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雍王出了城门与北境军统帅荀展交接时，沈娴辞已经在此多时了。
雍王风尘仆仆，一路被守卫引到中军帐前，沈娴辞笑脸相迎出来：“王爷您到了。”
雍王瞧着沈娴辞一脸的精神饱满，根本不想自己这般劳心费神。当初计划谋反时，这孙子首当其冲就要去与北境军回合，原来是想早点逃离是非之地。
雍王皮笑肉不笑的向沈娴辞点点头，问道：“荀统帅现在何处？”
沈娴辞恭敬道：“昨日里北边来了消息，大晋趁虚而入。荀将军来时撤走了七成的军队，眼下信阳城不保，大晋军队东进淮南，荀统领如今应对不暇，所以才让我到此先给王爷接风洗尘。”
雍王听完，沉默片刻。大晋如今趁虚而入，让这场金陵之战成为一场赌局。北境军叛乱致使南晏北部受敌国侵吞，自己败了，荀令必死无葬身之地，所以他必须跟着自己，他也只能跟着自己。
如今这场仗他已经没有退路，他和临衍都是用自己的身家性命赌，但是无论谁输谁赢，南晏与大晋此次必然要分出一个高下。
雍王微微扬了扬头，临衍此人虽有些小聪明，但是刚愎自用，自己若能赢下这一局，未必不能击退大晋军队。而若是留下临衍与大晋相抗衡，南晏就不一定能躲过此劫。
默默思考完，雍王一抬手，对沈娴辞微微一笑：“那沈大人，请吧。”
“小人不敢，王爷先。”
两人入了军帐，直到饭菜都凉了也不见荀展。
“荀统帅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沈娴辞对旁边的一个守卫招了招手“不是说今日就能回吗？”
“沈大人，小的怎么知道统帅的事，只是小人记得荀统帅一家老小都住在淮南郡，眼下大晋攻城略地，恐怕荀统帅心里也着急吧。”
雍王听入耳中，放下筷子：“如今他护得住又能如何，这场仗打败了，到时候临衍还是要诛灭他九族。沈大人，不用担心，荀统帅会回来的，他没有那么蠢。”
沈娴辞哂笑，不置一词。雍王这条疯狗，非要把所有人都拉上贼船，让大家都和他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现在现在泥沼中，竟然连国家安危都不顾了。
只是眼下他逃不脱，只能先跟在北境军身边，等待族人都安置好，再徐徐谋划以后。
两人在此静坐了有一个时辰，宴席都已经撤下去了，荀展才回来。整个人像是从土里刨出来的，连胡子上都沾着土星。
“末将来迟了，还请王爷恕罪。”
“来了就好，本王现在还要依仗统帅您，哪里敢说怪罪。淮南郡如今情势如何了，本王与沈大人刚才还在担心统帅的家人。”
“多谢王爷，此次大晋来势汹汹，却不像是为了趁虚而入的突然袭击，排兵布阵都是提前预演过的，应该是早有预谋。”荀展顿了顿“不过等到王爷荣登大位，眼下的困境必能化解。”
雍王很吃这句奉承，忙抬手让荀展坐下：“荀统领，以后你我相互扶持，若本王能成大业，自是不能亏待肱骨之臣。”
荀展讨好的笑了笑：“如此，末将先谢过王爷。”
沈娴辞也在旁边一拱手，陪着点点头。
——南晏北境
时近立秋，天色近暮，万花归尘。
贺喜从队尾快马加鞭赶到关擎身边。
“陛下，您前几日让我查的北境军，现下有消息了。倒是尤青手下的红菱传过来的。”
关擎点点头：“怎么回事？”
“南晏雍王谋反，不仅策反了禁军，而且还将北境军收入麾下。我派去淮南的探子说雍王有一个侧妃就是北境军统帅荀展的妹妹，荀展就是靠着他妹妹扒上雍王这条大船的。另外沈家所有族人已经被遣散，沈贤现在住在盐城，这一条眼线恐怕是废了。”
“北境军南下噬主，眼下淮河十二城只有城中守卫把守。”关擎顿了顿，设身处地的想到了如今南晏的局势“既然雍王与南晏皇帝抢夺金陵，就算是战报送到了南晏皇帝手中，他一时也接应不暇。如今除非两方和解，共御外侮，不然根本就没有生还的可能。”
“陛下，那您觉得金陵那边还会有什么变故吗？”
关擎笑了笑，摇摇头：“相隔千里，朕又不是大罗神仙，怎么知道南晏皇族想的什么，不过南晏皇帝多疑，断然眼底容不得沙子。雍王既已经反了，哪里还有退路。”
“不过都没什么干系，就算南晏眼下便同仇敌忾，也翻不出什么水花了。淮河十二城已经收入囊中。”贺喜接下关擎的话，笑了笑。
关擎挑挑眉，看着贺喜一脸打了胜仗的笑容：“别掉以轻心，怎么现在和赵辉似的。”
“我这不是给您宽心吗？毕竟最近因为打仗，国库开支收紧，民间难免怨声载道的。”贺喜想起来前几日陈苏给他送的私信，为他陛下何时能班师回朝，这边朝中事务太多，他一个人饶是有内阁帮衬，也依然应顾不暇。
关擎听出了其中的意思，轻轻勒了勒缰绳，胯下的战马便走的慢了些，他回过头来瞧着贺喜，问道：“陈苏说的？”
贺喜挠了挠头：“什么也瞒不过我家爷。”
“他给朕送的奏折中倒是从来不敢提自己辛苦，也不多问什么，你这一提，朕倒是想起来了。”关擎眉间川字舒展开，笑道：“你告诉我，莫不是也有私心？罢了，回去也是该奖赏有功之臣，给陈苏升官。”
贺喜听完，眼睛眯了眯：“陛下圣明。”
大晋大军压境，淮河境的百姓都往北逃去，大军路过村庄时，竟是早已人去山空。
江申下了令，队伍停下歇息，而后赶忙到了关擎这边请示：“陛下，眼看就要到了盐城，攻下盐城就是其城和淮南郡。大军在此修整一夜吗？”
“修整到明日晌午再动身，让将士们养足精神。让火头军今日添些好菜，过了今晚便是几场恶战。让大家不要掉以轻心。”关擎言罢，江申立刻应下，转身去安排。
关擎下马来，独自一人到了村庄旁的河边。风流掠过水面，卷起他玄色衣袍，猎猎衣角翻飞，关擎闭上眼睛，听着远处嘈杂的声响，有的将士围坐在一起唱歌，唱的还是北雁的民谣，他小时候也听过。
人常在外，难免思乡情切。关擎勾勾唇角，这场仗打完了，他此生的志向也就算是完满了。
作者有话说：
雍王风尘仆仆，一路被守卫引到中军帐前，沈娴辞笑脸相迎出来：“王爷您到了。”
雍王瞧着沈娴辞一脸的精神饱满，根本不想自己这般劳心费神。当初计划谋反时，这孙子首当其冲就要去与北境军回合，原来是想早点逃离是非之地。
雍王皮笑肉不笑的向沈娴辞点点头，问道：“荀统帅现在何处？”
沈娴辞恭敬道：“昨日里北边来了消息，大晋趁虚而入。荀将军来时撤走了七成的军队，眼下信阳城不保，大晋军队东进淮南，荀统领如今应对不暇，所以才让我到此先给王爷接风洗尘。”
雍王听完，沉默片刻。大晋如今趁虚而入，让这场金陵之战成为一场赌局。北境军叛乱致使南晏北部受敌国侵吞，自己败了，荀令必死无葬身之地，所以他必须跟着自己，他也只能跟着自己。
如今这场仗他已经没有退路，他和临衍都是用自己的身家性命赌，但是无论谁输谁赢，南晏与大晋此次必然要分出一个高下。
雍王微微扬了扬头，临衍此人虽有些小聪明，但是刚愎自用，自己若能赢下这一局，未必不能击退大晋军队。而若是留下临衍与大晋相抗衡，南晏就不一定能躲过此劫。
默默思考完，雍王一抬手，对沈娴辞微微一笑：“那沈大人，请吧。”
“小人不敢，王爷先。”
两人入了军帐，直到饭菜都凉了也不见荀展。
“荀统帅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沈娴辞对旁边的一个守卫招了招手“不是说今日就能回吗？”
“沈大人，小的怎么知道统帅的事，只是小人记得荀统帅一家老小都住在淮南郡，眼下大晋攻城略地，恐怕荀统帅心里也着急吧。”
雍王听入耳中，放下筷子：“如今他护得住又能如何，这场仗打败了，到时候临衍还是要诛灭他九族。沈大人，不用担心，荀统帅会回来的，他没有那么蠢。”
沈娴辞哂笑，不置一词。雍王这条疯狗，非要把所有人都拉上贼船，让大家都和他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现在现在泥沼中，竟然连国家安危都不顾了。
只是眼下他逃不脱，只能先跟在北境军身边，等待族人都安置好，再徐徐谋划以后。
两人在此静坐了有一个时辰，宴席都已经撤下去了，荀展才回来。整个人像是从土里刨出来的，连胡子上都沾着土星。
“末将来迟了，还请王爷恕罪。”
“来了就好，本王现在还要依仗统帅您，哪里敢说怪罪。淮南郡如今情势如何了，本王与沈大人刚才还在担心统帅的家人。”
“多谢王爷，此次大晋来势汹汹，却不像是为了趁虚而入的突然袭击，排兵布阵都是提前预演过的，应该是早有预谋。”荀展顿了顿“不过等到王爷荣登大位，眼下的困境必能化解。”
雍王很吃这句奉承，忙抬手让荀展坐下：“荀统领，以后你我相互扶持，若本王能成大业，自是不能亏待肱骨之臣。”
荀展讨好的笑了笑：“如此，末将先谢过王爷。”
沈娴辞也在旁边一拱手，陪着点点头。
——南晏北境
时近立秋，天色近暮，万花归尘。
贺喜从队尾快马加鞭赶到关擎身边。
“陛下，您前几日让我查的北境军，现下有消息了。倒是尤青手下的红菱传过来的。”
关擎点点头：“怎么回事？”
“南晏雍王谋反，不仅策反了禁军，而且还将北境军收入麾下。我派去淮南的探子说雍王有一个侧妃就是北境军统帅荀展的妹妹，荀展就是靠着他妹妹扒上雍王这条大船的。另外沈家所有族人已经被遣散，沈贤现在住在盐城，这一条眼线恐怕是废了。”
“北境军南下噬主，眼下淮河十二城只有城中守卫把守。”关擎顿了顿，设身处地的想到了如今南晏的局势“既然雍王与南晏皇帝抢夺金陵，就算是战报送到了南晏皇帝手中，他一时也接应不暇。如今除非两方和解，共御外侮，不然根本就没有生还的可能。”
“陛下，那您觉得金陵那边还会有什么变故吗？”
关擎笑了笑，摇摇头：“相隔千里，朕又不是大罗神仙，怎么知道南晏皇族想的什么，不过南晏皇帝多疑，断然眼底容不得沙子。雍王既已经反了，哪里还有退路。”
“不过都没什么干系，就算南晏眼下便同仇敌忾，也翻不出什么水花了。淮河十二城已经收入囊中。”贺喜接下关擎的话，笑了笑。
关擎挑挑眉，看着贺喜一脸打了胜仗的笑容：“别掉以轻心，怎么现在和赵辉似的。”
“我这不是给您宽心吗？毕竟最近因为打仗，国库开支收紧，民间难免怨声载道的。”贺喜想起来前几日陈苏给他送的私信，为他陛下何时能班师回朝，这边朝中事务太多，他一个人饶是有内阁帮衬，也依然应顾不暇。
关擎听出了其中的意思，轻轻勒了勒缰绳，胯下的战马便走的慢了些，他回过头来瞧着贺喜，问道：“陈苏说的？”
贺喜挠了挠头：“什么也瞒不过我家爷。”
“他给朕送的奏折中倒是从来不敢提自己辛苦，也不多问什么，你这一提，朕倒是想起来了。”关擎眉间川字舒展开，笑道：“你告诉我，莫不是也有私心？罢了，回去也是该奖赏有功之臣，给陈苏升官。”
贺喜听完，眼睛眯了眯：“陛下圣明。”
大晋大军压境，淮河境的百姓都往北逃去，大军路过村庄时，竟是早已人去山空。
江申下了令，队伍停下歇息，而后赶忙到了关擎这边请示：“陛下，眼看就要到了盐城，攻下盐城就是其城和淮南郡。大军在此修整一夜吗？”
“修整到明日晌午再动身，让将士们养足精神。让火头军今日添些好菜，过了今晚便是几场恶战。让大家不要掉以轻心。”关擎言罢，江申立刻应下，转身去安排。
关擎下马来，独自一人到了村庄旁的河边。风流掠过水面，卷起他玄色衣袍，猎猎衣角翻飞，关擎闭上眼睛，听着远处嘈杂的声响，有的将士围坐在一起唱歌，唱的还是北雁的民谣，他小时候也听过。
人常在外，难免思乡情切。关擎勾勾唇角，这场仗打完了，他此生的志向也就算是完满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