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父子重逢
霍恩海姆根本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条街道上，柳德米拉的炼金人偶在进行修理维护之后就消失不见，而在这段时间里，身体机能才刚刚从过劳中恢复的他离开了地牢，然后近乎可以等于是无意识地开始了游荡。
因为身着教团成员服饰的缘故，一路上他基本没有受到什么阻拦，等到霍恩海姆逐渐摆脱了机组过热的影响，这会儿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处哪里了。
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发生，但最后收场多半是霍恩海姆恢复意识之后眼前多了几具盗贼亦或是野狼的尸体，以他改造后的身体强度，即便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走丢到北境任何地方都能毫发无损地回来，所以当他从容不迫地走出柳德米拉专属的地下实验室时，教团里的人都没有加以阻拦，甚至唯恐避之不及。
终归他们也不想成为这个机器人所倾轧的不幸生命里的一员。
城镇上的车水马龙让霍恩海姆确信他跑出教团据点的距离并不算远，但即便如此街道上的盛况空前还是让他难以消化。
就算是靠近大都会的城市，像今天这样也未免有些热闹过头了。
“喂！你要去哪？！再跟那丫头一样跑丢我可不管！”
旅店里，佣兵一边吆喝试图把走到门边的康纳德叫回来，一边将肩膀单手扶在桌子上平衡身体，霍利斯现在属实没心情再陪小孩子倒出逛街，这简直比在雪地里拉着两只不听话的二哈还要令人难以招架。
“出去透透气！很快就回来！”
所以在看到康纳德完全无视自己的忠告一意孤行之后，流浪佣兵经过了短暂的三秒思考，就又从吧台老板那里拿了一杯威士忌继续摆烂。
“现在的年轻人…一个比一个不听话！身体里每十斤就有十二斤的反骨！”
而康纳德自然听不到霍利斯的抱怨，他很清楚那个男人身上肯定还隐瞒着什么他不清楚的秘密，甚至就跟他来北境的目的密切相关，但是这些现在都无关紧要，阻止南希和那个来路不明的变态面具男才是当务之急！
当然，至于为什么康纳德会把托洛茨基划分到印象最差的那一批人里，这多少还是带了些私人感情的。
“你看你干的好事！”
康纳德正准备出发去教团在这座城镇附近的据点看看情况，就听到一阵吵闹声在街对面传来，循着声音望去，就看到一个人高马大的白袍男人正在和一个买苹果的老人对峙。
不，与其说是对峙，不如说是男人正在单方面听老婶子训斥。
“这么人多来来去去东西都放的好好的，结果你一路过这边都被打翻了，新鲜的苹果都摔了好几个豁口，今个儿必须照价赔偿！”
那老人趴在地上小心摸索着掉落的苹果，一时间气氛极为尴尬，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个卖苹果的大婶是个眼睛瞧不见的盲人，否则但凡能注意到打翻了摊位商品的人是谁，都不会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
“抱歉！我…我身体有些……”
霍恩海姆也有自己的苦衷，刚结束调试很多关节里的零件和元件都需要一段时间磨合，现在这里的人群那么拥挤，他控制脊柱上的机械臂不伤及无辜就已经竭尽全力，实在没注意到大婶摊位上堆放得有些多的苹果。
原本霍恩海姆没出声还没有多少人看到他身上的道袍标记，当下不少人察觉到之后，喧闹的街道霎时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宁静，紧接着围绕霍恩海姆和摊贩大婶就迅速撤开一道泾渭分明的人圈。
“摔了六个！喏！”
大婶摸清楚损失商品的数量之后就把那些摔坏的苹果一个个摆给霍恩海姆过目，她算不上彻彻底底的盲人，只是眼睛有着严重的白内障，看东西只能分辨出隐约的轮廓。
“我不多坑你！六个苹果的钱付了东西拿走！”
她干瘪瘦弱的手里捧着多汁可口的苹果，就好像北境多数人生活的写照，只能将自己触手可及的美好奉献给教团，以换取生计和继续活下去的未来。
霍恩海姆刚结束维修就直接离开了试验场地，他现在身上别说钱了，有价值的就只剩下自己体内的稀有金属冶炼的元件和旁人看来千金难求的炼金法阵。
清醒状态下的霍恩海姆还是会同旁人讲道理的，更何况现在他没有戴面具，不是教团处刑者的当下更没有向一个可怜老妇人下狠手的可能。
“苹果我买了！”
康纳德好不容易从一圈人的脚下爬出来，气喘吁吁地趴在地上，手里攥着从背包里薅出来的零钱，模样看起来相当狼狈。
路人见他也要掺和进来，赶紧地又往后退出一大截，这才让康纳德的下半身能够腾出空间站起来。
“这些苹果我买了，钱你拿好！”
康纳德看了一眼旁边货架上的标价，悄悄地往零钱里多塞了一张面值更大的钞票，然后掺和在硬币和纸币里一起塞给大婶。
霍恩海姆看到康纳德的第一眼便觉得眼熟，直到他和摊贩大婶交易结束彻底将面容转向自己的时候，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谁也不知道，机缘巧合之下，霍恩海姆盼望了这么多年的重逢，会是在北境街头一次算不得风光也算不得体面的偶遇。
柳德米拉是不幸的，上天给了她当母亲的机会，却又将儿子无情地从她身边夺走，炼金术师的天分和对亲骨肉的执着终究让她走上了迈入禁忌的道路，霍恩海姆从来都不认为这是正确的解决办法，但当那个曾经躺在棺材里面无血色的少年而今在面前充满活力地和旁人进行交涉，男人也不得不承认，这种无与伦比的幸福感和充实是任何财富都无可替代的。
家人还活着，他们的儿子还真真切切地活在这世上，有喜怒哀乐，能跑能跳…这是在康纳德生前都未曾奢求过的事情，但现在依靠炼金术却能做到。
如果霍恩海姆的泪腺功能还能运行的话，想必他现在一定是泪流满面吧？
康纳德上前看着还在发愣霍恩海姆，手里提着装有苹果的牛皮纸袋，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往空间开阔的地方走。
“去那边。”
一边走，少年一边拿出一个摔坏的苹果，在衣服上擦了擦，直接就着被摔坏的部分啃了下去。
霍恩海姆局促又不安，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康纳德，他从南希口中已经知道了大致的来龙去脉，那位对儿子而言恩重如山的隐秘署署长现在正因为柳德米拉的炼金术法阵而痛苦不堪，而康纳德出现在这里的目的也根本不是来和父母叙旧。
该对他亮明身份吗？他会接受吗？还是说先装作素昧平生比较好？
各种各样的方案和措施在霍恩海姆的脑海中闪过，但直到两人并排坐在街边的长椅上分食苹果，男人都没有得出一个妥帖的答案。
因为身着教团成员服饰的缘故，一路上他基本没有受到什么阻拦，等到霍恩海姆逐渐摆脱了机组过热的影响，这会儿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处哪里了。
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发生，但最后收场多半是霍恩海姆恢复意识之后眼前多了几具盗贼亦或是野狼的尸体，以他改造后的身体强度，即便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走丢到北境任何地方都能毫发无损地回来，所以当他从容不迫地走出柳德米拉专属的地下实验室时，教团里的人都没有加以阻拦，甚至唯恐避之不及。
终归他们也不想成为这个机器人所倾轧的不幸生命里的一员。
城镇上的车水马龙让霍恩海姆确信他跑出教团据点的距离并不算远，但即便如此街道上的盛况空前还是让他难以消化。
就算是靠近大都会的城市，像今天这样也未免有些热闹过头了。
“喂！你要去哪？！再跟那丫头一样跑丢我可不管！”
旅店里，佣兵一边吆喝试图把走到门边的康纳德叫回来，一边将肩膀单手扶在桌子上平衡身体，霍利斯现在属实没心情再陪小孩子倒出逛街，这简直比在雪地里拉着两只不听话的二哈还要令人难以招架。
“出去透透气！很快就回来！”
所以在看到康纳德完全无视自己的忠告一意孤行之后，流浪佣兵经过了短暂的三秒思考，就又从吧台老板那里拿了一杯威士忌继续摆烂。
“现在的年轻人…一个比一个不听话！身体里每十斤就有十二斤的反骨！”
而康纳德自然听不到霍利斯的抱怨，他很清楚那个男人身上肯定还隐瞒着什么他不清楚的秘密，甚至就跟他来北境的目的密切相关，但是这些现在都无关紧要，阻止南希和那个来路不明的变态面具男才是当务之急！
当然，至于为什么康纳德会把托洛茨基划分到印象最差的那一批人里，这多少还是带了些私人感情的。
“你看你干的好事！”
康纳德正准备出发去教团在这座城镇附近的据点看看情况，就听到一阵吵闹声在街对面传来，循着声音望去，就看到一个人高马大的白袍男人正在和一个买苹果的老人对峙。
不，与其说是对峙，不如说是男人正在单方面听老婶子训斥。
“这么人多来来去去东西都放的好好的，结果你一路过这边都被打翻了，新鲜的苹果都摔了好几个豁口，今个儿必须照价赔偿！”
那老人趴在地上小心摸索着掉落的苹果，一时间气氛极为尴尬，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个卖苹果的大婶是个眼睛瞧不见的盲人，否则但凡能注意到打翻了摊位商品的人是谁，都不会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
“抱歉！我…我身体有些……”
霍恩海姆也有自己的苦衷，刚结束调试很多关节里的零件和元件都需要一段时间磨合，现在这里的人群那么拥挤，他控制脊柱上的机械臂不伤及无辜就已经竭尽全力，实在没注意到大婶摊位上堆放得有些多的苹果。
原本霍恩海姆没出声还没有多少人看到他身上的道袍标记，当下不少人察觉到之后，喧闹的街道霎时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宁静，紧接着围绕霍恩海姆和摊贩大婶就迅速撤开一道泾渭分明的人圈。
“摔了六个！喏！”
大婶摸清楚损失商品的数量之后就把那些摔坏的苹果一个个摆给霍恩海姆过目，她算不上彻彻底底的盲人，只是眼睛有着严重的白内障，看东西只能分辨出隐约的轮廓。
“我不多坑你！六个苹果的钱付了东西拿走！”
她干瘪瘦弱的手里捧着多汁可口的苹果，就好像北境多数人生活的写照，只能将自己触手可及的美好奉献给教团，以换取生计和继续活下去的未来。
霍恩海姆刚结束维修就直接离开了试验场地，他现在身上别说钱了，有价值的就只剩下自己体内的稀有金属冶炼的元件和旁人看来千金难求的炼金法阵。
清醒状态下的霍恩海姆还是会同旁人讲道理的，更何况现在他没有戴面具，不是教团处刑者的当下更没有向一个可怜老妇人下狠手的可能。
“苹果我买了！”
康纳德好不容易从一圈人的脚下爬出来，气喘吁吁地趴在地上，手里攥着从背包里薅出来的零钱，模样看起来相当狼狈。
路人见他也要掺和进来，赶紧地又往后退出一大截，这才让康纳德的下半身能够腾出空间站起来。
“这些苹果我买了，钱你拿好！”
康纳德看了一眼旁边货架上的标价，悄悄地往零钱里多塞了一张面值更大的钞票，然后掺和在硬币和纸币里一起塞给大婶。
霍恩海姆看到康纳德的第一眼便觉得眼熟，直到他和摊贩大婶交易结束彻底将面容转向自己的时候，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谁也不知道，机缘巧合之下，霍恩海姆盼望了这么多年的重逢，会是在北境街头一次算不得风光也算不得体面的偶遇。
柳德米拉是不幸的，上天给了她当母亲的机会，却又将儿子无情地从她身边夺走，炼金术师的天分和对亲骨肉的执着终究让她走上了迈入禁忌的道路，霍恩海姆从来都不认为这是正确的解决办法，但当那个曾经躺在棺材里面无血色的少年而今在面前充满活力地和旁人进行交涉，男人也不得不承认，这种无与伦比的幸福感和充实是任何财富都无可替代的。
家人还活着，他们的儿子还真真切切地活在这世上，有喜怒哀乐，能跑能跳…这是在康纳德生前都未曾奢求过的事情，但现在依靠炼金术却能做到。
如果霍恩海姆的泪腺功能还能运行的话，想必他现在一定是泪流满面吧？
康纳德上前看着还在发愣霍恩海姆，手里提着装有苹果的牛皮纸袋，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往空间开阔的地方走。
“去那边。”
一边走，少年一边拿出一个摔坏的苹果，在衣服上擦了擦，直接就着被摔坏的部分啃了下去。
霍恩海姆局促又不安，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康纳德，他从南希口中已经知道了大致的来龙去脉，那位对儿子而言恩重如山的隐秘署署长现在正因为柳德米拉的炼金术法阵而痛苦不堪，而康纳德出现在这里的目的也根本不是来和父母叙旧。
该对他亮明身份吗？他会接受吗？还是说先装作素昧平生比较好？
各种各样的方案和措施在霍恩海姆的脑海中闪过，但直到两人并排坐在街边的长椅上分食苹果，男人都没有得出一个妥帖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