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往事

  “好阴险的计谋!只是这江陵城中因瘟疫而去世的尸体不是都集中送到郊区下葬了吗?怎么还有漏网之鱼。”我纳闷道。

  “此前霂霂提出过要将因瘟疫故去人的尸体一并火化,那时我们未及时听取,以为集体运到郊外便万无一失。没想到,总有贪利怕死的人,受了贿赂便将尸体偷偷运到城中别处。”我与林逸虽还处在气头,但还是撇下私情,严肃地在商讨着对策。

  “若是断了河运,这药材还有陆路可进,怎么如今还这么缺乏?”

  “这九方丸所用的药材虽不算名贵,但许多药材不产于荆楚之地。之前的药材多是在附近采买或者临近城支援,可如今这大规模的瘟疫,周围城中的库存已经远远不够。而因为梦泽大患,淹没了许多管道,这陆路也难行。”

  “所以,如今的江陵城宛如一座孤立无援的孤岛。”我心如死灰,绝望地突出这几个字,无限循环的噩梦如今真真切切地落在了我身上。

  林逸似乎知道此事戳中了我心底的伤口,那双多情的桃花眼顿时静寂下来,但心底还是从他的眉眼、嘴角一丝一缕地流露出来,“傅逸尘已经踏上了寻外援的路途了。只要挺过这几日,江陵城便有救了。”

  这话不似当初在莫府那般豪言壮志,心虚就连末尾的语气都弱了几分。

  骄傲潇洒的少年原来也会被现实压的踹不过气了。

  “是我低估了这小小江陵城背后错综复杂的势力了。这下毒的是乾坤医馆的人,如今这引发全城瘟疫的人又是另一股势力。”

  或许是前些日子成功来的太顺利,便让我们都以为一切皆有可能,只手便能救山河。因为凡事都在自己的算计中,没想到,这江陵瘟疫让我们狠狠地摔了个跟头。

  “不必自责,陈家二公子使阴招故意将我掳走,扰乱了大家的心绪,害得大家未注意到这背后阴险的目的。”

  失意的小狗听了我宽慰的话语,阴沉沉的脸渐渐转晴,眼眸里的光渐渐恢复。

  “世子。”高舜再一次不合时宜地打断了我与林逸的对话。

  想必定是什么要紧事,小狗还不容易转晴的脸庞又渐渐黑了下去,仿佛比之前还可怕几分。

  林逸看了眼手掌心的药迟疑了片刻开口道:“突然有急事要处理,你先将药服下。”

  话罢,便是林逸滚烫的掌心将药丸放置在我冰凉的掌心。

  这药丸上还有他手掌心残存的温度,虽小的温暖,但也给了我足够的勇气和力量。

  正欲将那药丸吞下时,脑海里突然闪过刚刚那个小女孩生不如死的模样,我心一顿,将药丸重新收回掌心。提起裙摆,朝那小女孩床塌旁奔去。

  ——

  当说医者仁心,最是体恤他人。我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小女孩见死不救。她还小,应该拥有更广阔的天空与人生,而不是被区区瘟疫扼杀了她如花般的生命。

  我白日里便将林逸寻过来的药丸让我给了小女孩,服下药丸的小女孩总算是控制住了体内的瘟疫的蔓延,身体在渐渐恢复。 

  而我私自将救命的解药转手送给了别人,我无私地对待这病患,却自私地对待自己与在乎自己的人。

  害怕自己若真患上了瘟疫,如今回莫夫府便是将病气过给那些无辜的人。再说,回到莫府,我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少女期待的眼神,害怕遇见少年失落绝望的神情。

  所以自己寻了个借口说疠所事宜太多,今夜便留宿在疠所。

  我特意去药房拿了几副药,欲自己偷偷煎几副药,以减轻真患上瘟疫的折磨痛苦。

  “管事的,你是不是…”同在药房里的小大夫,支支吾吾地问道。

  “今日去城南时,面罩不小心掉落,我害怕自己也害上了这瘟疫,便偷偷跑此处煎药。”

  小大夫发出惊讶的一声,继续问道:“可管事的你现在有不适的症状吗?”

  我摇摇头,“到目前为止,我感觉与平常无异。”

  小大夫眼中的惊讶神色又缓和了几分,“管事吉人自有天注,若是当日无不适症状,那也能算从瘟疫手中逃过一劫了!”

  我对小大夫的话半信半疑,”此话当真?”

  小大夫说自己从疠所如数的患者中发现他们都是头一日便有不适症状,此瘟疫传染快,许多人不到一天便感染了。”

  虽说小大夫说的有理有据,但毕竟是经验所得,缺乏一定的可靠性。

  我还是不安心地煎药。虽已是暮春,夜里倒还有几丝凉意。这疠所的药房又处于风口,带着凉意的东风潜入门缝钻进衣袖,诱得我鼻尖犯痒,一个喷嚏顺势而出。

  “苏管事,这里在风口,冻得人慌,你还是去那歇着吧,我帮您看这药炉。”小大夫有眼力见地帮忙道。

  我笑着领过了好意,便去一边歇息。瞧着小少年 那这蒲扇拼命煽火的模样,恍惚间,似看到了幼时在祖母跟前学医的场景。

  “认识你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名字。”我挑起聊机道。

  小大夫从认真工作的劲中缓过神来,摸着后脑勺呆呆道:“我的名字还是我阿姐取得,宁康泰。”

  “安康和泰,好名字。想必你阿姐定不是一个寻常女子!”平常百姓女子识字的便不多,这能给弟弟取名,还带着深厚含义的,定是一个有远见有抱负的女子。

  火炉的火焰烧得小大夫的脸红红,听到我对他阿姐的夸赞,更是挺直了腰背,红晕的脸染上了丝丝骄傲,“我阿姐自是顶好的。我出生没多久父亲便死于劳役,母亲因生产过后过度背疼而去世。我从小便被人说成是一个克父克母的灾星,村里的小孩子逢我便欺凌我,可我阿姐每次都会站出来保护我!” 

  我安静地听着小大夫的往事,不远处的少年正眉飞色舞地回忆这童年的往事。

  “哎呀,这药早都快煎干了!”小大夫一时讲到忘我,便没顾上这药炉里的药,“这碗药定会苦的出奇,要不然我再去拿副药重新熬煮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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