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三年以来

  刚刚重生了不到三刻钟的沈归荑终于想起了她的前任。

  她原本打算重生之后再不出现于他的眼前,把这段感情只当作是自己没喝孟婆汤的前世,这样既能够让殷无月接着走他自己的道路,而她的这番劫也算过了。

  所以自然而然就把殷无月当作了前任,当作了过客。

  当过客就要有当过客的觉悟,可那句“关我什么事”始终徘徊在嘴边没能说出来,沈归荑实在没能忍住,转而问道:“他......他近况如何?”

  尺玉背光而立,他抱着手臂,说,“在你假死的这三年里,他寻遍三界,只为能够找到让你重生的办法,甚至连民间偏方都信以为真。”

  不知道是不是沈归荑的错觉,最后一句话尺玉咬字极重。

  他继续道:“最后实在没了法子,连九幽炼狱都去闯了一遭,在封印上剖下你的一分元神,这是他在这三年中唯一找到的和你有关的一点东西。”

  这字字句句,都让沈归荑的心底有些蚂蚁噬心的疼痛,本来就有的愧疚感在此刻愈发强烈。

  九幽炼狱......

  神君想闯九幽炼狱谈何容易,更别说从封印剖下元神,帝衹当年尚且束手无措,这对于神君来讲,犹如活扒层皮。

  但殷无月若是按照原剧本走下去,成了魔君,也许未必这么艰难。

  沈归荑站在原地,干巴巴问:“那他可坠了魔道?天庭如今可还好吗?”

  魔界女子多为开放,还有馥郁那个魔族公主在,他若坠了魔道,那就是数不清的美人,安排不完的be剧本,大抵他也会沉醉在温柔乡里,忘却与她的前尘往事。

  “天庭好不好我尚且不知晓,不过他并没有坠入魔道,而是成了万邪之尊,如今天上地下,都要尊称他一声——”

  “幽尊。”

  沈归荑蓦然抬眼。

  她凝视着尺玉的双眸,不可置信问道:“是九幽炼狱的'幽'?”

  尺玉微微点头,“是也。”

  “......可是他为了剖下元神容易些,所以才成了幽尊?”

  “非也,”尺玉的折扇扣在指尖,他拿起来对着沈归荑轻轻摇了摇,“剖下你的元神自然就要有东西来替补上才行,而他选择了用自己四分元神换下你的一分元神。”

  “听说他在换替元神的虚弱时候被邪灵缠身,才掉进了九幽炼狱中,经历了万邪噬心,再次出来,就是幽尊了。”

  “他对你用情至此,真当是令人动容。”尺玉喟叹道:“此事一出,撼动三界啊。”

  事情远没有沈归荑想的这么简单,这哪是活扒层皮,这简直跟下十八层地狱没什么两样——哎,不对啊。

  “不对啊,”沈归荑的眼睛半眯着,微仰起下巴,“你不是一直扬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吗,怎么突然转了性子?难不成是经过苏阿紫一事,见不得别人为情所困了?开始替别人长嘴了??”

  就算挥发了人性最后的光辉,那这也太ooc了吧。

  尺玉冷笑一声,“你想多了,我没变过。要说苏阿紫,我确实是想过要拉她一把,当我抱着拯救无知少女的想法却拉不回来的时候,我就只能彻底开始嘲笑他人命运了。”

  “但至于你,”尺玉话锋一转,全然不见刚才的和缓,“你当我为什么同你说这些,你知不知道他殷无月信以为真的民间偏方,就是将数以万计的鱼目炼成丹药然后喂给你的肉身服下!”

  沈归荑听的一头雾水,愣愣问道,“......不对啊,我的肉身三年前就已经散去,如今这幅还是我刚刚重塑回来的,我现在恨不得跟我的四肢才刚刚认识,他哪来的我的肉身??”

  尺玉冷笑的更加大声,“你以为你那一分元神去了哪里,他殷无月用被他挖了鱼目的鱼身重新给你捏了一个肉身, 你的元神就被灌注在那个里面。”

  沈归荑简直瞳孔地震。

  “这太猎奇了!这得多腥啊!!”

  “这三年我再也没吃过鲜鱼,”尺玉攥紧掌心,步步逼近,眼神阴鸷,“这一切都是因你假死而起。”

  他激愤道:“断人食路,如同杀人父母!”

  沈归荑深觉气氛不妙,下意识退后一步,却发现根本退无可退。她跌在了藤椅上,晃动间溢出“吱呀”声响,只见尺玉的眼神寒冷,无端在这俯视中形成压迫感,笼罩着沈归荑。

  她的灵力在三年前就已经散尽,即使在青霜莲中将养许久,也不会再像从前那般灵力深厚,手中又没个仙器扶持,她不会没交代在劫里,反倒交代在他的手中吧?!

  尺玉如毒蛇一般死盯着她,沈归荑在这须臾的沉默中咽了下口水,只听他开口道:“你,去把那鱼丹抢过来给我,让殷无月就此住手,这件事就算一笔勾销了。”

  “......哈?”沈归荑喘了口气,眉间尽是疑惑,“你自己怎么不去?”

  “不如你猜猜为什么我一个闲散半神如今不在外面游荡而在这里烤火。”尺玉紧紧咬牙,“我就是去过之后才被打的差点幻不成人形。”

  沈归荑精准踩雷,见尺玉马上就要炸了毛,赶紧闭上了嘴。现在唯一能够让尺玉消气的办法就是沈归荑依他所言去找殷无月,可是——

  她好不容易才达成了主线任务的be成就啊!

  假死一事若是能够瞒下来,也不失为是个大团圆结局,可是再怎么情情爱爱,她也不想真的去死啊。

  上一世她沈归荑还能金蝉脱壳,这一世重生归来,她可真没有护身符了。

  沈归荑倚在藤椅里,看着烛光中零碎的火星,她有气无力道:“我......我不去。” 

  尺玉古怪的看了她一眼,“你为什么不去?”

  “我不去。”沈归荑不光这么说,而且还身体力行的做了,她用自己微弱的灵力在地上画了个圈,画地为牢般的将自己困在里面,不再踏出一步,也不允许别人踏进一步。

  她站在化作屏障的光圈中,料尺玉如今也不敢拿她怎么样,横道:“我说不去就是不去。”

  一直没有发言的战一顾这时说了话,他将茶盏重重一磕,琥珀色的茶水流淌在他的掌缝中。他蹙眉冷道:“这是命令,不是通知。”

  尺玉摆了摆手,像是在瞬息间想通了什么,不再咬牙切齿,反倒眼见着有了些笑意,“不必与她废话。”

  “她不去,那我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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