才缓缓开口:“本来不该是我的。”说完他就跟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一样清醒过来,随后逃窜一样离开了医院。

  这话的意思同样很清楚,尤其是在程泞知道他是姚妍希的替身的前提下。

  本来就不该是他被威胁,不该是他义无反顾跃入火坑,该是姚妍希。被保护的、被当做筹码的才应该是他,最开始周肆行看上的本来就不是他。

  而是姚妍希。他只是个替代品,一个直到正主回来都未被抛弃的替代品,甚至还要为了保护正主不得已让出更多筹码。

  程泞用最简练的语言和老妇人描述现下的情况,事实上通过这张脸就让对方信了八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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