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花语
“你怎么淋湿了？”林兰寂问。
“没事的，师尊。”
“咳咳，那个，你刚刚是不是向我表白了？”
“……”
林兰寂思索道：“其实谈个恋爱也没什么，只是……”
少年有些激动，“只是什么？”
“我需要考察考察你，再决定是否要谈这个恋爱。”
“怎么考察？”
“按我心情来喽。”
“好，都听师尊的。”
……
几个弟子在一号山上洗剑，哼哧哼哧地，非常卖力，好像要把银剑搓出雪来。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林兰寂跳下御剑。
“我们在洗御剑啊。”
“对对对，林掌教你要不要试试？”
“每个剑修都应该保护好自己的爱剑。”
“同意。”
林兰寂笑笑，“算了，你们忙吧。”
“得嘞！”
“林掌教慢走，江师兄慢走！”
……
林兰寂在屋内倒了一壶白茶，细细品味着，“为师知道你心情急切，但成为道侣是终身大事，我需要对你我负责。”
“我明白。”
“我没谈过恋爱，但起码话本还是看过的，所以……”林兰寂帮少年也沏了一杯。
“什么？”
“我们先从互相了解开始吧?”
“好。”
林兰寂从桌柜里翻出一些零食，有桂圆、玉米糕、红枣等。
他剥开一颗桂圆，“我的父母在百年前的大战中死去，四岁的我被师祖收养长大。”
江凤以没怎么动吃的，看着青年的眼神热烈而明亮，他道：“我没有七岁前的记忆，七岁时是一位仙师让我来到这里，之后我便一直在宗门里了。”
“仙师，可有记得他的相貌？”
“不太记得了，他戴着帽子。”
“好吧。我呢，先收了个大徒弟，林今，之后成为了掌教，再收了你。”他尝了块玉米糕。
“师尊当时，为什么会选我呢？”少年似是很执着于这个问题。
“我也想过，但答案就是，没有为什么。”青年无所谓道。
“从小，对我最好的就是师尊，对我来说，师尊就是我的父母。”
“……你还是把我当哥哥吧。”
“林哥哥？”少年试探一声。
林兰寂撇过了眼，耳朵尖微红，摆摆手道：“我就说说看，不用真叫。”
“师尊一直都很温柔，对我很好。我……我也许不应该冒出那种想法。但我真的很想和师尊并肩站在一起。”少年认真道。
“我知道了，没关系的。师尊可以接受这件事。师尊从未喜欢过人，就是对你这小子特别上心，我不会介意做出些出格的事情。”
“出格的事情？”
“就是谈恋爱啦。”
“师尊，这是，同意了？”
“因为感觉，亲吻什么的，也不是不可以……”林兰寂轻轻皱眉，“可能我也有点喜欢你吧?”
“真的吗师尊？”少年笑了起来，比春日盛开的桃花还美。
“师尊为何要骗你？”
江凤以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抱住了他，“师尊，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拥有你。”
“不急，慢慢来。”青年拉过他的手，让他坐下来。
“你知道的吧，修士的情爱不包括床第。”
“我知道的，师尊。”
“修士和普通人不一样，我们会断绝肉身关系，只享受神魂交融的快感。
走，我带你去见个东西。”
……
三界连接处，生命树。
它的树干有一个城邦那么粗，藤蔓爬满其上。有绿油油的包裹在树干上“寄生”着，当有婴儿孵化成功，包裹就会打开。
周边有满片的蔷薇花丛，粉红而迷人。
“我就是在这里出身的。”林兰寂道。
他伸手触碰生命树，感受到它体内磅礴的力量。
“话说，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的吧?”
“师尊喜欢红豆汤和甜食。”徒弟立马回答道。
“嗯嗯。不过，师尊好像还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呢？”
“我，我没有喜欢的。”少年轻声道。
青年发笑，“所以，以前吃那么多甜点都是装的？”
“……是的。”
林兰寂拍拍他的头，“不爱吃就不吃嘛，用不着那样。”
“好，师尊。”少年看向他。
……
来到了花玄宗的花楹节这天。
漫山遍野的紫色花朵如海般阔大，在深绿色群山的映衬下显得静谧幽凉。
走在树下，如同仙灵为你撒雨，降下蓝紫色的火焰来。
林兰寂伸手触碰花蕊，蓝楹花“嘿嘿”笑了一声，在他手上扭动。
“我母亲很爱蓝楹花，所以，我也很喜欢。”
江凤以听着话，也碰了碰花枝，花朵们有的如跳水般落下，有的张开花瓣，跟他打招呼。
仙境一般的世界，就在这个夏天。
一切美好都拥簇在心头，林兰寂望着少年，眼神里欢快的情绪涌动。
“跑！”
青年拉住少年的手，带着他在花海里奔跑。
阳光照射下来的镂空闪烁在他们的脸庞，紫色沾上他们的衣服，江凤以今天换了身白衣，紫色黏在上面很是明显。
蓝楹花树占了二十几个山头，他们就算跑到天黑都不一定能跑完。
衣袂飘扬，长风拂过细软的发丝，喘息声接连不停。少年没有过疑问，只是顺从地被牵着手。
两个白色的身影在紫海中奔跑。
生命虽源源不息，但爱才能长久。
跑到一半，林兰寂停下来，回望着他，道：“修仙路途中难免寂寞，感谢你一直一来的陪伴。”
“师尊对我来说也是这样的。”少年眼神炙热，烫得林兰寂微红了脸。
搓搓脸蛋，青年折下一枝栀子花，醇厚醉人的馨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这里是一座青山，绿树环绕，溪水清澈，青林上是鸟在鸣叫。
栀子花清雅素淡，白色的花瓣细腻柔嫩、素洁如凝，如白玉般无暇。
“栀子花？”江凤以问道。
“嗯，它的花语是，喜悦、坚强、永恒的爱、一生的守候。猜猜我们能做到哪些？”
“……喜悦？”少年不确定道。
“嗯哼哼，我也不知道呢。”青年把花递给他，“也许它能见证什么，我很期待。”
“我也很期待。”
二人并不知道，这一切都会实现。
无论是一生的守候，还是永恒的爱。
白花被放在花瓶里，就在江凤以的床旁边，他凝视着花，一如凝视着那个人。
……
不好的消息还是传来了。
是天界来要人。
“你在说什么啊？”林兰寂翘着腿，一手扶着头，悠悠闲闲的，面对这位“客人”时一点尊敬都提不起来。
“我们要带走江凤以江殿下，他是我们天界未来的凤君。”穿着得体的男人文绉绉道。
“笑话，我徒儿怎么可能会是凤君？”林兰寂并不相信，或者说他自己不愿意相信。
“江殿下是凤帝的儿子，这件事星官已经确认了。还请不要打扰天界公务。”
青年蛮不讲理道：“你说是就是了？这是在我的地盘，你休想带走他。”
“林仙师，你拦不住我们的。我相信，明天，江殿下就会自己去天界的。”那人信誓旦旦道。
林兰寂有些被激怒了，“他没有那么高的修为！”
“但他作为妖修的修为是够的。”对方投下了最后一块石头，压得林兰寂喘不过气。
天界的人修为都比他高，师祖又再次闭关了。
他难道就要失去江凤以了吗？
明明，昨天才确定好关系啊。
蓝楹花，对，他想起来了，它的花语是……绝望中的爱情。
如果，如果江凤以真的是凤帝的儿子，那他岂不是和仇人的儿子相爱了吗？
林兰寂苦笑一声。
果然吗，结局——绝望中的爱情。
……
“师尊！”江凤以猛地敲响了门。
“进来。”他无力道。
林兰寂卧在榻上，一手撑着头，背对着江凤以，“有什么事吗？”
“师尊，我不会走的。”少年坚定道。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走。”青年如此说道。
“师尊相信我？”
“嗯。”
林兰寂突然转头看向他，眼里竟有泪光。
江凤以上前，“师尊你怎么了？”
“没什么，眼睛痛。”青年坐起来，抹掉眼泪。
“师尊，我是不是明天一定会离开？”少年抖着声音问道。
不，不能这样。
“嗯。”答案是肯定。
“为什么？”少年想起了在宗门的一切，有师尊师兄，有方师姐，常师兄……
“你会失去记忆，自然会离开。”师尊道。
小孩情绪波动着，一滴水珠滚落下来，“我不想离开师尊。”
少年崩溃得很快，脸庞潸然泪下。
他试探地用唇触碰青年，看林兰寂没有反对，便深深地吻住了他。
香软的、甜腻的感觉想要包裹住狂乱的情绪，但这个气球很快就被扎破。
气球不断地重生，被扎破，又重生。
少年似是欲求不尽，执着地拥吻青年。
等到青年累了推开他时，脸上只生干涸的泪痕。
“你不用悲伤，也不用愧疚，带着我的那份，活好。”
“师尊！”少年不理解，不理解他为什么能绝情地说出这种话来，“为什么，师尊？”
“没事了，没事了，”青年站起来抱住委屈的孩子，眼睛看向窗外，那里已是橙红一片，“该休息了，凤以。”
要想飞升天界，没个一百年很难做到，而那个时候……他大概早就死了吧。
蓝花楹，栀子花，也都会成为过去。
“没事的，师尊。”
“咳咳，那个，你刚刚是不是向我表白了？”
“……”
林兰寂思索道：“其实谈个恋爱也没什么，只是……”
少年有些激动，“只是什么？”
“我需要考察考察你，再决定是否要谈这个恋爱。”
“怎么考察？”
“按我心情来喽。”
“好，都听师尊的。”
……
几个弟子在一号山上洗剑，哼哧哼哧地，非常卖力，好像要把银剑搓出雪来。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林兰寂跳下御剑。
“我们在洗御剑啊。”
“对对对，林掌教你要不要试试？”
“每个剑修都应该保护好自己的爱剑。”
“同意。”
林兰寂笑笑，“算了，你们忙吧。”
“得嘞！”
“林掌教慢走，江师兄慢走！”
……
林兰寂在屋内倒了一壶白茶，细细品味着，“为师知道你心情急切，但成为道侣是终身大事，我需要对你我负责。”
“我明白。”
“我没谈过恋爱，但起码话本还是看过的，所以……”林兰寂帮少年也沏了一杯。
“什么？”
“我们先从互相了解开始吧?”
“好。”
林兰寂从桌柜里翻出一些零食，有桂圆、玉米糕、红枣等。
他剥开一颗桂圆，“我的父母在百年前的大战中死去，四岁的我被师祖收养长大。”
江凤以没怎么动吃的，看着青年的眼神热烈而明亮，他道：“我没有七岁前的记忆，七岁时是一位仙师让我来到这里，之后我便一直在宗门里了。”
“仙师，可有记得他的相貌？”
“不太记得了，他戴着帽子。”
“好吧。我呢，先收了个大徒弟，林今，之后成为了掌教，再收了你。”他尝了块玉米糕。
“师尊当时，为什么会选我呢？”少年似是很执着于这个问题。
“我也想过，但答案就是，没有为什么。”青年无所谓道。
“从小，对我最好的就是师尊，对我来说，师尊就是我的父母。”
“……你还是把我当哥哥吧。”
“林哥哥？”少年试探一声。
林兰寂撇过了眼，耳朵尖微红，摆摆手道：“我就说说看，不用真叫。”
“师尊一直都很温柔，对我很好。我……我也许不应该冒出那种想法。但我真的很想和师尊并肩站在一起。”少年认真道。
“我知道了，没关系的。师尊可以接受这件事。师尊从未喜欢过人，就是对你这小子特别上心，我不会介意做出些出格的事情。”
“出格的事情？”
“就是谈恋爱啦。”
“师尊，这是，同意了？”
“因为感觉，亲吻什么的，也不是不可以……”林兰寂轻轻皱眉，“可能我也有点喜欢你吧?”
“真的吗师尊？”少年笑了起来，比春日盛开的桃花还美。
“师尊为何要骗你？”
江凤以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抱住了他，“师尊，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拥有你。”
“不急，慢慢来。”青年拉过他的手，让他坐下来。
“你知道的吧，修士的情爱不包括床第。”
“我知道的，师尊。”
“修士和普通人不一样，我们会断绝肉身关系，只享受神魂交融的快感。
走，我带你去见个东西。”
……
三界连接处，生命树。
它的树干有一个城邦那么粗，藤蔓爬满其上。有绿油油的包裹在树干上“寄生”着，当有婴儿孵化成功，包裹就会打开。
周边有满片的蔷薇花丛，粉红而迷人。
“我就是在这里出身的。”林兰寂道。
他伸手触碰生命树，感受到它体内磅礴的力量。
“话说，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的吧?”
“师尊喜欢红豆汤和甜食。”徒弟立马回答道。
“嗯嗯。不过，师尊好像还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呢？”
“我，我没有喜欢的。”少年轻声道。
青年发笑，“所以，以前吃那么多甜点都是装的？”
“……是的。”
林兰寂拍拍他的头，“不爱吃就不吃嘛，用不着那样。”
“好，师尊。”少年看向他。
……
来到了花玄宗的花楹节这天。
漫山遍野的紫色花朵如海般阔大，在深绿色群山的映衬下显得静谧幽凉。
走在树下，如同仙灵为你撒雨，降下蓝紫色的火焰来。
林兰寂伸手触碰花蕊，蓝楹花“嘿嘿”笑了一声，在他手上扭动。
“我母亲很爱蓝楹花，所以，我也很喜欢。”
江凤以听着话，也碰了碰花枝，花朵们有的如跳水般落下，有的张开花瓣，跟他打招呼。
仙境一般的世界，就在这个夏天。
一切美好都拥簇在心头，林兰寂望着少年，眼神里欢快的情绪涌动。
“跑！”
青年拉住少年的手，带着他在花海里奔跑。
阳光照射下来的镂空闪烁在他们的脸庞，紫色沾上他们的衣服，江凤以今天换了身白衣，紫色黏在上面很是明显。
蓝楹花树占了二十几个山头，他们就算跑到天黑都不一定能跑完。
衣袂飘扬，长风拂过细软的发丝，喘息声接连不停。少年没有过疑问，只是顺从地被牵着手。
两个白色的身影在紫海中奔跑。
生命虽源源不息，但爱才能长久。
跑到一半，林兰寂停下来，回望着他，道：“修仙路途中难免寂寞，感谢你一直一来的陪伴。”
“师尊对我来说也是这样的。”少年眼神炙热，烫得林兰寂微红了脸。
搓搓脸蛋，青年折下一枝栀子花，醇厚醉人的馨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这里是一座青山，绿树环绕，溪水清澈，青林上是鸟在鸣叫。
栀子花清雅素淡，白色的花瓣细腻柔嫩、素洁如凝，如白玉般无暇。
“栀子花？”江凤以问道。
“嗯，它的花语是，喜悦、坚强、永恒的爱、一生的守候。猜猜我们能做到哪些？”
“……喜悦？”少年不确定道。
“嗯哼哼，我也不知道呢。”青年把花递给他，“也许它能见证什么，我很期待。”
“我也很期待。”
二人并不知道，这一切都会实现。
无论是一生的守候，还是永恒的爱。
白花被放在花瓶里，就在江凤以的床旁边，他凝视着花，一如凝视着那个人。
……
不好的消息还是传来了。
是天界来要人。
“你在说什么啊？”林兰寂翘着腿，一手扶着头，悠悠闲闲的，面对这位“客人”时一点尊敬都提不起来。
“我们要带走江凤以江殿下，他是我们天界未来的凤君。”穿着得体的男人文绉绉道。
“笑话，我徒儿怎么可能会是凤君？”林兰寂并不相信，或者说他自己不愿意相信。
“江殿下是凤帝的儿子，这件事星官已经确认了。还请不要打扰天界公务。”
青年蛮不讲理道：“你说是就是了？这是在我的地盘，你休想带走他。”
“林仙师，你拦不住我们的。我相信，明天，江殿下就会自己去天界的。”那人信誓旦旦道。
林兰寂有些被激怒了，“他没有那么高的修为！”
“但他作为妖修的修为是够的。”对方投下了最后一块石头，压得林兰寂喘不过气。
天界的人修为都比他高，师祖又再次闭关了。
他难道就要失去江凤以了吗？
明明，昨天才确定好关系啊。
蓝楹花，对，他想起来了，它的花语是……绝望中的爱情。
如果，如果江凤以真的是凤帝的儿子，那他岂不是和仇人的儿子相爱了吗？
林兰寂苦笑一声。
果然吗，结局——绝望中的爱情。
……
“师尊！”江凤以猛地敲响了门。
“进来。”他无力道。
林兰寂卧在榻上，一手撑着头，背对着江凤以，“有什么事吗？”
“师尊，我不会走的。”少年坚定道。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走。”青年如此说道。
“师尊相信我？”
“嗯。”
林兰寂突然转头看向他，眼里竟有泪光。
江凤以上前，“师尊你怎么了？”
“没什么，眼睛痛。”青年坐起来，抹掉眼泪。
“师尊，我是不是明天一定会离开？”少年抖着声音问道。
不，不能这样。
“嗯。”答案是肯定。
“为什么？”少年想起了在宗门的一切，有师尊师兄，有方师姐，常师兄……
“你会失去记忆，自然会离开。”师尊道。
小孩情绪波动着，一滴水珠滚落下来，“我不想离开师尊。”
少年崩溃得很快，脸庞潸然泪下。
他试探地用唇触碰青年，看林兰寂没有反对，便深深地吻住了他。
香软的、甜腻的感觉想要包裹住狂乱的情绪，但这个气球很快就被扎破。
气球不断地重生，被扎破，又重生。
少年似是欲求不尽，执着地拥吻青年。
等到青年累了推开他时，脸上只生干涸的泪痕。
“你不用悲伤，也不用愧疚，带着我的那份，活好。”
“师尊！”少年不理解，不理解他为什么能绝情地说出这种话来，“为什么，师尊？”
“没事了，没事了，”青年站起来抱住委屈的孩子，眼睛看向窗外，那里已是橙红一片，“该休息了，凤以。”
要想飞升天界，没个一百年很难做到，而那个时候……他大概早就死了吧。
蓝花楹，栀子花，也都会成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