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冬至也是团圆日,幼宁与陆家并不亲近,于是这家宴也有些寡淡无味起来。

  她与先宁、双宁两个还算年纪相仿,儿时亦有些情分,渐渐的还熟络起来,对陆正阳和孟翠桃却实在是陌生的厉害。

  本就心里不爽快,才刚坐下没多久,幼宁便觉着脑袋发沉,气都喘不过来一样,鼻息像是带着热气。

  这一顿饭吃的她头晕目眩,幼宁扶着额头,粗粗吃了几口便没有什么食欲了。

  下人们在旁边的耳房支了桌子,她们倒是热闹,时不时还传出几声清脆的笑声来,越发衬的主屋气氛冰凉。

  “幼宁?”双宁瞧见她神情不是很好,便问道:“今儿做事得逢九,那饺子你吃够了九个没有?”

  幼宁恹恹的又夹起一枚放进碗里,小口吃完了,这才说:“这下够了,就你盯着勤快,别人少吃一个都不行。”

  陆正阳又给她碗里多夹了一些肉菜,说:“不光饺子得吃够九个,菜也得吃够九样呢。”

  民间习俗,冬至日开始数九,这一天得处处逢九,后面数九的日子才红红火火。这规矩进了宫里也一样有,宫人们往常哪里有这么多的菜式,又得了假,一个个高兴的不得了。

  是以幼宁也清楚这一天要吃够九样菜,偏她遇上晚膳时间身子开始不适,就没怎么动筷子。

  孟翠桃也盯着她看了半天,从上次布匹的事情过后,她们也有许久没有说过话了。兴许就是数年未见,早已没有了母女情分,也兴许是她心里有所亏欠,没脸再见幼宁,这些天来孟翠桃都没有和幼宁见过面。

  偏也只有她看出幼宁身体不适:“昨儿夜里凉的厉害,幼宁今天也忙里忙外跑了不少地方,我看你脸上都有些烧红,一会儿回去叫喜英给你熬点姜水驱驱寒。”

  “我去瞧瞧喜英吃完没有。”幼宁扶着桌子站起来:“我在这坐着也难受,干脆先回去了。你们继续吃,如今天冷,菜一会儿都凉了。”

  先宁也站起来,一脸关心:“我找人去叫个大夫过来吧。”

  “不用,”幼宁推辞着:“我遇着寒冬免不了病一场,常年备着药材呢,等我回去煎一副就好。”

  她这话倒不是客套,幼宁畏寒,盛夏时从不觉得热,到了冬天就极为难熬。她年幼时也不仔细,刚入宫的头几年不是穿的少就是沾了凉水,重重病了几回。

  那之后就落下了病根,冬季若是遇着变天,幼宁稍微吹一吹冷风都能烧起来。索性她身体底子还好,生病也不严重,她得了宫里太医的一副药方,年年到这时间就喝上几副,没几天就大好了。

  幼宁拒绝了他们送她回去的好意,自己拢着衣衫打开门出去。喜英耳朵尖,听见主屋那边有开门的声音,也忙跑到门口去看情况,正与幼宁撞了个正着。

  “姑娘,怎么就出来了?”她急忙迎上来:“可是有什么短的缺的?”

  “现在都不缺,不过我看那茶水也下去了半壶,你叫里头的人勤快些,多跑去加些茶水。”幼宁又说:“我突然身体不太爽利,想回去歇着去。怕是你还没吃尽兴呢,也只能带些菜回咱们房里吃了。”

  这天天气并不好,阴云密布,天上一点光都没有。喜英就着薄弱的烛光细瞧了她一眼,果然是有些病容。

  她上前搀着幼宁的胳膊,自责也心疼:“是奴婢粗陋,竟然没看出来。外头冷,咱们回去再说吧。”

  屋里还烧着半盆炭火,不是很旺,但也笼的屋里暖融融的。幼宁回了房就先歪在了床上,这时候那股子病劲儿才开始发作了。

  “厨房里还有热菜,我叫悦儿带了一些过来,听说姑娘席间也没吃多少,一会儿舒服些了肯定要饿肚子的。”喜英倒了一碗清水给她:“药也在煎了,姑娘这病的可真不是时候,明儿还预备着去大学士府上呢。”

  “哪只大学士一家,连着好几天呢,晌间也有,晚间也有,一家不去,余下的也不好再去。”幼宁一想这些,不禁更加头疼。

  “别的都好说,常将军那趟姑娘是一定要去的。”喜英绞湿了帕子,搭在幼宁的额头上。

  又说:“一来将军府的请柬上写的最明白,请咱们家两个姑娘都过去,咱们不好拂面子。二来么,他位高权重的,想必府里规矩也多,二姑娘从前没见过这阵仗,还需得姑娘你在旁边盯着呢。”

  幼宁算了算时间,约莫着到常府设宴时她也病好了,便点点头:“也是这个理儿。”

  提起大户人家规矩多,幼宁便想起了之前喜英要去打听的事,便问她:“喜英,上回你说要查查孟家舅舅、舅母的布行,可是查出了什么。”

  “正要跟姑娘说呢!”喜英便将查到的事情一一告诉给了幼宁。

  解释过孟翠桃与孟府的关系后,喜英又补充道“当年只下旨逐了李家人出去,孟家虽受了些牵连,不过孟大人辞官及时,先皇对他并无猜疑之心,还曾下过口谕,准许孟氏有才干的后人回朝,所以孟家布行开在京城也没什么大隐患,姑娘可以放心了。”

  “那就好,不过,居然真的是这个孟家……”

  “京城里姓孟的官员不多,大多都是孟中书的家里人,后来也跟着孟大人一起辞官了,这事怎么查,都绕不过这个孟家。”

  幼宁心里涌出一股奇妙的感觉来,那时在陛下嘴里像是只存在于故事里的人,原和她也能弯弯绕绕的扯上些干系。

  那样一个家大业大的孟家,也如大厦倾覆一般刹那间化作黄土。原来登天难,从高位上摔下来却轻而易举。

  “想是出了这么一遭事,京中这些大人们挑起女婿来越发上心了。孟家,要不是讨了这么一个好女婿,怕是到现在还是朝中肱骨。”

  喜英咂咂嘴,一脸唏嘘:“奴婢可打听的清楚,李家那位当年也是才情绝艳的,是个香饽饽呢,若不是这事被查出来,都当他是一代贤臣。至今仍有人觉着不信呢,可他勾结叛贼证据确凿,还能有假不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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