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义庄猫妖

霍西楼双手撑桌,打量那戚无言几下,他偏过身子凑近些,小声道:“那他也怪可怜。这件事过去十八年之久,今天你们一来,就听见这件事,相必他的心里也不好受吧。”

阎池鱼听见了,一抬眼道:“好受又如何?不好受又如何?此事已经发生是不争的事实,他接不接受都得接受。再者,朝歌自戚无言五岁时就接他过去,悉心照料,不曾亏欠,我爹把他当亲子,谁敢在戚无言面前提苍梧城一事,我爹都会教训一番。这难道还不够好?”他的话正好一桌子的人都能听见,几人都心知肚明他是故意说给谁听的。

戚无言朝霍西楼看一眼,眼底说不清,道不明。

霍西楼又小声问:“阎城主既然与戚城主关系最好,那为何当年不施以援助呢?”

说起此事,几人都紧紧握拳。阎池鱼咬牙道:“说起来你可能不信。霍兄,我要是说,那只金樽士传信的鸽子根本没到朝歌,你信吗?”

阎故渊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气愤一拍桌子道:“可恶啊!那鸽子当年根本没去朝歌!否则以我爹跟戚城主的交情,怎么可能会不去救人。可惜,外人不知。还因此诟病我们,甚至有人猜测,朝歌与苍梧只是表面交好,私下暗斗?说咱们阎氏早就到了城外,说咱们把苍梧的大门给关了,还到处骂咱是关门狗!”

他气呼呼的喝一口酒,比了个八的手势,道:“十八年啊,霍兄!骂了咱们十八年关门狗!”


霍西楼颇为同情看一眼几人,怪不得刚才听到他们家不去救人的‘事迹’时,百口无言,几人只能砸桌子出气。这恐怕是有理也说不清。

他的目光落在那还在吃辣菜,嘴角红肿起来的戚无言。

他摆摆手,想引起对方的注意,说:“我说那位戚兄,你还是少吃点辣菜吧,曾经有人不擅吃辣,在雾都差点出过人命呢!听说肠子辣的都打结了,喝水喝酒都不管用。”

戚无言不理人,却放下筷子,手里出现个水囊,拿起仰头就喝。

霍西楼看戚无言喝,莫名咽口水,阎故渊胳膊肘戳戳霍西楼,说:“霍兄,别理他,他从来不理人的。”

不理人,还能有比他哥还不爱理人的人?

霍西楼却指着隔壁桌,看向这边的霍西州,说:“看见了吗?我哥也经常不理我,我都习惯该怎么跟这类人相处了。很简单的,一般来说,只要跟他多喝几口酒,辣酒下肚什么话都能说出来……对了,你们要不要再叫几壶好酒,什么桃花酿,米酿酒啊,玉云烧,要不就当我请你们的。”

阎池鱼蹙了蹙眉,少年人的眉细长,娟秀,耐看。他盯一眼正偷摸举杯的严故渊,对方自觉的放下杯盏。他说:“霍兄,喝酒误事。改日再继续吧。我们一行人从鹤壁朝歌出来,是看见金樽除妖榜上,雾都桃花坞有猫妖肆虐,所以来到此地主要是为除妖的事。”

霍西楼一笑,他举起杯子递在嘴边,唇色诱人,几分顽皮笑道:“看你们的样子是第一回结队出游吧。那不知你们几位对这猫妖有几分了解?事发地在哪儿?作祟时间?作害几人?”

阎氏几人相互对视一眼。阎池鱼说:“我们根据金樽士的除妖榜,上面写到这猫妖来历不详,似乎是突然行凶,在雾都外十五里地,一处义庄内,猫妖子时行凶。据说是抬尸人说,这猫妖会把抬进去的尸首的眼珠子扣出来吃掉,这让暂至停尸的亲友很是无奈。请人做法猫妖就躲起来,无法,为了除妖所以上了榜。”

霍西楼说:“阎兄,猫妖这类妖祟胆子小,最喜附身在尸首上,你们去的又是停滞尸体的义庄。要不带上我,正好啊,我也要去除妖,不如咱们一同前往,我也正好去长长见识。”

阎故渊问:“霍兄莫非也是第一次去除妖?”

霍西楼抿嘴,道:“托我哥的福气,我已经跟他除妖多次。”

阎故渊似乎很怕,搓搓胳膊说:“霍兄,听闻你们雾都邪祟多如潮虫,你有没有什么好的法子,比如防身术咒啊,符纸,对了,你们桃花坞盛产的桃花剑有没有开过光的,能不能给我介绍介绍呗!”

阎池鱼一巴掌拍上那颗缩着的脑袋,骂道:“阎故渊你怕还出来干什么?待在家里得了!”

霍西楼看他那怂样,他道:“哈哈哈哈!有有有,桃木剑倒是有,但开过光的倒是没有。不过嘛,一只猫妖罢了,不怕,再不济还有我哥在。天塌下来,有我哥顶着!”

阎池鱼也是第一次来除妖,他第一次,其余人也是第一次。平常练习百次,真到了真刀真枪上阵,带着这么几个人还说不好会发生什么,要是妖没除成,还受伤了,回朝歌被笑掉大牙,岂不是丢脸。所以他反倒希望有人带带他们,最好是本地人,眼下就有两个。他欢喜道:“真的?你哥愿意跟我们一同前往?”

一行人启程,走时霍西楼问了几人要不要酒,最后只有他一人要了壶桃花酿。边走,阎故渊贴着霍西楼,想是贪喝,但碍于阎池鱼不敢,只能眼巴巴望着。霍西楼此人平时洒脱惯了,大家都走在前面,他却在意后面那位,跟在离他们五步远的戚无言。他举起酒壶喝一口,走慢些道:“戚兄啊,你一个人走在后面做什么?”

对方只看他一眼,目视前方略过霍西楼。

好高冷啊。霍西洲抱剑,走在霍西楼身旁道:“少喝点。误事。”

霍西楼嘟嘟嘴,喝完最后一口把酒壶扔了。他几步跟上戚无言,道:“戚兄,你也是第一次来除妖吧,怎么样,怕不怕?”

戚无言与他隔开一步之遥,皱皱鼻子。他看起来不害怕,反倒是希望霍西楼离他远些。

阎故渊抱着肩膀,搓搓手道:“霍兄霍兄,你快来看看,我们是不是快到义庄了?”

四周寂静无声,几人走在林中,月亮都没有。霍西楼眯了眯眼,响指一打火舌在指尖燃烧起来,他摇摇头道:“还早着呢。”

阎氏几人相互一望,继续赶路,阎池鱼忽然大叫一声,直接跳到霍西楼身后,他的声音杀猪般说:“霍兄霍兄!有鬼影啊有鬼有鬼有鬼!”

“哪儿啊?!”阎池鱼拿出弓箭,都对准黑暗,四处警惕。

霍西楼拍拍阎故渊,扫一眼阎池鱼,示意别开弓。几人看清那只鬼影慢慢从黑暗中走了从来,那是一只细小的影子,映入火光中内,两条腿骨缠绕金丝,雪白的鸽子身让几人松了口气。

他笑说:“阎兄你也太大惊小怪了,那只是一只灵鸽嘛,你看你怕成什么样!”

“瞧你那怂样!”阎池鱼翻个白眼,骂道。

阎故渊低声道:“哥,我是真的怕嘛。”他用手去赶那鸽子,眉目几分厌恶道:“去去去,真是可恶,连你也来吓我,臭鸽子还灵鸽呢!当年传个消息都传不来,什么狗屁金樽士,就是个养鸽子的!总有一天,我要捉住你,把你炖汤喝!”

阎故渊在前面扑鸽子,那鸽子也不怕人,半飞半走,任凭阎故渊赶来赶去就是不走。不像人赶鸽子,更像鸽子逗人。霍西楼看那鸽子,都说自从苍梧城灭城后,鹤壁朝歌的人跟广陵金樽的两家关系尤为不合。原来误会在这儿。

阎池鱼见阎故渊赶不走那鸽子,也深感气恼,道:“这广陵金樽祖上就是养鸽子出身,还是奴籍,本就低人一等,若非不是遇上同是道家的上官氏祖先,两人投缘交好,上官家指点这位养鸽奴,在山上清修几年有了些灵力,恐怕现在还不知是哪里的土包。而且这位金樽士祖先最是好笑,居然以吃不了道家的清修,下山继续养鸽子,把这点灵术用在鸽子上,鸽子以此日行千里,他也干起来送信传息。”

他拉起弓对准那只鸽子,道:“要不是这几年他开设了金樽录,除妖榜,号召天下以除妖之名,使用他的录板,谁还要他那鸽子来四处乱窜!”

霍西洲突然一手搭在弓上,缓缓下压,他道:“不可。你杀鸽子,金樽士会追责。”

阎池鱼有一丝犹豫。

戚无言不知何时站在一旁,目色幽晦道:“做正事。”

霍西楼都意外,刚才怎么问戚无言他都不说,原来他会说话呀,这声音还蛮好听。跟他哥一样,难道物以稀为贵,说话少的人,声音都好听?

阎池鱼迟迟不肯放弓,霍西楼看他那嫉恶如仇的样,他从地上捡起颗石子,朝鸽子扔去,那鸽子被砸了一下噗的飞起走了。他拍拍手,道:“行了行了,池鱼兄,我帮你报了仇了,咱们继续走路吧。”

“多谢霍兄。”阎池鱼收了弓,阎故渊看那鸽子飞走,原地蹦高似乎还想打它,他捡起一块石头也,大骂说:“臭鸽子,别让我在看见你!”

那块石头砸到的黑暗之处,一大片鸽子突然飞起,在树林内闹出不小的动静。

“鸽子越来越多了。”阎池鱼望向那片黑暗,眼底闪过一丝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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