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林亭昆离开故乡孤身来到英国是非常突然的决定,他母亲下这个决定很仓促,也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只是难以接受丈夫的所作所为,也不愿让他看到家中的剧变,于是将他送往英国。无论回想多少次,林亭昆都觉得这十分荒谬,然而事实如此,他只能独自面对。

  到伦敦之后,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叔叔来接他,据说是母亲年少时的朋友,后来人生殊途,但偶尔还会写信联系。叔叔说先在他家暂住时日,如若后期要求学求方便也可以自己在外边租房子住。

  林亭昆学英文的时间并不多,但天资聪慧,简单的话还是能听懂在说些什么。一开始在伦敦倒生活得还可以,甚至觉得比在上海更自由,刘叔不常在家,一星期里能见到他的次数非常少,几乎是他一个人生活。他除了要上语言班,其他也没什么学业压力,就是这边的饭难吃,他本来还想着自己尝试几次,只是最后出来的东西不尽人意,遂作罢。

  正是这个时期他爱上了阅读,阅读让他很容易逃脱现实生活,落入书中描述的世界里,不管是幻想故事还是纪实文学。孤独与沉默的生活里,书里人物是他的朋友,阅读就是他和作者交流。这样的日子逐渐成为平常,他的心也就平静下来,不再有强烈地渴望回去的念头。

  伦敦常常下雨,阴天的次数远比出太阳要多,他已经习惯了出门要带一把长伞,免得被淋湿。今天却是一个天气很好的日子,正值春日,路上周边门前都开着热烈的春花,林亭昆心情也不错。

  他要去书店买一本书,是他昨晚在另一本里看到的,那本书对他尽批判之意,但他看了却更感兴趣。这家书店他经常来,常见的拱门后面是层层叠叠的书架,书一直垒到天花板,如果要拿上面的书需要梯子才行。他爬到上面的时候,离那本书还是有点距离,伸出手去够它,但是梯子却不稳了,正值危险心慌之际,一个高个子男人扶助了梯子,帮他稳住了身形。

  “谢谢你。”林亭昆不迭地道谢。

  见林亭昆够不到,男人微笑着说道:“你下来,我帮你拿吧。”

  林亭昆挠着头,笑一下说:“谢谢,麻烦你了。”

  这就是他和Ansel的初遇,年少的林亭昆很难预料到后期会发生什么,而最初的时刻,两人谈得上是很好的朋友,而且ansel是他唯一的朋友。

  “原来你也知道他啊。”

  “是的,他虽然不算有名,但是很多观点和我有相同的地方,我专门拜读过所以比较了解。”

  Ansel表面上是优雅的君子,林亭昆花了一些时间跟他解释君子这个词,从梅兰竹菊讲到中国的古诗,ansel看着他微笑,ansel的唇色很淡,唇薄且狭长,笑起来很能冲淡那股冷淡的意味。

  最后ansel哈哈大笑,说这还是第一次听过这个词,英国人称之为绅士,但远没有中国描述的这样有诗意。

  林亭昆啐了一声,想到故事开始让他觉得不适,和人生若只如初见那句诗不同,他巴不得这辈子都没见过ansel,这份初遇湮灭于记忆中。

  Ansel露出本身面目的要到许久之后,那时候正如刘叔所说,为了上学他搬到了学校附近一个人生活,那时候他已经在伦敦待了许久,已经能融入国外的生活。Ansel来他的学校看他。

  那个时候林亭昆已经认识了许悟生,正和许悟生在一起散步,旁边是一条宁静的河水,河水横穿过学校,周边有芦苇和散落的郁金香,两人的背影在Ansel眼里和谐得刺眼。

  或许正是这一幕让ansel觉得自己不能再等候,他找借口把林亭昆带到了自己的房子。

  “林,我们已经认识了很长时间了。”

  Ansel的眼睛非常迷人,像一汪深潭,此时认真看着林亭昆,林亭昆觉得自己被蛊惑了。Ansel靠近了他的耳朵,林亭昆不敢动,觉得半边身体麻了,那个时候他其实预感到了接下来要发生的时期。

  为什么呢?可能因为他也喜欢那个ansel展现出来的幻象吧。

  “我一直,一直很喜欢你,林。”林亭昆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在燃烧一般,火焰愈烧愈大,最后将心脏化为灰烬,露出一朵玫瑰。

  Ansel的手已经搭在了林亭昆的肩上,他们俩的距离更加近了,见林亭昆一直不说话,ansel问他:“林,林,你是怎么想的呢。你对我来说总像是天上的月亮,只是现在我们离得这样近了,触手可及。”

  林亭昆从燃烧的幻想中走出来,他闭上眼睛,轻声说:“我也喜欢你。”

  喜欢是一种幻梦,在ansel的刻意下,林亭昆自己构造了一个绮丽梦境,这个梦境里,没有人会抛弃他,没有人会伤害他,只有爱。

  然而正是这种愚蠢导致他无法遇到爱,他遇到的只是披着爱之假象的控制欲。他常常想,人生是不是一种轮回,就像他母亲会陷入虚妄之中,他也没有办法逃脱这一轮回。他继承了母亲的皮相与聪慧,注定也会走上一样的道路。

  注定也会遇到一样的背叛,他已经记不起他看到ansel和别人亲吻时自己的心情,可能是保护机制让他忘记了当时的所有情绪。

  他狠狠甩门离开,但是没多久就被ansel绑回了地下室。

  Ansel进门后拉开了北侧上面的小窗户,地下室有一部分露在外面,光照进来,林亭昆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太阳了,刺得他眼睛痛。他闭上眼睛,生理刺激导致泪水流下来,Ansel帮助他擦掉了眼泪,说:“不要哭,林,虽然你哭泣的时候很美,但是看到你的眼泪我会心痛。”

  林亭昆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他,曾经那么长的时间,他居然都没看出这个人这样恶心的本来面目。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林亭昆一字一顿道,因为太久没有进食变得虚弱,但是语气仍然坚定。

  Ansel置若罔闻,他帮助林亭昆清理身体,时不时讲述他在外面的见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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