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存在
“江凤以，你还不配跟我提喜欢。”
少年惊醒，天已大亮。
梦中，他梦到了昨晚的师尊，师尊又告诉了他“真相”，每句话、每个字都深深剜着他的心，心痛之感无处遁形。
浅金色眼瞳的师尊问道：“你怎么了，脸色不好？昨晚我没打扰你吧?”
“我没事，师尊。”
自己是师尊的杀父、杀母仇人……怎么会这样呢？他明明才十七岁，怎么会是凤帝呢？
江凤以无法接受这个猜测，他有点想去死。
死了，一切就会好了吧？
“心情不好？我带你在魔界玩玩吧？”林兰寂邀请道。
江凤以没注意听，点头应声道：“好。”
有一件事，林兰寂没说。
他记得一点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那就是徒弟的表白，以及亲了他一下。
那是梦吗？不，直觉告诉他，这不是梦。
可……凤以怎么会喜欢上自己？
是我的教育方针出现问题了吗？
要不要找个时间问问？
算了吧……
林兰寂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他居然有些不敢问，脑子乱乱的。
冥渊教是魔界第一大宗，应月就是在这里毕业的。
应月和林兰寂的关系不仅仅是教了小孩练弓那么简单，二人还是阵法高手，经常互相请教。
他还喜欢种花种草，因此才和花李君交识，成了朋友。
此时紫发俊美的男人正在宗门里给弟子们教阵法课，没人不怕魔尊，所以课堂上安静得连微风吹过的声音都能听到。
门外，江凤以问道：“他是魔尊，为何还要来教书？”
“据说是手下太强了，天天没事干。”林兰寂简短道。
应月本人的原话：现在天下基本太平，要这个魔尊之位有何用？
东面是一座枫树山，红彤彤一片，林兰寂心血来潮想爬一次，便拉着二徒弟一起。
路上，林兰寂逗逗小猫小狗，在池塘里抓蝌蚪，在树丛里抓兔子，一晃就到了下午。
山腰上，青年架起了火，烤着刚捕来的兔子。
不撒任何调味，直接吃，鲜美的汁水流入口中，林兰寂的心情仿若升到了云霄。
来到山顶，这里很平坦，没有树的踪影，但是有一处悬崖，掉下去，就算是林兰寂也得摔个骨折。
江凤以却看得入神，仿佛下面有什么神奇的东西等待他去寻找。
林兰寂拍拍他，这一路上，小孩都心不在焉闷闷不乐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看着这个悬崖，莫非是有了轻生的念头？”
林兰寂随口一问，没想到徒弟眼神躲避了下，像是被说中了。
“啊？”林兰寂捶捶少年的头，“怎么这么突然？”
“就是……”江凤以深呼一口气，道：“就是突然觉得自己活着没有意义。”
少年的模样不像是装的，眼睫下垂，不敢面对林兰寂，怕林兰寂责怪他。
“想想我上课时说的话？”林兰寂坐在了悬崖边上，示意他也下来。
“……您是指哪节课？”江凤以听话坐了下来，看着崖底，不免有些害怕，要是真跳下去，绝对尸骨无存。
“人的价值。”林兰寂提醒道。
“人的价值……人际关系？”少年想到了一些。
林兰寂看着他，“嗯，一切的价值问题都可以追溯到人际关系上。”
“你想要轻生，想必是人际关系出了问题吧?”青年猜测。
“嗯……”
少年眼睛看向了远处，似是不愿意面对什么。
“因为不想面对人际关系，所以就不想活了，这是对的吗？”林兰寂质问。
“……不对。”少年老实回答。
“讨厌批判和指责，讨厌无能的标签，讨厌尊严受伤。是不是这样？”
“嗯。我很害怕，被那个人讨厌。”江凤以的眼神里有落寞和悲伤。
林兰寂揉揉他的黑发，道：“当人能够感受到和这个人在一起可以无拘无束的时候，才能体会到爱。若是感受不到爱，那便放弃吧?”
“不，我不想放弃，我不想被他讨厌……”
几滴泪挂在了青草尖上，下滑，落进土里。
林兰寂拿出帕子给他擦脸。
青年正视他，“那么，无论多么困难的关系都不可以选择逃避。即使最终需要用剪刀剪短，也得面对。”
“最不可取的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下止步不前。”
“这都是关于勇气的问题，需要师尊我给予你勇气吗？”
江凤以道：“谢谢师尊。”
“还有，我们没必要满足他人的期待。”林兰寂又道。
“期待吗？”什么是期待？
“我若是期待你早日成仙，你一定会感到有压力的吧，若是没做到，定会伤心的吧，还有可能面临我的责备。所以，为什么要满足别人的期待呢？”林兰寂这样说。
“所谓自由，就是被别人讨厌。”这是阿德勒思想的名句，林兰寂时刻记着它。
“不要活在别人的人生中。”
“别人的人生吗？”
“倘若自己都不为自己活出自己的人生，那还有谁会为自己而活呢？”
“嗯，是这样的，我们都得为自己而活。”江凤以的心结开了个口子。
“别人如何评价你的选择，那是别人的课题，我们根本无法左右。
不能因为被别人讨厌，就无法生活下去。”
“嗯。”我得活下去……
“毫不讲理这件事是别人应该去处理的问题，我们既没有必要去讨好，也没有必要去委曲求全，我们应该做的就是诚实地面对自己的人生、正确处理自己的问题。
无论对方做了什么，决定自己应该如何做的都是自己。”林兰寂讲课时话语清晰明了，很容易就能让人听明白。
“自己吗？”
“我们没有理由不可以过自己喜欢的人生。
被某人讨厌，这是我们行使自由以及获得自由的证据，也是我们按照自我方针生活的表现。
在人际关系中，自由的代价就是被别人讨厌。
毫不在意他人评价、不害怕被别人讨厌、不追求被他人认可。
不畏惧被人讨厌而是勇往直前，不随波逐流而是激流勇进。
比起别人如何看自己，我更关心自己过得如何。”
“这样吗……”少年若有所思。
“活在害怕关系破裂的恐惧中，那是为他人而活的一种不自由的生活方式。”
“嗯。”少年点头。
“人际关系的行动，应该由你来开始，不必去考虑他人是否合作。
重要的是意识上的平等以及坚持自己应有的主张。
你也有拒绝和提出更好的办法的余地。”
“嗯，师尊，”江凤以从悬崖边站起身子，离开了那里，“我会好好活着的。”
“很好，陈照源那小子曾经也和你一样。”林兰寂看向脚下的松树林，太阳即将落下。
“陈师弟？”他不是每天都很开心吗？
“对，他出生不好，小时候经常被他父亲打。”林兰寂微笑道，“还好，他走出来了。”
“那他以前，一定很痛苦吧?”江凤以不确定道。
“嗯，一次想要跳崖，被我抓住了。”
“师尊是怎么抓住的？”少年很好奇。
“十岁的小孩，暂时还没那么大的勇气去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在悬崖边上徘徊了好半天，我觉得不对劲，就逮住了他。”林兰寂回忆起来往事，似是真的很好玩，嘴角一直没下来过。
“所以啊，凤以，你可不能输给你的师弟啊。”
“我明白了，师尊。”江凤以低头望着他。
“凤以。”
“嗯?”
“你的存在，让我很高兴。”
“师尊？”
橙红的夕阳下，林兰寂的米发染上了金色，光辉洒在他的脸上，他道：
“师尊希望你能自由地活出自己。”
“师尊，可是，如是，我不是我了，该怎么办?”江凤以无措道。
“为什么？”
“啊？”
“你就是你啊，孩子。”
“不……如果……”
“没有如果，你就是你自己。”林兰寂笃定道。
既然，我就是我自己，那么，师尊也是师尊吧。
那个红眼睛的猫妖，和师尊是同一个人吧。
噩梦。
巨大的黑凤拦截住阳光，投下无尽的黑暗，扇舞着翅膀，卷起阵阵狂风，天地暴乱，龙凤出行。
巨龙掀起海浪，呼啸着冲击大陆，有陆地因此而粉碎，沉入大海。
不一会儿，来了人，他们追着凤帝，从无情山一直追到了灵城。
中间有多少人死亡，不会有人知道。
妖族的狼妖被灭，猫族重伤，蛇族再无强者出现。
魔界冥渊宗被摧毁，死伤惨重，老魔尊拼劲全力守护了剩余的魔族，在宣晏的手下死去。
凤帝高鸣着袭向那个黑发青年，青年长弓拉起，射入黑凤的心口，而黑凤似是感受不到疼痛，依旧冲向他，恶狠狠地好像要把他吞食干净。
两个人影挡住了它，沙哑的惨叫声传来，二人倒下。
黑发青年不得已用出最后的手段……
结果呢？
结果是什么？
江凤以爬起来，梦里，他是以凤帝的视角看着那一切的。
“不……”他真的是凤帝吗？
还是留存在他脑海里的凤帝的气息在迷惑他？
……
他敲响了师尊的房门。
少年惊醒，天已大亮。
梦中，他梦到了昨晚的师尊，师尊又告诉了他“真相”，每句话、每个字都深深剜着他的心，心痛之感无处遁形。
浅金色眼瞳的师尊问道：“你怎么了，脸色不好？昨晚我没打扰你吧?”
“我没事，师尊。”
自己是师尊的杀父、杀母仇人……怎么会这样呢？他明明才十七岁，怎么会是凤帝呢？
江凤以无法接受这个猜测，他有点想去死。
死了，一切就会好了吧？
“心情不好？我带你在魔界玩玩吧？”林兰寂邀请道。
江凤以没注意听，点头应声道：“好。”
有一件事，林兰寂没说。
他记得一点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那就是徒弟的表白，以及亲了他一下。
那是梦吗？不，直觉告诉他，这不是梦。
可……凤以怎么会喜欢上自己？
是我的教育方针出现问题了吗？
要不要找个时间问问？
算了吧……
林兰寂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他居然有些不敢问，脑子乱乱的。
冥渊教是魔界第一大宗，应月就是在这里毕业的。
应月和林兰寂的关系不仅仅是教了小孩练弓那么简单，二人还是阵法高手，经常互相请教。
他还喜欢种花种草，因此才和花李君交识，成了朋友。
此时紫发俊美的男人正在宗门里给弟子们教阵法课，没人不怕魔尊，所以课堂上安静得连微风吹过的声音都能听到。
门外，江凤以问道：“他是魔尊，为何还要来教书？”
“据说是手下太强了，天天没事干。”林兰寂简短道。
应月本人的原话：现在天下基本太平，要这个魔尊之位有何用？
东面是一座枫树山，红彤彤一片，林兰寂心血来潮想爬一次，便拉着二徒弟一起。
路上，林兰寂逗逗小猫小狗，在池塘里抓蝌蚪，在树丛里抓兔子，一晃就到了下午。
山腰上，青年架起了火，烤着刚捕来的兔子。
不撒任何调味，直接吃，鲜美的汁水流入口中，林兰寂的心情仿若升到了云霄。
来到山顶，这里很平坦，没有树的踪影，但是有一处悬崖，掉下去，就算是林兰寂也得摔个骨折。
江凤以却看得入神，仿佛下面有什么神奇的东西等待他去寻找。
林兰寂拍拍他，这一路上，小孩都心不在焉闷闷不乐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看着这个悬崖，莫非是有了轻生的念头？”
林兰寂随口一问，没想到徒弟眼神躲避了下，像是被说中了。
“啊？”林兰寂捶捶少年的头，“怎么这么突然？”
“就是……”江凤以深呼一口气，道：“就是突然觉得自己活着没有意义。”
少年的模样不像是装的，眼睫下垂，不敢面对林兰寂，怕林兰寂责怪他。
“想想我上课时说的话？”林兰寂坐在了悬崖边上，示意他也下来。
“……您是指哪节课？”江凤以听话坐了下来，看着崖底，不免有些害怕，要是真跳下去，绝对尸骨无存。
“人的价值。”林兰寂提醒道。
“人的价值……人际关系？”少年想到了一些。
林兰寂看着他，“嗯，一切的价值问题都可以追溯到人际关系上。”
“你想要轻生，想必是人际关系出了问题吧?”青年猜测。
“嗯……”
少年眼睛看向了远处，似是不愿意面对什么。
“因为不想面对人际关系，所以就不想活了，这是对的吗？”林兰寂质问。
“……不对。”少年老实回答。
“讨厌批判和指责，讨厌无能的标签，讨厌尊严受伤。是不是这样？”
“嗯。我很害怕，被那个人讨厌。”江凤以的眼神里有落寞和悲伤。
林兰寂揉揉他的黑发，道：“当人能够感受到和这个人在一起可以无拘无束的时候，才能体会到爱。若是感受不到爱，那便放弃吧?”
“不，我不想放弃，我不想被他讨厌……”
几滴泪挂在了青草尖上，下滑，落进土里。
林兰寂拿出帕子给他擦脸。
青年正视他，“那么，无论多么困难的关系都不可以选择逃避。即使最终需要用剪刀剪短，也得面对。”
“最不可取的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下止步不前。”
“这都是关于勇气的问题，需要师尊我给予你勇气吗？”
江凤以道：“谢谢师尊。”
“还有，我们没必要满足他人的期待。”林兰寂又道。
“期待吗？”什么是期待？
“我若是期待你早日成仙，你一定会感到有压力的吧，若是没做到，定会伤心的吧，还有可能面临我的责备。所以，为什么要满足别人的期待呢？”林兰寂这样说。
“所谓自由，就是被别人讨厌。”这是阿德勒思想的名句，林兰寂时刻记着它。
“不要活在别人的人生中。”
“别人的人生吗？”
“倘若自己都不为自己活出自己的人生，那还有谁会为自己而活呢？”
“嗯，是这样的，我们都得为自己而活。”江凤以的心结开了个口子。
“别人如何评价你的选择，那是别人的课题，我们根本无法左右。
不能因为被别人讨厌，就无法生活下去。”
“嗯。”我得活下去……
“毫不讲理这件事是别人应该去处理的问题，我们既没有必要去讨好，也没有必要去委曲求全，我们应该做的就是诚实地面对自己的人生、正确处理自己的问题。
无论对方做了什么，决定自己应该如何做的都是自己。”林兰寂讲课时话语清晰明了，很容易就能让人听明白。
“自己吗？”
“我们没有理由不可以过自己喜欢的人生。
被某人讨厌，这是我们行使自由以及获得自由的证据，也是我们按照自我方针生活的表现。
在人际关系中，自由的代价就是被别人讨厌。
毫不在意他人评价、不害怕被别人讨厌、不追求被他人认可。
不畏惧被人讨厌而是勇往直前，不随波逐流而是激流勇进。
比起别人如何看自己，我更关心自己过得如何。”
“这样吗……”少年若有所思。
“活在害怕关系破裂的恐惧中，那是为他人而活的一种不自由的生活方式。”
“嗯。”少年点头。
“人际关系的行动，应该由你来开始，不必去考虑他人是否合作。
重要的是意识上的平等以及坚持自己应有的主张。
你也有拒绝和提出更好的办法的余地。”
“嗯，师尊，”江凤以从悬崖边站起身子，离开了那里，“我会好好活着的。”
“很好，陈照源那小子曾经也和你一样。”林兰寂看向脚下的松树林，太阳即将落下。
“陈师弟？”他不是每天都很开心吗？
“对，他出生不好，小时候经常被他父亲打。”林兰寂微笑道，“还好，他走出来了。”
“那他以前，一定很痛苦吧?”江凤以不确定道。
“嗯，一次想要跳崖，被我抓住了。”
“师尊是怎么抓住的？”少年很好奇。
“十岁的小孩，暂时还没那么大的勇气去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在悬崖边上徘徊了好半天，我觉得不对劲，就逮住了他。”林兰寂回忆起来往事，似是真的很好玩，嘴角一直没下来过。
“所以啊，凤以，你可不能输给你的师弟啊。”
“我明白了，师尊。”江凤以低头望着他。
“凤以。”
“嗯?”
“你的存在，让我很高兴。”
“师尊？”
橙红的夕阳下，林兰寂的米发染上了金色，光辉洒在他的脸上，他道：
“师尊希望你能自由地活出自己。”
“师尊，可是，如是，我不是我了，该怎么办?”江凤以无措道。
“为什么？”
“啊？”
“你就是你啊，孩子。”
“不……如果……”
“没有如果，你就是你自己。”林兰寂笃定道。
既然，我就是我自己，那么，师尊也是师尊吧。
那个红眼睛的猫妖，和师尊是同一个人吧。
噩梦。
巨大的黑凤拦截住阳光，投下无尽的黑暗，扇舞着翅膀，卷起阵阵狂风，天地暴乱，龙凤出行。
巨龙掀起海浪，呼啸着冲击大陆，有陆地因此而粉碎，沉入大海。
不一会儿，来了人，他们追着凤帝，从无情山一直追到了灵城。
中间有多少人死亡，不会有人知道。
妖族的狼妖被灭，猫族重伤，蛇族再无强者出现。
魔界冥渊宗被摧毁，死伤惨重，老魔尊拼劲全力守护了剩余的魔族，在宣晏的手下死去。
凤帝高鸣着袭向那个黑发青年，青年长弓拉起，射入黑凤的心口，而黑凤似是感受不到疼痛，依旧冲向他，恶狠狠地好像要把他吞食干净。
两个人影挡住了它，沙哑的惨叫声传来，二人倒下。
黑发青年不得已用出最后的手段……
结果呢？
结果是什么？
江凤以爬起来，梦里，他是以凤帝的视角看着那一切的。
“不……”他真的是凤帝吗？
还是留存在他脑海里的凤帝的气息在迷惑他？
……
他敲响了师尊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