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口水大战

  殷无月见她有意拖延,倒也不恼,犹自把玩着指间的清光戒,目光从容的看向沈归荑刚才倒掉的那蘑菇土豆汤,戏谑道:“天生我材必有用,凡间小院挖土豆,重生以来就没想起来过我,对吧?”

  沈归荑抬眸望去,那清光戒不知道被殷无月用了什么术法重新修复了,可它再也不是本色,而是通体漆黑,甚至在这雪天中都看不见一点反光。

  沈归荑下意识里觉得它很邪。

  也是,毕竟现在是幽尊了嘛,肯定是要有一些金手指的。

  可是殷无月有意无意的转动清光戒,让沈归荑总有一种马上就要死于它之下的错觉,她小声反驳道:“也是......想过的,悲痛万分,只是没想好该怎么面对——”

  “悲痛万分唯有大口吃饭,”殷无月舔着齿尖,沉下声道:“我看你浑身上下长满了心眼,一点空都没有。”

  沈归荑识趣的没做声。

  殷无月继续出言嘲讽道:“就你自己做的那玩意,自己也敢吃下去?这么早就给你这具尸体做上防腐了吗?”

  沈归荑拿着苕帚的双手青筋微现,依旧没有做声。

  只得到沉默的殷无月像是失去了什么兴味,他问道:“你不是最会能言善辩了吗,闭嘴你是江南水乡,张嘴你是呛人辣椒,怎么现在像是吃了哑药一样?”

  事情过了三年再度重逢,沈归荑本来以为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已经淡去,可听了尺玉的那席话,沈归荑只觉得害怕。

  殷无月的感情付出的越多,此刻他就越恨沈归荑。

  而且沈归荑现在还手无缚鸡之力,甚至连逃跑的能力也没有。

  一向识时务的她选择在这个时候不要在言语上激怒殷无月,咬着牙打了几声哈哈,含糊道:“哈哈哈......你说的,说的都对。”

  “你笑什么?”殷无月慢悠悠站起身来,垂眸看向她,“你可知这三年我过的并不好,你躲着我在某一处笑的时候,有想起来过我吗?可曾念过我对你的三分情?”

  沈归荑对这些事情供认不讳,说不出来半句为自己诡辩的话,她看着他的动作,下意识后退半步。

  疾风掠来,浮起的碎玉细盐间将刚才的压抑氛围吹了个干净,殷无月在空隙间长舒口气,转头看着涉雪而来的人。

  是帝衹。

  肩头落着的雪被这疾风吹进了脖颈间,殷无月看着帝衹的满面笑容眉间一皱。

  帝衹看见这两个人又在一处,脸上的笑意就愈发盛烈,他呵出寒气,几步就迈至沈归荑面前,道:“之前殷无月叫我留意你的命盘,今日果然见你命盘星动,连忙我就下来查看,发现——”

  说了半晌,他才发现这两个人皆面色不对。

  他看了看正低头认真扫雪的沈归荑,又转头看了看一脸不悦的殷无月,发自内心的问道:“怎么了这是?我本以为一头撞过来会是个皆大欢喜的场面,怎么感觉这么苦大仇深呢?”

  沈归荑在煎熬中看见这么个救兵,简直如同沙漠中的最后一个骆驼!不动声色的靠近帝衹,低声密谋道:“快点带我回去。”

  帝衹一头雾水,“什么??”

  “快点带我——”

  殷无月冷眼看着这两人,在枝头扑扑落下簇雪声里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来的?”

  沈归荑抬头扫了一眼,才发现这句话是对帝衹说的。

  帝衹僵硬的转过头去,神情微妙,笑道:“当然是我知道沈归荑重生归来,顺着命盘才找到此处。”

  殷无月也笑,“我还真不知道命盘能够看到人重生回来去了哪里,当真是个万能的幌子,什么都能搭上。让我猜猜,我能够猜到的唯一一种可能,就是——”

  “你一直都在监视我。”

  帝衹喉结上下滑动,咽了下口水,沈归荑被这句话蓦然点醒。

  如今这两个人之间的氛围,颇为尴尬。因为原来的设定,是帝衹一直都想把殷无月当成下一任帝衹来培养,所以会放手将所有事情都由他去解决,这样到时继位也更名正言顺。

  可殷无月毅然决然的坠了九幽炼狱,他现在已经成为了万邪之尊。

  这就代表着他们二人从此殊途,殷无月也再无继位可能,依着情面两人继续依旧相处着。虽然殷无月这三年并没有做过任何对天庭不利的事情,但不代表他没有这个能力。

  所以帝衹只能防,费尽心思的各种防,其中不排除他会在殷无月身边安插人手来监视他的可能性。

  今日的事,也许是帝衹过于高兴了,他以为她能回来,那殷无月势必不会再做出什么事情,结果他连事情全貌都未知晓就去找他们,结果就是现在的场面。

  如今最得利的,还得是沈归荑。

  她恨不得立刻拍手叫好,不愧是帝衹,不愧是最后一个骆驼!终于替她成为了殷无月泄愤的靶子!

  帝衹的沉默相当于是变相的默认,殷无月本就憋着气,这下霍然就冒了火,怒道:“你他娘的闲出病来了?这么防着我有意思吗?”

  气氛燃到这了,索性有什么话就开诚布公的都说出来,帝衹不甘示弱的吼回去:“你跟我说过不坠入魔道,转头你就成了幽尊!手握万邪之力,你让我怎么去猜你有什么心思?我防着些有错吗?!”

  沈归荑就在一旁,傻眼的看着这两个人在寒风中骂得水火不容,她静静的分析这神奇的辞藻搭配,听着他们从盘古开天辟地骂到两个人为何在这站在这里。

  两个人,两分钟,八百个娘。

  她以为这架势马上就要两界大战了,没想到就是口水战。

  “兔子为什么不能吃窝边草,兔子就他娘的该吃窝边草!”殷无月一双桃花眼被气的圆瞪,“我只不过是遇到了一根出淤泥而均匀涂满全身的废草罢了!”

  沈归荑享受不了这语言的魅力了,想叫停,“......别吵了。”

  平常从容示人的帝衹这会儿也吵得脸红脖子粗,在对骂中听明白了二人的前因后果,继续吵道:“你要不是为了这个处心积虑的废物,你会变成这样吗?!”

  沈归荑上前一步,挡在二人中间,双手推开他们之间的距离,大喊道:“好了!别吵了!你是傻逼!他是傻逼!我也是傻逼!所有人都是傻逼!谁都不要吵了!!”

  此话一出,万籁俱寂。

  两个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放在了她的身上,沈归荑顿觉不妙,赶紧撤退,幸而他们又转回了目光,对着对方冷哼一声,就各自找地方歇火去了。

  殷无月抱臂倚着那院中树木,胸口起伏,邪性的呼着寒气。

  帝衹则坐在那石桌旁,神情与殷无月一样,他拿着茶壶欲喝杯茶水降火,哪料到倒出来的净是这三年再无人使用过的尘灰。

  处处都触霉头,碰晦气,颤着手将脸埋在了掌心间,闷闷道:“你从前不从不这样与我说话。”

  他苦哈哈道:“也是,你如今灵力盖世,拥有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自然说话也更硬气,自然也不必再与我客气。”

  寒风把火气降了不少,殷无月不再像刚才那样咄咄逼人,试图和帝衹讲理道:“你说这话丧不丧良心?就算我成了幽尊,和你失去过联系吗?我做的哪一件事你不知道吗?若不是知道你监视我,我跟你这么说过话吗?”

  帝衹将脸抬起来,涩声道:“如今沈归荑回来,我自然不会再监视你,但你还能如从前吗?”

  就算吵的不可开交,但情分总在,殷无月咬牙肯定道:“自然,你我虽殊途,但我不会与其他人为伍。”

  天空团团铅云,帝衹在清素的天地间一身冰凉,听见这话就像是定了心神,缓缓说起了一件事。

  “多年前的那桩触柱少年的事情有了下文,听说是真的'状元郎'归来了,这件事太过蹊跷,甚至有关天庭神君,我不方便亲自查,而且天庭也没有我能够完全信任的人,想来想去也只有你。”

  “可你当时沉迷于寻找重生之术,我便没有立刻找你,如今沈归荑已经回来,想你也没了牵挂,并且实力不可同日而语,觉得还是交给你办会更好一些。”

  沈归荑不动声色的向院门挪去,此事既然已经交代到了殷无月的手中,那她的使命也算是完成了,已经功成,现在只待身退——

  “可以,”殷无月没有半点犹豫,抬手指向了正准备寻找机会悄悄溜走的沈归荑,“要我帮忙可以,沈归荑得跟我走。”

  帝衹非常痛快,“好的。”

  沈归荑:“......”

  沈归荑:“......哈?!!”

  她刚才到底是怎么把帝衹看成救星的,这明明就是阎王爷又下达新任务了好不好!

  “我刚重生回来没有一个时辰!况且我灵力散了九成,我这个时候应该回天庭将养将养,你却让我跟你去凡间卖命?!”沈归荑奋力为自己搏出一条生路。

  殷无月不吃这套,不可撼动他的意思,确认道:“对。”

  沈归荑神情空茫,依旧不可置信,声音发紧问道:“以我现在的这个能力,你是希望我能做点什么?是浪费敌人一点灵力,还是用我的尸体去绊敌人的脚后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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