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常远驹在早朝上被碰了一颗软钉子，回到家时脸色自然不好。
往常他下值以后都是直奔着宠妾院里去的，今日一反常态的去了正房大太太那，大太太好没准备，叫他冷着脸唬了一跳，哪敢说话。
一个容姿尚佳的丫鬟怯生生的给他送了一杯茶水，便又含羞带怯的退了下去，一眼都不敢抬头看他，常远驹忍不住盯着那丫鬟瞧了几眼，直把那一杯热茶都灌进了肚里，才想起正事来。
“锦屏这丫头，最近在做什么？”他提起这位嫡女来，语气并不亲近。
大太太为人呆板无趣，生了三个孩子又都是女儿，常远驹向来不宠爱她，连带着也不怎么疼爱她的孩子。
上一次，他突然一反常态的对长女格外关心爱护，接着没多久，就将她刚及笄的大女儿云屏送进了东宫。
这人哪有什么慈父心肠，一心只想着利用这些女儿给自己的权势搭台子，是以太大大忽然从他嘴里听见了二女儿的名字难免觉得心惊。
“锦屏……和往日一样，看看书写写字，闲着无事便做些针线活。上次她还说要给老爷做一件冬衣呢，我瞧了几回，像是快要做完了，到时候就叫她给你送去。”
“成日间就做这些无用的事情！”常远驹不悦道，对大太太难免谴责：“你身为人母，要多教她些正经的，不光是锦屏，苓屏年纪也不小了，趁早教教她如何管家。”
大太太只能弱弱应承下来：“是，妾身管教不周，有所疏忽。”
“罢了罢了，如今说这些也没什么大用。”常远驹甩了两下袖子，这才说起早朝时候的事：“那皇帝越发腰杆子硬，我瞧着是渐渐不把咱们常家放在眼里了，今日上朝时，居然指着我的鼻子指责我留着锦屏不叫她嫁人！”
“若不是他当年执意要放走那帮贱婢，自己给先帝守孝，锦屏早就入主中宫，哪至于留到了二十叫他指指点点！”
大太太并不答话，只低敛着眉目，一副懦弱模样。
她这样更叫常远驹来气：“愚蠢妇人！真是白费了我的口舌！那皇帝明显是瞧不上锦屏，今早还放出了话，叫京中妇人多办些宴会，好让儿女们走动，尽早成家立业。
依我看，也就这几日，你先筹备着，等我去把皇帝也请来，叫锦屏在皇帝面前多露露脸。皇帝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登基以后还从未见过美人，若他生了心思按捺不住，日后咱们也好打点。”
“老爷，陛下瞧着是个有主意的，若就是瞧不上锦屏，总不能真叫锦屏一直待字闺中吧？如今她后头还有好几个庶妹，也都到了相看的年纪。不然，妾身便也留意一些青年才俊？”大太太小声试探道。
常远驹像是早就考虑清楚好了一样，不假思索道：“也好，反正就算瞧不上锦屏，还有个苓屏，皇后一位势必要落到咱们常氏女儿头上。”
常远驹走后，大太太一溜烟小跑着来寻女儿，将这事仔仔细细讲给了常锦屏听。
“我呸！”常锦屏冲着门外吐了一口唾沫，满脸的晦气：“苓屏才将十岁，不过是个稚子，这老驴也敢说这丧尽天良的蠢话！”
“他是虎父养出的狗儿子，咱家女儿可个个都是将门虎女，我是常阳虎的嫡亲孙女儿！他这黑心肝的竟敢叫我去勾引圣上，活该他一辈子生不出儿子！”
大太太连忙去捂她的嘴：“哎哟，隔墙有耳，这满院子的下人，你也不怕哪个多嘴的传出去，到时候要你好看！”
“我可不怕他！”常锦屏仍旧不服：“他以为陛下是他手里捏的面人吗？去年陛下刚登基，荣王反叛兵就直接招降，先太子私兵也肯听他调令，莫非，老驴以为是陛下拳拳孝心感化了这些逆贼？”
“当年救驾的是他老子不是他，被救下的也是先皇，不是而今的陛下，他要挟恩求报，也要看陛下答不答应。大姐姐已经叫他毁了，咱们母女还要再被他害一回吗？”
常锦屏坐下来，狠狠灌了几口茶，也没浇灭了火气。
大太太只好说：“老爷走的时候，同我要走了彩兰。彩兰也是我从小养到大的，最听我的话，若她能攀住老爷的心，咱们也算放了一个钉子在老爷身上。等过几天办筵席，娘先帮你相看相看，倒是苓屏还小，还能多做打算。”
“哼，人若得了势，哪还记得你这穷主子。”锦屏用手掌撑脸，嘴里嘟囔着，“我这般年纪，又哪还能嫁给什么好人，我一早打算剃了头做姑子去。”
……
到了冬天，入夜快，先宁下值时天色早已黯淡下来，路边光秃秃的树影都瞧着黑漆漆的。
他回了府，头一件事就是去了父母所住的院子，小厮帮他脱去了厚重的外衫，先宁还没坐下，便先告知孟翠桃：“娘，今儿临走前大学士召集我们这些个庶吉士，说要趁着休沐邀我们去他府上一叙，少不得玩些行酒令什么的，又一并邀请了家中女眷，等到了那几日，你便带着两位妹妹同我一起去吧。”
陆正阳像是想到什么，便探着头问他：“好端端的，怎么还邀请了家中的女眷？”
“我听闻是陛下的意思，”先宁说：“陛下觉着京城里未成家的男儿女子略多了些，想着多办几场喜事。这些事总不能由大人们操办，便叫贵夫人们多走动走动，难免邀请女眷。
我原想着，娘和双宁从前没有见过这阵仗，便不去了。但双宁确实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京城好儿郎不胜枚举，比云周镇好了不止一星半点，若真能相中好的，对双宁也是一件好事。”
“双宁身子还没养好，嫁了人以后，还指望公公婆婆给她温养吗？”孟翠桃不太情愿：“倒是幼宁，她进宫时年岁小，也没见过什么男子，又是宫里出来的，懂规矩，兴许还能挑中个良婿。”
“还轮不到幼宁，”先宁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她的事也由不得咱们做主。”
作者有话说：
往常他下值以后都是直奔着宠妾院里去的，今日一反常态的去了正房大太太那，大太太好没准备，叫他冷着脸唬了一跳，哪敢说话。
一个容姿尚佳的丫鬟怯生生的给他送了一杯茶水，便又含羞带怯的退了下去，一眼都不敢抬头看他，常远驹忍不住盯着那丫鬟瞧了几眼，直把那一杯热茶都灌进了肚里，才想起正事来。
“锦屏这丫头，最近在做什么？”他提起这位嫡女来，语气并不亲近。
大太太为人呆板无趣，生了三个孩子又都是女儿，常远驹向来不宠爱她，连带着也不怎么疼爱她的孩子。
上一次，他突然一反常态的对长女格外关心爱护，接着没多久，就将她刚及笄的大女儿云屏送进了东宫。
这人哪有什么慈父心肠，一心只想着利用这些女儿给自己的权势搭台子，是以太大大忽然从他嘴里听见了二女儿的名字难免觉得心惊。
“锦屏……和往日一样，看看书写写字，闲着无事便做些针线活。上次她还说要给老爷做一件冬衣呢，我瞧了几回，像是快要做完了，到时候就叫她给你送去。”
“成日间就做这些无用的事情！”常远驹不悦道，对大太太难免谴责：“你身为人母，要多教她些正经的，不光是锦屏，苓屏年纪也不小了，趁早教教她如何管家。”
大太太只能弱弱应承下来：“是，妾身管教不周，有所疏忽。”
“罢了罢了，如今说这些也没什么大用。”常远驹甩了两下袖子，这才说起早朝时候的事：“那皇帝越发腰杆子硬，我瞧着是渐渐不把咱们常家放在眼里了，今日上朝时，居然指着我的鼻子指责我留着锦屏不叫她嫁人！”
“若不是他当年执意要放走那帮贱婢，自己给先帝守孝，锦屏早就入主中宫，哪至于留到了二十叫他指指点点！”
大太太并不答话，只低敛着眉目，一副懦弱模样。
她这样更叫常远驹来气：“愚蠢妇人！真是白费了我的口舌！那皇帝明显是瞧不上锦屏，今早还放出了话，叫京中妇人多办些宴会，好让儿女们走动，尽早成家立业。
依我看，也就这几日，你先筹备着，等我去把皇帝也请来，叫锦屏在皇帝面前多露露脸。皇帝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登基以后还从未见过美人，若他生了心思按捺不住，日后咱们也好打点。”
“老爷，陛下瞧着是个有主意的，若就是瞧不上锦屏，总不能真叫锦屏一直待字闺中吧？如今她后头还有好几个庶妹，也都到了相看的年纪。不然，妾身便也留意一些青年才俊？”大太太小声试探道。
常远驹像是早就考虑清楚好了一样，不假思索道：“也好，反正就算瞧不上锦屏，还有个苓屏，皇后一位势必要落到咱们常氏女儿头上。”
常远驹走后，大太太一溜烟小跑着来寻女儿，将这事仔仔细细讲给了常锦屏听。
“我呸！”常锦屏冲着门外吐了一口唾沫，满脸的晦气：“苓屏才将十岁，不过是个稚子，这老驴也敢说这丧尽天良的蠢话！”
“他是虎父养出的狗儿子，咱家女儿可个个都是将门虎女，我是常阳虎的嫡亲孙女儿！他这黑心肝的竟敢叫我去勾引圣上，活该他一辈子生不出儿子！”
大太太连忙去捂她的嘴：“哎哟，隔墙有耳，这满院子的下人，你也不怕哪个多嘴的传出去，到时候要你好看！”
“我可不怕他！”常锦屏仍旧不服：“他以为陛下是他手里捏的面人吗？去年陛下刚登基，荣王反叛兵就直接招降，先太子私兵也肯听他调令，莫非，老驴以为是陛下拳拳孝心感化了这些逆贼？”
“当年救驾的是他老子不是他，被救下的也是先皇，不是而今的陛下，他要挟恩求报，也要看陛下答不答应。大姐姐已经叫他毁了，咱们母女还要再被他害一回吗？”
常锦屏坐下来，狠狠灌了几口茶，也没浇灭了火气。
大太太只好说：“老爷走的时候，同我要走了彩兰。彩兰也是我从小养到大的，最听我的话，若她能攀住老爷的心，咱们也算放了一个钉子在老爷身上。等过几天办筵席，娘先帮你相看相看，倒是苓屏还小，还能多做打算。”
“哼，人若得了势，哪还记得你这穷主子。”锦屏用手掌撑脸，嘴里嘟囔着，“我这般年纪，又哪还能嫁给什么好人，我一早打算剃了头做姑子去。”
……
到了冬天，入夜快，先宁下值时天色早已黯淡下来，路边光秃秃的树影都瞧着黑漆漆的。
他回了府，头一件事就是去了父母所住的院子，小厮帮他脱去了厚重的外衫，先宁还没坐下，便先告知孟翠桃：“娘，今儿临走前大学士召集我们这些个庶吉士，说要趁着休沐邀我们去他府上一叙，少不得玩些行酒令什么的，又一并邀请了家中女眷，等到了那几日，你便带着两位妹妹同我一起去吧。”
陆正阳像是想到什么，便探着头问他：“好端端的，怎么还邀请了家中的女眷？”
“我听闻是陛下的意思，”先宁说：“陛下觉着京城里未成家的男儿女子略多了些，想着多办几场喜事。这些事总不能由大人们操办，便叫贵夫人们多走动走动，难免邀请女眷。
我原想着，娘和双宁从前没有见过这阵仗，便不去了。但双宁确实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京城好儿郎不胜枚举，比云周镇好了不止一星半点，若真能相中好的，对双宁也是一件好事。”
“双宁身子还没养好，嫁了人以后，还指望公公婆婆给她温养吗？”孟翠桃不太情愿：“倒是幼宁，她进宫时年岁小，也没见过什么男子，又是宫里出来的，懂规矩，兴许还能挑中个良婿。”
“还轮不到幼宁，”先宁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她的事也由不得咱们做主。”
作者有话说：