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江沂

   凝玉后来再也没有见过楚饬,当她去偷薛成文的出城令无果时,才意识到他做了什么。
 
  楚饬走了,并没有知会她。只是看着凝玉像小丑一样为他忙前忙后,被他耍的团团转。
  “哼,走便走,谁稀罕你告诉我!”凝玉摔了桌上纸,又磨磨唧唧地将它捡了回来。
  
  她不禁想,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他好像没有做错什么,一直都是她一厢情愿,从来没有问过他是否需要自己的帮助。

  
  回想起来,其实,他说过再见了。
  
  迎秋那夜不是巧合,而是告别。她没听清的那句话或许是“山高水远,永不相见”吧。
  
  凝玉吸了吸鼻子,不再去想这些,只为接下来的计划该如何进行而苦恼。
  
  
  
  质子出逃的音讯是半月后从宫中传出来的,朝野上下无人不震惊。周帝更是龙颜大怒,向楚国要人,奈何那边回话根本没见过四皇子,交不出人。
  
  
  近些年,楚国的国力有所增长,若是触动战争便会是一场经久不息的腥风血雨。周帝斟酌了一番便只好就此作罢。
  ……
  
  
  楚国.金陵
  
  楚饬坐在龙椅上,细细摩挲着龙椅上金雕的龙纹。用冰冷的眼神扫了扫殿下二人。
  
  “孽子!本宫乃你亲生母亲!阿佑是你一母同胞的弟弟!你难不成想弑母弑弟!”
  
  女人发丝凌乱,头顶的凤冠在挣扎的过程中摇摇欲坠,美艳的脸上此时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怀中紧紧搂着同样惊慌的幼子。
  
  “孤自是念及母后的养育之恩。”龙椅上的人挑起眼尾,淡淡吐出了一句话。
  
  两月前,楚帝病危,立下继位于楚佑的遗诏不久后便驾崩了。朝臣群龙无首之际,车骑大将军容褚权力拥护楚佑上位,提议太后容黎垂帘听政。
  
  谁料,楚饬不动声息地回国,仅用半月便夺下了皇位。早就朽不堪言的楚国兵马粮食皆不足。
  
  面对楚饬培养了多年的精兵,容褚权也就堪堪抵挡了半月。
  
  
  容黎是车骑将军的嫡长女,从小与宁远侯家大公子张煜青梅竹马,十五岁便嫁做他妻。
  
  一次宫宴上,先帝为容黎倾世容颜折腰,不顾她已嫁作人妇强行将她纳入后宫。本是文官的张煜被先帝一直诏书发配边疆参军。
  
  从此永驻凉州,未经传召永生不得回金陵。
  
  
  刚开始怀了楚饬时,容黎想尽办法求死,是先帝以容家上百口的人命以及远在边关的张煜相逼才让她安稳生下了这个嫡长子。
  
  先帝龙颜大悦,封容氏为皇后。后来楚饬渐渐长大些,更是想要将他立为太子,却被容黎死死拦下。
  
  七年后,凉州大捷,张煜奉旨回金陵受封。
  
  再见时,对面不识,物是人非。
  
  
  后来,容黎诞下了楚佑。不同的是,她好像很爱这个孩子,将他带在身边,亲自教他读书识字。
  
  哪怕容黎对自己并不好,先帝却依旧宠爱她。只有一次,容黎为楚佑讨要太子之位,触了先帝逆鳞,却也只是罚了她禁足三月。
  
  
  自从楚佑出生后,先帝就从未召见过容黎,夜夜沉迷酒色笙歌。
  
  朝廷上下都在猜测她这个失宠的皇后还能在后位上坐多久,却没想到,直至先帝病死,容黎依旧稳稳地坐在那个位置上。
  
  那时候楚饬不明白,为何母后总是偏爱幼弟而对他不闻不问。
  
  
  现在,他明了了。
  
  她厌恶他的父皇,自然也厌恶他这个本不该出生的孽种。而楚佑,是她和张煜的孩子,她爱张煜,也爱他们的骨肉。
  
  他可怜又悲哀的父皇啊,明知楚佑并非自己亲子,却依旧为了容黎将皇位传给他。简直愚蠢至极。
  
  
  “陛下可以处死本宫,但是还望留七皇子一命!”
   
   “母后,孤要你们死,你们便只能死。”楚饬森森一笑,漫不经心地看着二人。
  
  
  楚饬的眼睛与容黎极像,此时他在里面看到了无尽的怨恨、愤怒、悲哀,却独独没有后悔。
  
  
  容黎寇丹涂成的指甲嵌入了肉中,流出了鲜红的血。
  
  楚饬是嫡长子,理应由他继承皇位,但是先帝既已立下遗诏传位与楚佑,他这便是谋权篡位。
  
  名不正言不顺得来的东西怎么能叫人安心,又怎么让天下人信服。
  
  
  容黎断定他正在找寻遗诏的下落,想要篡改遗诏。
  
  其实,没有人知道这旨遗诏在哪。当时先帝西去时容黎逼迫他答应了自己立楚佑为皇帝。
  
  先帝能稳坐皇位二十余年自然也不是好忽悠的。
  
  他命人在自己死后将诏书放进了远在江州的皇陵。
  
  此事只有容黎一人知晓。
  
  只是她还未来得及叫人去寻,便被楚饬便杀了回来。
  
  
  “陛下不是想要遗诏吗,只要放了阿佑,本宫可以告诉你在哪。”
  
  楚饬似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忽的朗声大笑。
  
  他用手斜撑着脸,伸出纤长的食指轻轻点着脸颊。如瀑的黑发用金冠束起,狭长的凤眸有几分妖冶。
  
  
  “太后是想威胁孤。”
  
  
  容黎不置可否,她相信,这样一个狠毒阴险的人绝不会放任任何威胁自己地位的东西存在。
  
  “陛下,当年是本宫对不住你,可七皇子他是无辜的!他可是你的亲手足!”
  
  容黎断定他不会轻易杀了他们,张煜手上有二十万兵权,现在只需拖延时间等到他从凉州带兵回来,攻下金陵,他们就得救了。
  
  皇位,照样是楚佑的,是张容两家的。
  
  
  “孤的生父乃先帝,至于七弟……嗬……何来手足一说。”楚饬轻笑一声,带着不屑。
  
  “你……”
  
  楚饬有些倦了,摆摆手让人把他们带了下去。
  
  “分开来关。”
  
  “是”
  
  “等等!遗诏就在皇陵!”被带下去前,容黎对楚饬大喊到。
  
  她坚信他一定会亲自去寻,这样冷血薄情的人还能信得过谁呢。
  
  楚饬勾起个无所谓的笑容,抬手招来了于策“替孤去办件事。”
  
  
  ……
  楚国.江沂
  
  凝玉在雕花的大床上醒来,头还有些晕乎乎的,忍不住翻了个身继续睡。
  
  昨夜睡觉时,空气里好像有一种特别的香料,惹得她困极了。她想叫人来问问是什么,却抵不住困意睡了过去,再睁眼时便在这里了。
  
  
  “这是哪儿啊!”世界清晰起来,凝玉才反应过来,这里不是薛府。
  
  “喂喂喂,有人吗!”她连忙跑下床,这才发现门被人从外面锁住了,便用力拍打门板。
  
  
  “吱——”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凝玉猝不及防跌到了地上。
  
  “孤真想拔了你的舌头,聒噪极了。”
  
  
  楚饬抄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凝玉。
  
  虽已是秋日,凝玉却仍旧贪凉,入寝时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绸衣,勾出了她极好的轮廓,玲珑的曲线如起伏的山脉,若有若无,似真似幻,隐隐可见春光。
  
  她半撑着身子,抬起一只手挡住刺眼的阳光,眯眼看着他。里衣在她的摆弄下微微侧开,露出一双雪白的腿。
  
  
  她生的是好看的,无论看哪里都是副绝妙的工笔画。
 
  楚饬不自然的别过头去,曲起十指挡在唇边轻咳一下,又退了出去将门拉上。
  
  
  “把衣服穿好再出来!”
  
  凝玉真的非常非常非常莫名其妙,莫名其妙出现在了这里,见到了莫名其妙的楚饬,又被莫名其妙地要求好好穿衣服。
  
  
  “你说话啊,把我偷来干嘛!”
  
  “什么叫偷!”
  
  “你这不就是偷吗!”
  
  凝玉有些气,转过身去不理他。他倒是快活,回了楚国还称了帝,现在又把自己抓来为他干苦力。
  
  “孤要你为孤做件事。”
  
  果然没猜错,这人没安什么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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