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第二日清晨,竟飘起了小雪,原本已竟快要开春了,这雪大概是残冬里的最后一场。

  怀若起了个早,带着阿四去给太后送药膏,主仆二人脚步匆匆,来到了太后宫门口,安平赶紧出来迎接,便往门口走,边笑意盈盈地说道:

  “太后正念叨着小殿下呢,说着让我去看看殿下有没有什么缺的少的,既然殿下来了,快和太后仔细说说。”

  安平是个慈祥人,从来没有对怀若有过任何敌意,这便很难得了。

  怀若点了点头,踏步进了殿中。

  几日不见,太后似乎很想念怀若,招呼怀若赶紧坐,一连说了好几遍“免礼。”

  怀若起身,但是并不着急坐下,而是将身后阿四手里的药膏呈给了太后。怀若说完来意,面露欣慰,一边让怀若快坐,一边让安平倒盏热茶来给怀若暖暖身子。

  怀若拱手谢过,往座椅便走,突然身子打晃,脚下一虚,昏迷了过去。

  刚刚还有说有笑的人突然晕了过去,太后吓了一跳,忙叫了宫人去唤太医,将怀若好好扶起来,移到了偏房的榻上。

  太医赶来,搭脉片刻便有了诊断,与昨天阿四的结果一样,藤乌中毒。

  太后闻言怒气上涌,但看到身边昏迷的怀若,来到屋外,问太医毒是如何下的,太医也不知,说是要到殿下的寝宫看看才能知道,于是阿四带着太医,回到庆安殿查找。

  等到阿四和太医回到太后宫中时,皇帝竟也来了。

  太后正与皇帝说着什么,见太医回来,忙让太医汇报情况。

  这位太医看着年纪并不大,与太医院里那些白胡子老头相比青涩许多,但做起事来却从容稳当得很。

  “回太后与陛下,五殿下宫中的厨房、水井和花草,以及近日所食食物并无问题。”

  “那这毒是怎么中的?”

  “这……”小太医吞吞吐吐,看得太后很是着急,皇帝似乎也想知道毒从何来开口说道:

  “有什么便说什么,不要吞吞吐吐。”

  “是。”小太医缓缓说道:“五殿下寝宫内的窗纸有蹊跷,臣仔细查看了五殿下屋内的窗纸,从外表来看不过是比寻常的窗纸厚些,但细闻之下可以发现,墙纸中间被涂了一层藤乌,藤乌具有毒性,长期接触会致使五殿下慢性中毒,幸而如今殿下中毒不深,用药调理一月左右便可痊愈,若是再晚些发现怕是……”

  皇帝听完小太医的话,脸上似乎覆上阴云,沉默良久,问道:

  “窗纸之中为何会有此毒物?”

  “皇帝不知这庆安殿修葺一事是谁提出来的,又是谁吩咐人去做的吗?”太后明显气急了,用力抽出手里的帕子,帕子上的蚕丝被花甲刮花,渗出几缕丝线来。

  “我看她真是胆大包天了,竟敢使这下作的手段残害皇子的性命。”

  太后说完就转身过去,不在看皇帝,似乎是对皇帝这么多年来的做事方式感到十分失望。

  “来人,去怀若的房间仔细查看一番,查完来禀。”皇帝说完,来到怀若床前,轻轻用手撩起半扎的床帷,看着面色苍白正昏迷着的怀若。

  “是朕,忘了怀若也是个孩子。”

  说完,怀若感觉床帏再次滑了下来,遮在皇帝与他的视线之间。

  一声轻叹从床帏外传来,而后皇帝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似乎去了屋外。

  不知为何,怀若感觉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揉了一下,似乎有很多委屈要争先恐后地出来,双眼虽紧闭着,但他的眼角还是微微湿润了。

  怀若在此处合眸而憩,廷昭却早早地守在庆安殿中,待阿四和太医一走,就吹燃了一支火折,点燃了屋内桌案上的画纸,随后悄然离去。

  皇帝派去庆安殿查看的宫人匆匆回来,回禀皇帝,刚刚庆安殿内起火,现下火势已经控制住了,只是原本的窗纸已经被烧了个一干二净。

  “无人宫殿,如何起火?”皇帝低沉着声音问,显然是生气了。

  “宫人回禀说是殿内烛台未熄,烧到了桌子。”

  宫人话音刚落,太后便冷哼着说道:“皇帝身边养了她的耳报神吧,这消息才出来不到一个时辰,怎的就起了火了,这火旁的东西都不烧,偏偏把这窗纸烧了。皇帝卧榻边的风,怕是不止吹到了未央宫吧!”

  皇帝将手中的珠串甩在手里,沉默半晌,才开口说道:“怀若离宫前,就托母亲照顾了。”

  说完便离开了,太后看着皇帝的背影,轻声一叹:“不知皇帝心中如何打算,若是苏家掌权,这天下,怕是要大乱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太后只管眼下享福,以后的事,皇帝自有安排。”安平边说,边扶起太后,到榻上看了看怀若,才回自己的正殿去。

  一夜过去,怀若已经清醒,有太后的叮嘱在,太医自然是悉心照料,怀若逐渐好转。而太后宫外也是一片平静,并无其他事情发生。

  不过原本新王建府,由礼部负责,而府内人手多由中宫皇后操持。皇子离宫,皇后送上一批宫中的宫女太监随之入府是再正常不过,但怀若府上的人手,却是太后亲自差人安排,挑了群精明能干,年轻伶俐的给怀若送去了。

  旁人不知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只觉得之前从未露头冒尖的五皇子,今日实在是大不一样,皇帝和太后像是改变了从前的看法一般,加以疼爱,从宫里到宫外,无数人揣摩上意,在新旧之间做起了盘算。

  一月过去,怀若大好,在皇后宫中被养得健壮了了些,人看起来也比从前有气色。

  皇帝常常要向太后请安,免不得要问问怀若的病情,病情好的差不多就再问学业,总之每日都要说上几句话,怀若一开始面对这样的谈话无所适从,但时间长了,也就渐渐放松了,皇帝的关心他能给予恰当大方的回应,与皇帝聊天也能谈些史书方面的内容,不再像从前一样,皇帝问什么他答什么,像个兔子。

  冥冥之中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

  “朕原本以为怀若不善言辞,原来也是个滑头的,等离宫半月,便要上朝听事了,那时怀若可不要当了那蔫声的兔子啊。”

  怀若浅笑着应允,心里却对即将离宫和上朝充满期待和紧张。

  自己真的有能力和纪怀琛争夺一番吗?怀若不知道。

  未来长路漫漫,须思之又思,慎之又慎才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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