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欢声笑语
帝衹看着眼前当即已然羽化成仙的贺凉新，心中只觉愤然。
如若不是因他而起，苏阿紫断然不会入魔，也许今日也不必到有人牺牲的地步。
他之前一直忍着，不过因为他是凡人，神君是庇护苍生的，人渣也算苍生的一部分，若是愤然出手恐怕会让苍生惊恐。
本想着回去就断了他能够修炼飞升的道路，没曾想这小子能在这捡个大便宜。帝衹深叹了口气，转念一想，既然他都已经不是凡人了——
那他帝衹想要训诫一个神君有何不妥？
帝衹皮笑肉不笑，天庭那金钟轰然长鸣，他在余音中沉声道：“贺凉新，由于你是凡人活着飞升，想必有些事情还未曾明白，自此，你便归入我的座下，替我——”
“等、等等。”贺凉新打断了帝衹的话。
也许是手中灵力给了他底气，又或许是斩下的那一尾让他平添几分杀气，反正他不再那么唯唯诺诺。
贺凉新像是有预料一般，把唇咬的泛白，含混道：“......我不想归入帝衹座下。”
帝衹挑眉，“那你想去哪里，说说看。”
“我想入观音座下。”贺凉新垂着头，低声道。
帝衹“哈”的一声笑了出来，心道这小子算盘打得好，世人谁不知观音心肠最软，他指望着得观音庇佑在天庭有一方立足之地，也是料定了他即使飞升也会被其他神君排挤。
“观音能够赐子，也可以赐死。”帝衹居高临下，“贺凉新，你亦清楚自己所作所为，无论你在何处，都免不了让人龃龉一番，这是你背叛发妻的代价。”
“我没有背叛她！”贺凉新不知道从哪生出来了一副铮铮铁骨，反驳道。
“是啊，你连爱都没爱过，你确实没有背叛她，”帝衹言辞犀利，颇为戏谑，“你从头到尾只是利用，只是欺骗而已，对吗？”
他为那稚诚的孩子感到不值。
贺凉新不再反驳，他在风的撕扯间手中握拳， 咬牙一字一句道：“我如今已是神君，和你们是一样的，总不能歧视排挤我吧？阳景神君当日也是凡人飞升，他能封神，为何我就不能？”
“无月他是——”帝衹突然收声，无力的摆了摆手，“算了，我懒得跟你废话。你想要封神，好说，立刻就能办，不仅如此，我还会按照正常封神那般单劈你一间神殿居住。”
“帝衹——”身边的绪玄衣想要出声反对，被帝衹抬手拦下了。
贺凉新以为帝衹放弃了整他的念头，以为自己的潇洒日子终于熬出了头，满怀期待的听帝衹下达封令，只听他道：“即日起，就将贺凉新封为——犬戾神君。”
贺凉新的笑容一点一点凝固在了脸上。
“考虑到这封号特殊，自然也要做一些与封号相匹配的事宜才对，你不需要像其他神君一样庇护苍生，除暴安良，你只需要待在天庭里属于你的一亩三分地，享尽天下人屎即可。”
贺凉新已然听呆，绪玄衣在一旁憋着笑，帝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听清了吗，封令即刻照办，还不赶紧带他回天庭造座属于他的神殿？”
“是。”
绪玄衣拦下了想要找帝衹理论的贺凉新，帝衹不再顾身后那些喊叫，头也不回的径直走向了殷无月。
沈归荑的仙身已经散尽了。
殷无月的泪好像也尽了。
天光被树叶分散成细细碎碎的光影落在他的身上，像是无声的慰籍，他就呆呆的坐在那里，好像沈归荑还在他的怀中，眼神都涣散了。
帝衹知道，一个人过于悲伤的时候，大部分是哭不出来的，因为它们心里已经痛到麻木。
帝衹当年失去妻子时也是这样，那种犹如钝刀的感觉，是他这辈子不愿再娶的原因。
“一个长生不死，一个英年早逝。”帝衹缓身蹲在殷无月的旁边，这句话不知道是对谁说，颇有历经沧桑后感伤之感。
“也许上天对我们成为神君最大的惩罚就是长生不死，来承受这难以承受的痛苦。”他用力捏了捏殷无月的肩头，试图把他的神智唤回来，“死者已逝，生者好好活着才是正途，归荑能够牺牲自己，也是为了换你好好替她活着。”
“我知道你们感情好，但天下万物都有因果，聚散无常，由不得你我，坦然接受命运，如果你觉得实在太难，不如斩断情丝——”
“我不接受这样的命运。”殷无月声音嘶哑，缓缓开口。
他望着沈归荑仙身散尽的方向，氤氲的眼中煞红朦胧，犹如就快要破碎的羽毛，泪痕在晨光下闪耀。
他沉声道：“既然她战死，那我就为她寻找重生的办法。”
帝衹出言劝道：“你不要做无用功——”
“我相信这个世上一定有能够让她重生的办法！”殷无月语气坚定，“我一定会让她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带着寒意的风吹动他怀中仅剩的永生灵花，沈归荑那抹不知名的香气彻底消失在了风里。
殷无月只觉得冷。
冷到肺腑，冷到他必须用什么东西吊住自己成为唯一的希冀，他才不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我身染魔息，已经不配再做一个神君。”他动作迟缓的捡起已经碎裂染血的清光戒，它没了往日的温润光泽，戒上都是细碎裂痕，灰秃秃的，再无生机可言。
“事已至此，不与天庭做个了断，在众神君那也说不过去。我自甘堕落，不敢再入天庭，也不敢坠入魔道，我只行在天地间，以沈归荑未亡人的身份活在世上，寻找能够让她重生的办法。”
“哪怕是禁术，也在所不惜。”
“从今日起，你行你的通天路，”殷无月缓缓闭眼，在站起身时踉跄而行，慢慢道：“我走我的不复道。”
帝祗看着他，世间仿佛草木尽衰，孤独的身影消失在光里，衣诀飘飘，唯有一朵永生灵花在他手边泛着金光。
从这日起，殷无月的身影就消失了。
阳景神君能够掌握魔息的事情成了一桩怪谈，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亦不知道他到底是神是魔，因为根本无法求证。
天庭一下子多了太多沈归荑和殷无月的传闻美谈，人们天天花前月下，仿佛一切又重新归于正常。
沈归荑流下的鲜血染红了一大片土地，神君的血会让土地寸草不生，可那鲜血燃烧蔓延，它燃烧成了苍生手中一遍又一遍扭动的舞狮，蔓延成了百姓围着载歌载舞的篝火。
太阳冉冉升起，晨光照耀万灵。
在这片红色下，是涅槃重生，是一片又一片的欢声笑语。
作者有话说：
如若不是因他而起，苏阿紫断然不会入魔，也许今日也不必到有人牺牲的地步。
他之前一直忍着，不过因为他是凡人，神君是庇护苍生的，人渣也算苍生的一部分，若是愤然出手恐怕会让苍生惊恐。
本想着回去就断了他能够修炼飞升的道路，没曾想这小子能在这捡个大便宜。帝衹深叹了口气，转念一想，既然他都已经不是凡人了——
那他帝衹想要训诫一个神君有何不妥？
帝衹皮笑肉不笑，天庭那金钟轰然长鸣，他在余音中沉声道：“贺凉新，由于你是凡人活着飞升，想必有些事情还未曾明白，自此，你便归入我的座下，替我——”
“等、等等。”贺凉新打断了帝衹的话。
也许是手中灵力给了他底气，又或许是斩下的那一尾让他平添几分杀气，反正他不再那么唯唯诺诺。
贺凉新像是有预料一般，把唇咬的泛白，含混道：“......我不想归入帝衹座下。”
帝衹挑眉，“那你想去哪里，说说看。”
“我想入观音座下。”贺凉新垂着头，低声道。
帝衹“哈”的一声笑了出来，心道这小子算盘打得好，世人谁不知观音心肠最软，他指望着得观音庇佑在天庭有一方立足之地，也是料定了他即使飞升也会被其他神君排挤。
“观音能够赐子，也可以赐死。”帝衹居高临下，“贺凉新，你亦清楚自己所作所为，无论你在何处，都免不了让人龃龉一番，这是你背叛发妻的代价。”
“我没有背叛她！”贺凉新不知道从哪生出来了一副铮铮铁骨，反驳道。
“是啊，你连爱都没爱过，你确实没有背叛她，”帝衹言辞犀利，颇为戏谑，“你从头到尾只是利用，只是欺骗而已，对吗？”
他为那稚诚的孩子感到不值。
贺凉新不再反驳，他在风的撕扯间手中握拳， 咬牙一字一句道：“我如今已是神君，和你们是一样的，总不能歧视排挤我吧？阳景神君当日也是凡人飞升，他能封神，为何我就不能？”
“无月他是——”帝衹突然收声，无力的摆了摆手，“算了，我懒得跟你废话。你想要封神，好说，立刻就能办，不仅如此，我还会按照正常封神那般单劈你一间神殿居住。”
“帝衹——”身边的绪玄衣想要出声反对，被帝衹抬手拦下了。
贺凉新以为帝衹放弃了整他的念头，以为自己的潇洒日子终于熬出了头，满怀期待的听帝衹下达封令，只听他道：“即日起，就将贺凉新封为——犬戾神君。”
贺凉新的笑容一点一点凝固在了脸上。
“考虑到这封号特殊，自然也要做一些与封号相匹配的事宜才对，你不需要像其他神君一样庇护苍生，除暴安良，你只需要待在天庭里属于你的一亩三分地，享尽天下人屎即可。”
贺凉新已然听呆，绪玄衣在一旁憋着笑，帝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听清了吗，封令即刻照办，还不赶紧带他回天庭造座属于他的神殿？”
“是。”
绪玄衣拦下了想要找帝衹理论的贺凉新，帝衹不再顾身后那些喊叫，头也不回的径直走向了殷无月。
沈归荑的仙身已经散尽了。
殷无月的泪好像也尽了。
天光被树叶分散成细细碎碎的光影落在他的身上，像是无声的慰籍，他就呆呆的坐在那里，好像沈归荑还在他的怀中，眼神都涣散了。
帝衹知道，一个人过于悲伤的时候，大部分是哭不出来的，因为它们心里已经痛到麻木。
帝衹当年失去妻子时也是这样，那种犹如钝刀的感觉，是他这辈子不愿再娶的原因。
“一个长生不死，一个英年早逝。”帝衹缓身蹲在殷无月的旁边，这句话不知道是对谁说，颇有历经沧桑后感伤之感。
“也许上天对我们成为神君最大的惩罚就是长生不死，来承受这难以承受的痛苦。”他用力捏了捏殷无月的肩头，试图把他的神智唤回来，“死者已逝，生者好好活着才是正途，归荑能够牺牲自己，也是为了换你好好替她活着。”
“我知道你们感情好，但天下万物都有因果，聚散无常，由不得你我，坦然接受命运，如果你觉得实在太难，不如斩断情丝——”
“我不接受这样的命运。”殷无月声音嘶哑，缓缓开口。
他望着沈归荑仙身散尽的方向，氤氲的眼中煞红朦胧，犹如就快要破碎的羽毛，泪痕在晨光下闪耀。
他沉声道：“既然她战死，那我就为她寻找重生的办法。”
帝衹出言劝道：“你不要做无用功——”
“我相信这个世上一定有能够让她重生的办法！”殷无月语气坚定，“我一定会让她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带着寒意的风吹动他怀中仅剩的永生灵花，沈归荑那抹不知名的香气彻底消失在了风里。
殷无月只觉得冷。
冷到肺腑，冷到他必须用什么东西吊住自己成为唯一的希冀，他才不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我身染魔息，已经不配再做一个神君。”他动作迟缓的捡起已经碎裂染血的清光戒，它没了往日的温润光泽，戒上都是细碎裂痕，灰秃秃的，再无生机可言。
“事已至此，不与天庭做个了断，在众神君那也说不过去。我自甘堕落，不敢再入天庭，也不敢坠入魔道，我只行在天地间，以沈归荑未亡人的身份活在世上，寻找能够让她重生的办法。”
“哪怕是禁术，也在所不惜。”
“从今日起，你行你的通天路，”殷无月缓缓闭眼，在站起身时踉跄而行，慢慢道：“我走我的不复道。”
帝祗看着他，世间仿佛草木尽衰，孤独的身影消失在光里，衣诀飘飘，唯有一朵永生灵花在他手边泛着金光。
从这日起，殷无月的身影就消失了。
阳景神君能够掌握魔息的事情成了一桩怪谈，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亦不知道他到底是神是魔，因为根本无法求证。
天庭一下子多了太多沈归荑和殷无月的传闻美谈，人们天天花前月下，仿佛一切又重新归于正常。
沈归荑流下的鲜血染红了一大片土地，神君的血会让土地寸草不生，可那鲜血燃烧蔓延，它燃烧成了苍生手中一遍又一遍扭动的舞狮，蔓延成了百姓围着载歌载舞的篝火。
太阳冉冉升起，晨光照耀万灵。
在这片红色下，是涅槃重生，是一片又一片的欢声笑语。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